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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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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忙委身。
“见过福晋。”
“爷可是哪里不好了?”福晋端庄,倒是满面春光,见是医馆的人,便开口问。
“我......我......”常宁干笑:“小小风寒,无碍无碍。”
福晋又转头问:“大夫,怎的说?”
瞟了眼常宁,大夫遂道:“小小风寒,无碍无碍。”
......
鬼鬼祟祟的拿了药,大夫退走。
“这下看来,爷这脸色是有些不大对,是我疏忽了。”福晋走近拭了他的额头。
“不打紧的。”
福晋也不疑心,遂将拿在手中的信件递给他:“秦臻捎来的。”
本就焦灼,见心中所道,他眉头一紧。
“如何说?”福晋问。
常宁怔怔:“皇后在扬州。”
“他怎晓得?”分外诧异。
“秦臻有一胞弟,是在宫中做太医的,哪知道——他们亦是几番刨根问底,才问出了皇后下落。”
二人一头雾水。
愈发焦灼,常宁道:“我心想,这事可要禀给皇兄......”
“且莫妄动。”福晋挥了挥手上桃花扇,左右思索:“兹事体大,再何况牵及了个不相干之人,如此看去,不明不白,咱还得将事情来由摸清楚了再作打算,休要闹到了无法收拾那步田地。”
“好。”
*
御花园中塘里莲叶开了一蓬一蓬的,冒出些白的,红的苞头。因着叶大而密,遮了塘子里的锦鲤跃水,又防着水下躲了人,便来了几个公公下水来剪了些搁浅了。
这日方撞见阿连英赏园子。
“活生生的,这是做甚么?”
一公公爬上岸来,跪着:“回懿小主,密密麻麻的不合规矩,按例除了些。”
“即是如此......”阿连英往水塘上远眺了眺:“也是可惜,不如连根摘除些,再挖些底下的泥,给我园子里那俩空的水缸添置了,岂不美哉。”
“是是是。”
再一斟酌,她又道:“承乾宫、景仁宫、永和宫都去送一道,既不糟蹋了这碧绿,几个宫的主子瞧着,也心里头舒坦。”
储秀宫里那位没在了,日子总就少了些嘈杂,没个人唧唧歪歪,她反倒不习惯了些。
一个二个皆是疯了。
也从那时起,景仁宫小阿哥承瑞病得不可开交,竟有碎嘴子传出来说孩子早已有了憨态,是烧坏了脑壳,容俞成日里哭哭啼啼,无暇顾及旁人。陵华与皇上作对,皇后不在,她却也天不管地不管的,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这愈是整人一冷冰冰模样。
“姐姐是不把妹妹放在眼里,不做一回事儿,故而才忘记了?“
阿连英回神,才见迎面来的正是西昭。
这眼下也就她最是张扬了。
说来也怪,皇后离宫,本是与皇上居在乾清宫里的,她竟给撵了出来,迁到了容俞原先的旧处,咸福宫。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不说,还得忌惮这邻宫里那阴气重。她倒是不甚在乎,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日子,还不忘多个心眼,学着上慈宁宫端茶倒水,更不惧四处投来的鄙夷眼光,给老祖宗松肩捶腿的,好生殷情。
“妹妹莫怪,你瞧还多不是,你要多少,我谴人拾了送你那去。”阿连英讪笑。
西昭上前来,往地上那一簇仔细打量,观着是要挑些好的。
起先好好的肚子,忽的就瘪了。太医查不出个辙,竟推给吉雅生前踢了那一脚,好端端的孩子就没了。可那日阿连英亦是在边上看着,吉雅也就嘴臭了些,打是打了她一耳光,可定未碰她肚子。死者开不了口,周边儿姐妹们也没谁敢做主,就由着死了还要背个锅。
故而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有这空闲,不如托个谙达领自己上乾清宫去瞧瞧皇上。
吩咐膳房煮了碗燕窝。
至乾清宫后方。
闻里头的声儿,阿连英便住了脚,在明黄帷幔后待上一时。
“构衅苗蛮?”
他端量着手中折子,一指在桌案上慢条斯理敲着。
“以身犯险,假借蛮夷绑了他们总兵做人质,便要闯了人家寨子,又借巫蛊作托,易守难攻为辞,要扩充军饷!”
“有何不妥?”他不甚在乎,眉宇带笑:“要多少,给他就得了。”
明珠不忿,也为难得紧。
先以‘平西藩下逃人,俱归有司审理,章京不得干预。’收权,吴三桂不满,便生事索饷作以报复。皇上似是心中有数,只随口道:“哪次不是狮子大开口,他既能吃,那就喂饱他。”
“回皇上,他这个回回拿蛮子做文章,咱如此惯着,可是露了怯?”
他垂目,在折子上划了朱批:“云滇不比藏,纵使部落繁多,却七零八落,信奉不一,他吴三桂就是想兴风,若只盯着蛮夷下功夫,也掀不起什么浪来。”写罢,便直起身来:“怯在何处。”
“还望皇上莫要大意......”
似是有些疲倦,他不愿再议,直视御下,正言道:“传令下去,按数分发,不得少了。”
明珠见此,便埋下头去:“是、是。”
听殿内静了。
阿连英便接过丫鬟手中的燕窝,揽了帷幔进来。
他抬眼瞥了她一眼。
“皇上,用些甜汤。”
“搁着罢。”
他瘦了许多,脸颊骨已然清明。她明白他心里难受,却总也与他说不上一句半句的,更不敢提那扰他心神之人,只心里如刃划了一道一道的。
硬着头皮,将那釉碗举在掌心:“趁热——吃了最是好。”
这样执意,他遂又瞥了她一眼,后坐正身,接过她手中的碗子。
“敢情你阿玛也是个不爱出头露面的人。”他赫然道。
“家父也非无志向,只这些年不胜早年那般事事身体力行,颇有些心余力绌......”
“朕欲想给他擢级。”
阿连英怔怔,愣道:“谢皇上恩典。”正要跪下。
“起来。”他拽住她的手:“坐来朕身边。”
恍惚有些受宠若惊,她登时红了脸。
“皇后原常说,你心性纯良,六宫中也最懂事。”他顿了顿:“她颇爱与你交好。”
“皇后娘娘高赞了。”阿连英低眉。
将一盘点心推到她面前:“喇嘛的供食,裹了白面枸奶.子,味儿纯......“他指尖捻起一小块儿,递到她嘴边:“尝尝。”
她小心翼翼启唇。
奶香溢着舔味儿在舌尖上化开,分外甜蜜,她展颜,不禁在喉咙间轻嗯了一声。
“它亦是萨其马。”
悦心的点了点脑袋,她笑靥如花:“臣妾从来吃过,有杏仁的,南瓜籽,没有这样的。”
见她喜爱,他又复捻了块给她。
这糕子与宫外的不同,切得袖珍大小,眼瞧着有红红点缀,精致的很。
须臾,他敞开臂来,将她挽在臂弯中。
自小就喜欢他,阿连英喜欢他一息一止,一举一动。进宫这许久来,她总默默望着他,他从未认真看看她的模样,更未用心与她说些话。眼下与他挨得这样近,她期望了许久,他突尔的亲昵,反招得她有些不自在了。
在他的温存里,他和声道:“知你是为她好......”
她默默而止。
“你告诉朕。”他凑得愈近,轻闻:“在此之前,她可同你说过什么?”
尽身一僵,阿连英恍然明白了。
到底不是为她。
霎时又转为惊悸,她猝然跳开来,跪倒在龙椅旁,俯身惶然:“恕臣妾不知之罪,皇后娘娘从未与臣妾提过只字半语,臣妾......臣妾也并不知娘娘去了哪里......”
骤然沉下脸来,方才目光中柔情一销全无,他收回臂膀来,垂首审视她:“当真不知?”
“臣妾丝毫不知。”她伏惟。
午后安谧,
日御神伤。
*
抖了抖肩,出了花楼,这人甚是魁梧,还捎带了一身酒气,晃进了药坊中来。
正誊抄药方签子,听人来,颜卿才要问,见是这人,徒然心一憷,只做没看见,埋头又复写字。
说起刘员外这草包儿子,年近三十了却跟个神兽一般蹲在家中养尊处优,从来说不得打不得,成日里游手好闲,花天酒地,逛遍了扬州城中大小青楼瓦子,抬进门的厢房两个手巴掌的数儿,跟脚下丫鬟也都不明不白。仗着家底儿,没少做龌龊事儿。
远望着高大魁梧一人,近了才道一身肥肉,教人膈应得慌。
就不知是哪回花灯节上,颜卿同绮儿赶街去,给他盯上了,一路悄着尾随,摸底了她们的住处。
往后就频频来叨扰。
见颜卿不理他,便嬉笑着晃过来:“美人,见爷来了,也不倒口茶吃?”
再加之闻见他身上酒气,更是厌恶。颜卿在鼻前扇了扇,看都不看他,冷声道:“若非看诊,烦请您出去。”
挑着俩眼,他挪到颜卿边上来,撇着嘴朝她周身上下打量了一转。
直让人作呕。
“啧啧啧,竟还有如此风韵,嗬,尤物尤物!”
心觉羞辱,颜卿猛的推开来,怒喝道:“请你出去!”
反倒惹得他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两手伸着,歪着脖子馋言秽语:“是哪个混蛋小子糟蹋的你,跟爷说说,爷替你收拾他……”猖獗的咧着嘴,他低声怪调道:“你给爷做小,爷给你做孩子他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