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悲醉－清世缘》穿袜子的猫

8、不了情

　　8.
　　傍晚，莹白色的下弦月斜倚在夜空，繁星点点。月光倾泻，穿过茂密交错的梧桐枝叶，轻柔的洒在张府的后院。
　　康熙和张保很久以前就认识，两人坐在花园里的石桌上，这里没有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没有俯首的臣子，只有两位已过不惑之年的父亲，喝着小酒，有说有笑，谈谈儿女经，聊聊这江南的悠闲日子，讲讲京城的欢闹喧嚣。康熙此次南下，其一为了治理河道而来，所以除了胤礽、胤祉、胤祺。还带上了几位精通水力的大臣。其二则是受人所托来这镇上找一位故人。张保问他可有找到，康熙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南方人饭后有吃甜品的习惯，从陕西迁来的一家人，也入乡随俗，更不要说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的花落了。小院的厨房内，浓浓的甜香四溢。小锅中乳白色的汤汁在滚动着，接近沸腾，看着气泡随着汤汁一点点上升，直至鼓出表面，然后‘噗’的一声破碎了，汤汁四溅，惹得那甜香又浓郁了几分。花落把宽大的袍袖微微挽起，漏出纤细的手臂，漆红镯子裸露在外，松松的挂在手腕处，手里拿着汤匙，柔柔的搅拌着锅中的甜汤。一会又踩着轻快的脚步跑去一旁看看那蒸笼的火候。即使是在着烟熏火燎的厨房，她也极尽展露着自己的优美，虽然花落自己并不知情，可是却迷住了那一直等候在门口的枫杨。
　　佳人从汤汁中盛起两粒完整的莲子，放在瓷碗之中，用汤匙轻轻一捻，一粒原本饱满的莲子随之变成了一层乳白色的果泥，伏在瓷碗底部，又将另一粒放于口中，莲子煮的恰到好处，入口即化，细细的颗粒摩擦这唇舌，别有质感，伴着莲子淡淡的清新味道，另花落不禁陶醉。
　　“落儿，好了没有？”门外已经等了很久的枫杨似乎不耐烦起来，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央求着妹妹。
　　“这就好，烟大，快出去。”本已经跨进厨房的枫杨，又被花落无情的推了出去。花落一直以‘君子远庖厨’的理由不让枫杨踏进自己的小厨房半步，其实只是怕那个馋虫总来偷吃。
　　不一会的功夫，两碗莲子羹就出现在了枫杨面前的圆桌上，旁边还有热腾腾的莲子糕。枫杨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橙红色的烛光透过火红的灯笼纸洒满整个小院，为洁白的小脸添了几分红润，额角微微渗着汗水，耳鬓的青丝也服帖贴的粘在脸颊上。佳人欲用长袖试汗，刚刚抬起的手臂却被中途拦下。随之而来的是那满是青草香味的灰色棉帕，一点点沾干额角的汗湿，小心翼翼却又不失温柔。手指滤过那汗湿的两鬓，细心的别于耳后，又为她整理好凌乱的发髻。
　　月下，枫杨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儿，天真，美丽，若能守着你一辈子，又该多好。晚风，花落仰首看着自己的哥哥，温柔，俊秀，身边有你真好。烛光微颤，忽明忽暗，如同枫杨此时此刻那忐忑不安的心，无从知晓的忐忑，无从明了的情怀。

　　银月如钩，斜倚窗头，风又飘飘，雨又潇潇。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长长的金丝楠木案几上，坐着一位长发及膝的女子，红木簪子斜插于头顶，盘起些许青丝，刚刚出浴，瀑布般垂坠的发丝间还萦绕着皂角的香气。长裙顺着纤腿滑向地面，漏出赤裸的脚骨。斜倚在窗框上，透过帷幔看着窗外稀稀拉拉的雨景。伸手穿过丝幔，接住从天而降的甘露，冰冰凉凉落于掌心之上，漆红镯子裹住了一层细碎的水珠，月光下，泛起奇异的光泽。
　　看着不远处，月亮门前，那片茂密的芭蕉树，宽大的芭蕉叶被雨水击打，发出沉闷的响声。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不经意间，一道银光乍闪，不禁让花落心中一惊。借着微弱的月光。佳人翘首望去，月亮门前，芭蕉深处，一白衣男子雨中舞剑。化剑如虹，白衣胜雪，潇洒如风，手腕灵活，带动剑气在空气中发出‘啪啪’之声，白衣在夜幕之中旋转，银光闪烁，两旁野雏菊的花瓣，随着剑锋，飞离枝叶，飘散在夜空之中，盘旋而落，宛如从天而降的金色雪花。淡淡雏菊之香，让胤礽越舞越沉醉。花落看着雨夜中的男子，想起白天，荷叶深处，他握住自己的手，信誓旦旦，不禁脸颊微红，微微颔首，不敢再抬头向胤礽的方向看去，心却那般不争气，通通的跳个不停。
　　初到江南，一般都会很不适应这里湿润闷热的气候，胤祺也不例外。软塌之上，辗转反侧，又恰逢这雨夜，更加重了水汽令人憋闷。索性披上外褂，出去走一走。雨滴柔细，轻打在脸颊，晚风徐徐，一扫之前的不快，反而轻松惬意了几分。走到张府后院的小荷塘，淡淡泥土的清晰，随着含雨的微风，扑鼻而来。羞怯的荷花颔首而眠，莲叶微微卷起，承接着天降的甘泽。水面上依稀映着银钩弯月，涟漪微起，月亮也随之起了波纹。胤祺弯身蹲下，十指伸向水中，冰凉清爽，双手向月牙拢去，猛地抬起，除了湿凉的衣袖，别无他物，连冰爽的池水也一滴不留从指缝间溜走。镜花水月，美的那么不真实，如同那月下阁楼，斜倚窗帷的女子。
　　胤祺抬首，看向阁楼，女子一手扶住窗帷，长袖在空中飘摇，微风调皮，卷起她几缕发丝在风中飞舞。佳人脸颊微红，樱唇紧抿。朱红色了窗子，灰色的帷幔一半自然垂下，另一半则被佳人攥于手中，纤指如葱，月光下又增添了几许柔美。若不是自己还清醒，定会认为身在梦境之中，否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的佳人，撩人的月色，不，也许，女子比这月色更撩人心弦。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一个雨夜，究竟谁是谁的风景，谁是谁的梦，三个人，谁也不明了。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三个人的关系开始微妙，注定的纠结，谁也逃脱不掉，摆脱不了。绕来绕去，起点也是终点，何苦烦恼，已是徒劳。
　　心动，如同蛛网般，牵一丝而动全身。只是半秒的悸动，竞另人寸步难行，定在那里，眼中溢满了柔情，她还是那么美，宛如初见，傍晚，荷塘，负气的小姑娘，趴在自己哥哥的肩头，惊鸿一瞥，竞如同烙印般铭刻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不经意间，别会出现在眼前，嘴角也跟着扬起甜蜜。
　　迷恋，如同罂粟花般，一旦沾染便永远依赖。甜腻的笑脸，迷人的酒窝，醉人的歌声，撩人的眼帘，美丽而圣洁。仰望佳人，如同斜倚月牙的仙子，那朱红色的楼阁宛如玉盘之上的广寒宫阙，汉武帝若知今有如此佳人艳境，定不会做哪些【金屋藏娇】的劳什子。
　　动情，如同流沙一般，一个不小心，便会越陷越深，越是挣扎，越是沉溺其中。明知道太子看上的人定不会轻易放手，何况又是这样的绝世佳人，可却偏偏躲不过这一个‘情’字。人，最难欺骗的人就是自己。千百遍的告诉自己，她已是名花有主，警告自己，忘掉她的一切，偏偏，上天却让自己在这雨夜之中，看见她的倩影，令本已平息的爱火又再次燃起，慢慢缓和的血液又开始汹涌澎湃，死寂的心湖被她随风飘摇的发丝撩起波澜。注定又是一场纠结。
　　胤祺抬头，让这细雨洒在脸颊之上，在这微雨之夜，他的心如同那吸满水汽的青石板一样潮湿，花落，我会在这里等你回头，一直这样等下去。看着花落的眼神，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眼中流连的风景，心甘情愿将你放于心底，卑微的等待，卑微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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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祺，那夜怪我太吝啬，如若回身，也许我们的路也不会那么坎坷崎岖。我永远都那么的傻，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一直等候在那个角落，只等我回身。很久以前，我问你。【祺，我让你等了多久？】，你只是淡淡微笑，用拇指摩擦着我的脸颊，回答我【很久了】。很久有多久？你从来没有告诉我。
　　多年后我翻出那日你即将出征时留给我的纸条，寥寥数字，再度看来，还是同样心酸“落儿，如果我没有回来，请不要难过。千百度轮回，我相信，总有一个相似的容貌，在那里等待一个相似的你。”
　　不了情，今夜你应该明了，缘难了，情难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已完毕~
后面可能写的有点不好~
我写的是不是太笼统了？亲们~给点好建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