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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嘎云亭上撒彩笺 ...

  •   忽然头上撒下片片彩笺,引得众人停步摘看,精美的彩笺上写着:
      巴人也是川蜀民,蜀儿污名辱我心。
      文君英名满天下,岂容司马蔑蜀人。
      通州司马使东川做《好时节》诗一首
      身骑骢马峨眉下,面带霜威卓氏前。
      虚度东川好时节,酒楼元被蜀儿眠。
      元稹
      两首诗写在这里,读书人大声唸出,大家驻足而听,意思直白——通州司马在轻视和谩骂蜀人。元薛之恋在通州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在动乱的巴蜀地区,“蜀儿”这个污名无人不知。从诗中看出,这个司马在东川狎妓后还要用“蜀儿”骂川蜀人,不但品德不端,还口出秽语,这就让人觉得十分不齿。其他中原地区的人对巴蜀人轻蔑也就罢了,通州的父母官也这样轻视自己的子民。他所作的一切好印象都被打了折。
      元稹拿笺一读,大惊失色,抬头一望,是从亭子最上层的窗子抛下来的。气急败坏的奔上了三楼。
      亭中参观的群众早已走光,一人披着斗篷,戴着斗笠,斗笠上放下网罩,面向窗外挥手撒着彩笺。彩笺有飘向湛蓝的天空、有飘向崖下的州河、有飘落亭下的广场。纷纷扬扬,悠悠荡荡,迟迟不愿落下。一阵风来,又把地上、檐边、崖畔的彩笺吹起,漫天大雪般遮遍了翠屏山,裹住了嘎云亭。正在散去的通州人回头望去,那真是一般异景。

      “你到底还是来了。”
      “不是要我来给你送行吗?”
      “洪度,你何苦要这样捉弄我。”
      “你把我骗到此,不就是想捉弄我吗?”
      “相聚以倾诉离别之苦,何来捉弄?”
      “哼!下面那个女人是谁?”
      “我续娶的妻子裴淑。”
      “你给我的承诺呢?”
      “不可能给你了。”
      “好,你总算说了一句真话,我今天来,也不想跟你扯这些恩恩怨怨,善恶有报,该还的欠账我都会给你。。”
      薛涛一手指着嘎云亭的房顶,说:“这是你要的钱!”
      又一手向窗外抛出成叠的彩笺,指着外面漫天大雪般的彩笺,说:“这是你要的彩笺!”
      “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元稹问。
      “这是你应得的报应!我给你留足了面子,这个亭子可以给通州人留个念想,读书人拿了你授予的彩笺,那些种子还可以让通州人记着你干过的好事。”
      “你让我在天下文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什么是文人的脸面:说女人是妖孽,是你们文人的脸面;说女人惑众殃国是你们文人的脸面,羞辱川蜀的女人是“蜀儿”,是你们文人的脸面!我今天做的一切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像崔莺莺、管儿、商玲珑那样被你欺骗、被你玩弄。你们那些始乱终弃的文人道德,让人恶心、让人唾弃。”
      口齿伶俐的元稹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现在只有一件事要你回答,你要不说,我就将你解赴兴元,告你结交叛贼,私藏贼赃。”薛涛抽出剑来直指元稹咽喉。
      元稹没想到薛涛这么英烈,元稹就是一介文人,毫无武功。吓得直打抖擞。
      “你问,我一定好好回答。”
      “赵德钦是不是放了一样东西在你那里。”
      “谁是赵德钦?”
      “一个头上扎了羊绒发带的游方道士。”
      “啊——是、是。我想起来了。有个挂单道士,让我把一件布包的匣子交还给你”
      “在哪里?”
      “在江馆我房间的桌上放着。”
      薛涛大叫:“强子,带人去拿!”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
      强子就在楼梯口听着,听到薛涛呼叫,一挥手,和莫苏等几个人狂奔而去。
      “那是什么东西?”元稹哆嗦的问。
      “那是武相国的人头!”
      “啊!”元稹腿一软,坐到地上。
      “如果你不交出来,结交叛贼、私藏贼赃的罪名是坐实了的。你俩是怎么认识,他为什么要把东西交给我?”
      说来话长,薛涛已不削听他细说。转身把剩下的彩笺抛向窗外。

      前一段时间,赵德钦暂住江馆。抬头不见低头见,与同住在江馆的元稹就有了碰头之交。元稹也是个崇道之人,相互从打招呼到相熟,到互相邀请喝酒,酒后酣谈。男人嘛,少不了互问过往情事、女人。
      赵德钦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暂时代理刺史的元稹,由于以前与薛涛的渊源,对元薛之恋就比较关注,只是风传,不知详情,于是故意问道:
      “那个校书郎,是否已正娶为妻?”
      “怎么可能,一个官伎。”
      “你们文人就是酸楚,一位名满天下的女人,却弃之不用。”
      “你可不计名节去娶这样一个女人?”
      “我要不是出家当道士,这个女人早就是我的了,哪还由你尝鲜。”
      “哦,原来你和这个女人还有故事,说来听听。”
      于是,赵德钦把薛涛在松州被黜,母亲提亲定情一事简单的说了几句。至于后来跟着刘辟反叛、为王承宗卖命的事一字未提。只说由于西川动乱,逃出川蜀,为求生计,出家为道。
      两人先后与同一个女人发生了故事,相见恨晚的话倾囊而出。两人都不是光明磊落之人,说不尽的龌龊、道不尽的暧昧,加深了两人的交情。
      赵德钦动了个心思,他知道薛涛正在寻找武元衡的头颅替他报仇,他这辈子不可能与这个从小定亲的女人重叙旧情,但他对这个女人还是念念不忘的,也想偿还多年前阿妈提亲之愿,他总想为她报答点什么。不妨通过元稹这个老情人转交个人情,表示一下思慕之心。借此还她这个人头,也趁早把这个累赘甩掉。他并没有告诉元稹他的真实姓名,也没有告诉元稹来通州应聘的目的,只是说自己就是个挂单游方的道士,看中通州的一方山水,在此盘桓几天,他知道元稹马上也要离开通州,因此他这样做并不怕暴露。
      就在赵德钦应聘鸿笃殿道长的头天晚上,他把那个用包袱皮裹着的匣子拿到元稹的房间,还带了些酒菜,又和元稹把酒言欢,畅饮半夜。
      最后他指着那个匣子说:“这是小时候与薛涛的定情之物,既然不能如愿,不如还给薛涛为好,省得空相思、苦悲切。我就是个挂单的道士,四处游方,明天就要离去,不知云游何地,看来是永远不可能与她重逢了,你见到她时,把此物件还给她。”
      “你何不亲自交还给她。”
      “不想再会之苦。我看你俩有缘,再会的时候还是很多的。”
      元稹诡魅一笑:“行,先放我这里。你再住两日,也许有可能亲手交还给她为好。”
      元稹始终没有告诉赵德钦,他邀请了薛涛到通州来。一是他不确定薛涛是否能来;二是如果薛涛真来了,给赵德钦一个惊喜,也给薛涛一个惊讶。全是元稹龌龊心理在作怪,看看这个女人在两个与她有关系的男人跟前如何表现
      如果这次薛涛不来,以后要与她相会也有个理由说道。于是留下包袱,放在桌上,既未收藏,也未打开。

      就在元稹坐在地上絮絮叨叨说他和赵德钦的故事时。薛涛把剩下的所有彩笺一股脑抛向窗外,奔下楼去,下山、骑马,一批人随她在大风中奔驰而去。身后那彩笺云天雾罩般遮住了翠屏山、嘎云亭。
      有道是:嘎云亭上飘彩笺,一对诗人恋情伤。终弃文人非君子,衷情女子道义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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