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悲醉－清世缘》穿袜子的猫

5、波心荡

　　5.江南，多少才子佳人为它流连，多少文人墨客为它提笔，又有多少羁客浪子为它驻足。它凝聚了太多的诗意，被赋予了太多的神话，纵使倾尽一生也只能看尽着神秘面纱后的几缕真颜。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暖意还未退去，橙红色的余晖斜洒在蜿蜒的水面上，把那随风泛起的粼粼波纹都染上了些许金黄，白天清净的街道，随着那些陆续点起的灯笼，骤然间热闹了起来，仿佛是两个地方。
　　花落、胤礽、枫杨和柳林坐在高高的楼台上，胤礽细细品着手中的香茗，不时看向对面依水而建的【花满楼】，门前车马游龙，数十名花枝招展，肥环燕瘦的女子站在街道中央，招揽这路边的过客。原来无论在哪里，这种行当似乎都是最吃香的。从古至今这青楼之所永远都是是非之地，女人，这‘玩物’的帽子到底是男人扣上去的，还是自己亲手戴上的。
　　纵观古今，这烟花之所，似乎越来越俗气了。盛唐时候艺伎居多，大多都是身怀绝技，满腹经纶，却因家境败落而委身于此，卖艺献技讨生存的。但经过积贫积弱的宋代，外戚混乱的元朝，还有明朝。这行当虽然流传下来，可味道却已不复当年的恬静优雅了。女人们献身卖笑，男人们掏钱买醉，看似很正常，但世人越觉得它正常，越是能够表现出这社会的沉沦。
　　“流云姐。”在大家都若有所思的时候，花落突然站起来，伸长手臂向对面【花满楼】门前走出的一个女子招手。那女子闻音抬头，正看见花落甜美的笑容，便向她回之一笑，转身被一个来此寻乐的男子拥了进去。
　　“六妹，你何时认识这种轻浮女子。五弟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照顾你的。”看见妹妹和一个青楼女子交好，便有些恼怒，又不舍得和自己疼爱的小妹说重话，只好训起了枫杨。张保虽然只是个江南小官，但是也是八旗之中的正黄旗，家中历代为官，自己的大儿子柳林又和太子爷交好，这样的家世即便是寻常百姓都高攀不起，何况一个出身烟花之地的女子。即使是交朋友，也应该是官家的小姐，名门千金，怎料到妹妹竞合妓女私交甚好。
　　“柳林，不要再责怪他们了，花落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若是说多了，她会困扰的。让她以后注意就好。”胤礽提醒着身边已经接近于暴走的柳林。有些时候，话总要点到为止，否则便会越描越黑。
　　“青楼女子有何不好，总比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姐格格要性情的多。”谁承想小小姑娘竞为这个问题而顶撞了自己的大哥，对面的柳林心中刚刚被胤礽劝下去的火气，也被花落一语激起。
　　“花落，怎么可以顶撞大哥呢？”枫杨看不过去，转身对这身边的妹妹说了几句。呵呵，这就是古代的女子，长兄如父，作为妹妹是不可以顶撞的，何况这桌子上还有外人。花落也自知理亏，看着平时疼爱自己的枫杨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今天这个雷算是顶定了。可是流云姐姐又有什么错，如果不是家贫，她爹爹也不会把年幼的他卖给那个豪赌嗜酒的男人，更不会沦落到此般田境。【花满楼】对于他们男子来说是寻欢之地，但对于女人来说却是伤心痛苦的地方。
　　“可是大哥明明就是错了。什么叫做‘认识这种轻浮女子’，怎么可以这样看待别人呢？我看不是花落有错，而是大哥你京城呆长了，看习惯了那些大家闺秀，回头再看看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女子便觉得碍眼了。”说罢，花落起身绕过枫杨，跑出了酒楼。
　　花落这么一跑，三个男人都傻了眼，比起刚刚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教，现在都安静了许多。枫杨第一个跑了出去，虽然不知道花落会去哪，但是天色已经很晚了，一个姑娘定不安全。柳林和胤礽也付了银子，混在人群之中寻找花落的身影。
　　这个江南的小镇，看上去也就是京城几名达官贵人的别院拼凑起来那么大。没想到，找起人来，却又那么难。依水而栉的人家，溪水把陆地分成了许多板块，每条水流上都有数条小桥，每座小桥还都通向不同的地方。再加上这里的人大多喜欢晚上散步，买东西，本就狭窄的道路涌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中寻找一个刚刚十岁的少女，如同大海捞针。

　　晚风微凉，花落一个人走在荷花池畔，细细晚风夹杂着水汽和荷花的香气迎面抚向少女的脸庞，吹起零散在耳畔的碎发。杨柳抚过她的发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迎合树上的蝉鸣。女孩捡起脚边零散的鹅卵石，欲扔向水面，想了想，却没有抛出，只是牢牢攥在手掌之中。兴许是害怕惊扰到已经入睡的鱼儿。
　　往日来到这湖畔，都是在白天，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偶尔枫杨也在。闭着眼睛，听着采莲女悠扬的歌声‘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本是描写男女欢爱的词句，但却配上这清雅的景色，这歌声似乎怎么也无法让人联想到那些媚俗的东西。偶尔还会和采莲女讨一株莲蓬，去了莲心，放入嘴中，品的就是那股清新鲜甜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泥土的醇香。可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这叶下的荷塘也如此美丽。
　　一株株荷花如同睡去的仙子，个个含着荷苞，比白天的争相多言多了几分恬静的美。晚风吹过荷塘，撩起宽大的荷叶，层层叠叠，遮住了这个湖面。不经意间的回眸，竟看见荷叶深处，一白衣男子站在小桥之上，背对着花落，负手看着天上的星辰。清风撩起白衣的下摆，若不是知道那湖中央又座汉白玉的石桥，乍一看还真的会与一位是位现在立于荷叶之上。
　　“丫头，你脾气可真大，还好我们找到你了。”花落一回头，竟是刚刚那三个臭皮匠，看着主动过来抱自己的大哥，心中的气早消了一半，于是兴奋的发上大哥的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把下巴隔了上去。
　　“走吧，还是枫杨聪明，竟然知道你这鬼灵精跑到这来。”胤礽点了点花落的小鼻子，然后看了一眼枫杨。
　　“那是，我可是五哥的宝贝。”
　　“呵呵，走吧，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柳林抱着花落，离开了荷塘往家的方向走去。花落突然想起那和湖中央的男子，猛然抬头看去，远处的男子竟然也回身，恍惚间他竟然朝向自己莞尔一笑。花落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湖心除了随风漾起的荷叶与粉色的荷花苞以外一无所有。越过笼罩，仿佛所有的景物都罩上了银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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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般的巧合，竟然开启了一段姻缘。‘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你本是在水一方的伊人，为何会与我纠缠不休。
　　你永远都那么笑着，你们兄弟之中，老八也爱笑，但是那笑中让人无法分辨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小十四也爱笑，他的笑豪放，老远都能听得清楚，所以我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你的笑和他们的不同，笑在心里，笑的让人安心。多年以后，我还是会想起那日你银白色的笑容，还是会庆幸，那日我负气跑到湖畔。
　　后来我知道时日不多，就独自跑回了江南，本想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死去，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没有人会为我的离去而伤悲，‘十六年后,在此相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这十六个字竟然骗了杨过十六年，而我竟然没有骗过你十六天。你还是找到了我，在我故地重游到荷花池畔的时候。
　　这段情，终究牵绊住了你我，谁也走不远，谁也解不开，剪不断。夫妻十载，谢谢你终于让我感受到你那浓浓的爱，此生无憾。
　　记得那日初为人父的你抱着我说道‘花落，下辈子还要做我的女人。’下辈子，在你看来好远，但是在我看来却是弹指一挥间。下辈子，你为飞鹰，我为狡兔，我也会在这里等着你，用自己的生命为你果腹。
　　不要哭，你的泪，是我恕不起的罪。你常说我爱哭，那是因为，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在月下祈祷，这一世，你的苦全让我来受，你的累全让我来背负，这一世不要你再悲伤，再流泪。明明我已经死了，没有心，为什么还会心痛。
　　你的背好暖，可是‘我’却已经冰冷，俯身看着你背着‘我’慢慢顺着溪水往前走，心好痛，我知道，你要带我去那初见的地方。雨夜荷塘，那最美的邂逅，总要有最凄美的结局。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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