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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三只手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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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晔敲了敲门,“恩人,睡了吗?”
打开门,屋里有两个人。
“有些话带给你,”他说的是地藏王,见白漏表情奇异,“鬼王能预测未来。”
公孙晔开始前看眼洛姜,洛姜明白了,拉开门出去,外面乌漆麻黑,灵堂全是哭丧的人。
白漏看着公孙晔,他那眼神意味是:“你不用出去?”
公孙晔笑到:“恩人别生气,就离开一会儿。还有,恩人别再用黑莲召唤鬼王真身了,我们会出现在鬼众上空,他们已经无事由伏跪几次了。”
大写的尴尬让白漏理和气瞬间不直。
公孙晔:“在此前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白漏的第一句就是:“洛姜的重塑你怎么做到的?有什么代价?”
公孙晔道:“身体神奇处在洛姜,我只是帮他复原身体,他就算碎成肉泥也不会死,所以恩人找错人了,而且恩人可以直接问他。”
白漏:“我…”还有那个资格吗?
公孙晔看碎黑块,笑道:“我该出去了。”
和尚师父:“还不是你,他不是正常人,没有经地府重排生死录当然不会死,生死也不归地府管,排出六界外。他每年鬼节与年尾就会受罡风清理,历年犹甚。”
白漏:“你当时……”
和尚:“我当时跟你说了啊,你没听进去,就让我复活他。”
白漏:“现在情况怎样?”
和尚师父:“也无非就是与大道无缘不能修成正果。不管修为再高也永远不能飞升,一步登神修为,凡人身体。”
白漏:“可他是道士,修炼成仙一直是道人夙愿。不能从一开始就断了道途。”
和尚睁大眼睛:“你还知道啊?”
白漏:“我……迷了心窍。”
白漏还没说下句,师父说:“没救。”
“他情况特殊,原本就是阴司,稀里糊涂跟你搅在一起,我怎么都算不到会是跟我徒儿。当初真该多问一句提早将你打发了。”
白漏问了一个他从没关心过的问题,“他家人是谁?”
师父:“他任阴司前就叫洛姜,是一个世家的四公子,父母是凡人,他从小体弱,所以很小就把他送去了道观。”
“他第二世被我强送去了母体内,六道不容,一切皆看他造化。”
所以,人家好好一个阴司被他送去了轮回,所以,人家好好一个阴司不人不鬼不仙不魔。
白漏欲磕头。
师父:“别磕头,我真的没有办法。”
和尚就是个坑徒弟的,这个徒儿在拜师那天,被他绑成虫完收徒礼,气了好大一段时间。
一声磕地响,他拜师恩。
正当师父感动时候,白漏道:“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么孝敬,果然还是有事!
师父:“同为神的命格,我算不了。”
同为神,仙人骨,死过一次,阴司,白漏看着自己的手,“……我都做了些什么?”
打开门时公孙晔站得很远,确保不会听到。白漏脸上阴云更多了,黑沉得吓人。
公孙晔:“白漏?”
白漏忽然哭了,“我心里跟压着块石头一样,阿晔……”
公孙晔僵住,手提他后背,拍了拍,然后问:“这样好受点了吗?”
“好多了。”白漏一把刀往他脖颈插,公孙晔及时避开,失手没关系白漏一点不担心,平静地搭在自己手腕上,脸上黑丝遍布:“你猜我一刀下去会不会开花。”
白漏身上怨灵又制不住了。
和尚刚提到治他这里,那些蠢蠢欲动怨念一拍溜将师父影像打个散。
免不了要打架,现在打都不能打,这玩意他自残,怨灵最喜攻击薄弱点,“不是叫你不要多想吗?你在焦虑什么?他们的牺牲?”
除此外还有另一个声音挤入他双耳,白漏抱住后退,带责声音鱼贯而入,“你不是要见我吗?现在的结局怎么样?你还满意?”
公孙晔靠过来,
白漏反应剧烈,“不—别过来,别过来!不要!”白漏眼里极惊恐,像极了打怪里的npc被主角吓到,刀子和皮肉都掉地上,“啊啊啊…啊啊…”他在哭。他看到了什么?各种都有,那些怨灵五颜六色,在他身体进进出出随意窥视。白漏眼睛爆出红色,出来成红泪,零碎撒地上。白漏是有点意识的,但理智占不多,那双眼睛看着面前,一片空茫茫。公孙晔冲过去的势头停住,因为他后面又出现了一个东西,三只手的黑色影子,慢慢地从背后将他抱住、捆住。各种怨灵拉扯着他,把他最恐惧的,最怯弱的,自责的剥个遍。
这就是期广琊送出的礼物,只等他全完被侵染,那自己的死就一点也不亏。
白漏在那片周围什么也没有的空白区域抱头跪下,就像一个散场演员在演…自嗨戏???他搁这干啥呢。
公孙晔呲目欲裂,宛如看到了他这辈子最闪瞎眼的:“白漏!你起来,你是河伯仙!”
“河伯仙?”他眼里稍有点清明,然后如丢开火石一样否决,“不…我不是他…”他这副模样让人看着易生恻隐之心,是,可怜。
这时洛姜也被动静引来了,他也看到了那三只手的影子。
白漏仍蹲在地上发抖,反复重复着那句:“我错了…我该死…”
洛姜慢慢走进,三只手不客气地也将他收了进去,但这个人眼里看到怨景的全是河伯,遥不可及的那个背影,素衣鲜红的河伯,再是现在昏到说自己是凶手的白漏,“什么你错了?你该死?”
“洛姜?”他一把抱住面前扫帚,“我没有瞒你,我不想瞒你。”
洛姜:“…我在这儿。”
白漏换过来抱住大腿,眼泪哗啦啦的流,跟不要水费样,明显神志不清醒,但也像他平时能干出来的,“张平仄,小珠儿,程西山…生死悲文是下张榜的地址和死亡人名,我能看到他们的死。千姨,白胖子,将军,公孙晔。”
有东西碎了,公孙晔慌措的看了眼脚边酒罐。
洛姜看了眼他,又被白漏往下拽裤脚,“白漏!你撒手,撒手!”
公孙晔斟酌下语气词,问他:“黑雾有没有伤你?”
“有点,能应付。”洛姜扯着裤腿还想说些什么,嚼着还是没说出来。
公孙晔已经调好情绪,温笑无碍道:“那我先离开了。”
洛姜本想说这段时间你哪也别去,就算不信劳什子悲文,好歹避个风,“嗯。”
“扑哧扑哧!”白漏□□地面,那声音听着就像捅人,毛骨悚然。
“白漏,别拿它!”洛姜抓住他手,是那把将他钉在祭台上的匕首,这东西邪门儿得很,怕是跟白漏相冲,可惜白漏力气极大,快频率刺着,直到他自己累趴脸着地,剧烈运动后也不喘手腿僵硬扭曲,跟中了邪似的。洛姜小心剥开他攥紧的刀柄,竟带点轻哄:“阿漏,松开……快。”
白漏鼻青脸肿地被扶起来,他声音显示他现在正常了,“他们说的对,大义凛然,沉着稳重,其实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内向不合群,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这个天天唱着天道的傻子后来受贬谪,杀过凡人毁过天地,求过饶,变得没有任何自控力和廉耻。你信错了神……”
洛姜刚刚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到了嘴边却是:“那你真是傻得可以。”
白漏:“……”
“有时人迷了路,自己往往没有别人眼里看到的清楚。”洛姜拿走他手里匕首,收起来,再不给他碰,“白漏你听着,我只说一遍。肉不肉麻我不管,难得我说一次,忍住收着吧。”
“我喜欢那个只知往前冲还骂天帝的你,喜欢这个肯为微不足道的小杂种折辱的你,只心疼现在这个冷清漠然遇事三思的你,不是那个永远不变高高在上,无人敢逆的天界文神。”
小杂种是说的他自己,折辱,什么时候?
白漏当然不知道,他的影带是一片空白,缺了很多、很久,他茫然的眼睛往地上看着,眼眶里还挂着血和一颗…眼屎,洛姜用手给他擦掉,哭笑不得,“鼻涕,吸出去。”
白漏胡乱抹了把,回过神到:“怎么办?有点嫌弃我手。”
三只手的黑影将两人彻底笼罩。
“我亲人的死不怪你,很早前就没了。千姨,白胖子和那位将军他们走了,但他们没有怨气,静守着一方,守着下方他们的黎民,你忘了?这也是他们愿望,为自己赎罪或尽职。如果你仍心里难受的话,就哼哼歌,多笑笑,对着我笑。”
洛姜的母亲当时书信给龙虎山是因为病急,而且病重,而且想看他结婚生子,“别去修什么道,长大了就该回来了,结婚生子成家。”
洛姜:“母亲……”
洛母喜怒无常,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像不定时炸弹,“你以为你闹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你去听听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的!”
丫鬟忙拉到:“夫人,夫人……别气,小心气坏身子。”
洛姜那时候有些拧,他母亲性子强,脾气暴躁,说话不谙时势。常常一把刀插在心口上,端是冷嘲热讽。有女子因为追求失败,就撺掇女同伴以被玷污了清白找到洛家,洛母二话不说将洛姜后背打得皮开肉绽。
奶奶看不下去,“他是你亲儿子,你自己孩子什么品性你不清楚?”
洛母冷讽道:“什么儿子?你不说他是怪胎吗?拉开来祖母看看,拉开啊?你不认自己是怪胎吗?”
洛姜慢慢拉上自己衣服,他有三只手。
从出生那天他就惊了左邻右舍。
“砸他,快砸他!怪胎!”
忽然一块石头滚到另一个大人脚下,龙十九毫不客气用力砸了回去。
那些孩子都怕他,因为他是大人,又是恶人。
白漏:“小屁孩儿,不赶紧跑?”
连哭都不敢。
白漏只淡淡的看了眼,被解围这孩子连头都没抬,他哼笑两声走了。
这场景何其熟悉,他两世都没有变。
——
河伯在见到庐颜真君时,他对弟弟超温柔。弟弟哭了就拿东西哄他。
外面人又喊他道:“庐颜真君,天庭议事,快点。”
“就来。”庐颜抱了一股子玩具、读物什么的给他弟,后跟那位同僚急匆匆去了庭上。
炉仙在看着地上发呆。
“你哥真是,都十五岁大男孩了还给你这些。”河伯比他们快,这点毋庸置疑,他可以晚点动身,男孩旁边还有个几岁娃娃,肉嘟嘟的,“我们天庭什么时候收这么小的仙官了?收来做童子?”
“小炉神。”
炉小仙君有点怕他,退一点大大眼睛看他。
少年炉仙:“我不许你说我哥哥,他是笨点,但是要说也是我说他。”
河伯:“可你哥哥不懂你,就把你当小孩一样哄,每次都是这样,一点不关心在乎你的情绪,也不把你看作大人。”
炉仙手在搓袖子,因为河伯说的全是他心里想的,可河伯说的仅是他自己想的。
“噗哈哈哈哈,少点矫情吧,小孩儿。”河伯毫不客气唤他小孩并切实嘲讽,在炉仙又要发火时,河伯:“大人后没有人想听你擦破皮的小委屈,你那点微不足道的细软心思,你那些透露着稚龄又伪成大人的逞强假腔,谁会停下来听个小孩阅历的人倾诉?明白吗?如果你的经历够大能成故事且是个悲剧或…喜剧的话?”
河伯去庭上时众仙到齐却都还没开始议事,河伯便知道:议的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跟炉仙第一次见面就送了片阴影,可他也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