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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er6 ...

  •   上楼的时候,陈觅碰到谢如竹,他站在教师宿舍门外面,双手插兜,半仰着头。

      夜很黑,星火吝啬,隐约中只能分辨一个人大概的脸部轮廓。

      陈觅开口:“能麻烦让一让吗?”

      他横在走廊中间,堵住陈觅回家的路。

      但谢如竹没动,风吹过他的衣角,略大不合身的白色衬衫。

      陈觅对他身上的衣服有点印象,这间单人公寓里的另一个男人时常穿的就是衬衫,黑白两件,精明干练的一张脸,沉默寡言,不管来时还是离开,关门的声音从来不重。

      谢如竹偏过脸来看她,一双眼睛点了漆般亮,只是目光散漫像一张网,缠住陈觅让她无处可逃。

      下到一半就停下的雨不知何故又在继续,黑冷的风带有一股名曰不详的征兆。

      谢如竹说:“我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

      陈觅往后退了一步,零星的光火照在脚下,影子摇曳如风,她低下头,口吻带上请求:“我只想回家。”

      “你害怕我。”他停顿片刻,眼内的平和像片看不透的胡泊,“因为我是你的同类。”

      谢如竹的口吻一如夜雨湿冷,蜘蛛网般粘附在陈觅的身上。

      他又说:“你不该这样,拖无辜的人下水。”

      陈觅知道,他口中那个无辜的人是许牵招。

      她的确不该,可她也的确不想。

      人往前迈出一步,无论对错都是被逼迫的无奈。

      她除了被人生被亲情被所谓的社会常理推着走,还能怎么办?

      谁给她一条出路呢?

      陈觅此刻心绪繁杂,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谢如竹的时候有一种面对顾金花的无力感。

      他们是同类,但很可惜并不能相互理解。

      陈觅想笑他懂什么,世界那么大,又不是寸寸土地都开明,许牵招无辜,难道她又做错了什么?生物基因不知道哪个环节遭到了诅咒,从降生之初便决定了她爱的只能是女人。

      可他/妈/的她一点都不想爱女人啊!

      陈觅从口袋里面掏出烟,微微颤颤送往嘴边,她摸出火机,手腕无力,一开始几下都摁不下去,索性带有点强///jian性质地逼迫自己,像每次面对许牵招的时候,用力地忍住恶心感,摁下去,火舌卷住烟草,尼古丁在肺部升腾。

      她终于找回了理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觅听见自己的声音克制着颤抖,“你好像有一个男朋友对吧?为人师表怎么干的都是恶心的事情。我真的非常讨厌像你这样的人,你跟我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

      她紧紧咬住后牙槽,“都觉得恶心。”

      凄风苦雨哀嚎,天地黑得不辨颜色。

      陈觅说完直接撞开谢如竹的肩膀,越过他回到自己的宿舍门前,一大串钥匙因为抓不稳掉在地上,她弯腰捡起,烟灰载不住重,散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像电影里面不断逃跑只为求命的主角,陈觅把自己狠狠甩进房门里面,一墙之隔她听见谢如竹开门回去,世界彻底压抑地沉默下来。

      陈觅长吁口气,香烟滚在地上熄灭,她背靠着门瘫坐在地上,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衣服后背已经汗湿。

      -

      每个月生理周结束后的一个星期最难熬。

      她时刻要被自己不能见光的yu望支配,书桌上的绿罩台灯明明灭灭,两边堆满的全部是书,陈觅希望能找到一个合理的方法来消灭自己的欲//望。

      它不叫人沉沦,便是毁灭。

      积满灰的粉色便签攥有蒋童的姓名和电话号码,随时随地,陈觅窝在书桌前巨大的木质椅子里面,在烟雾迷蒙中眯眼打量,手指拂过上过的十一个数字,随时随地,只要她想,她们随时都能约。

      陈觅清楚自己这张脸有多受欢迎,男人女人都愿意为它赴汤蹈火前仆后继。

      便签在手里被揉皱,她犹豫片刻,还是把十一位数字的号码贴回了墙上。

      一个周一的清晨,照样也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如果真要计较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在陈觅出门的时候碰到了谢如竹的男朋友。

      他站在门口抽烟,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香味,白衬衫黑西服一丝不苟,头发也梳得齐整,找不出错。

      陈觅对他身上的那件衬衫有点印象,在这之前的一个下雨的晚上,谢如竹就是穿这件衣服横在走廊上拦住她。

      对她说:“我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

      怎么可能?他们是同类,但绝不是同一种人。

      男人转脸过看她一眼,主动伸出手来招呼:“你好,我叫郑伯俊。”

      陈觅不认为彼此有了解的必要。

      郑伯俊收回手,脸上的笑容像身上的着装一样得体,“这屋子不太隔音,我在客厅的时候偶尔能听到你翻箱倒柜的声音。没事,我知道你已经很克制音量了,况且我和如竹胡闹的时候,弄出来的动静比你要大很多。”

      陈觅不语,她看不出郑伯俊想表达的意思。

      青灰色的烟雾融在殷红的阳光里面,丝丝渺渺化为虚无。

      郑伯俊的目光望向远方,话却是对她说:“我们是同类人。”

      陈觅几乎是立刻恼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抬脚要走,但郑伯俊却比她的反应要快上一步,直接伸长胳膊拦在陈觅面前,堵住她要离开的路。

      “你是准备让我叫谢如竹吗?”

      郑伯俊笑她天真,“如竹就坐在客厅里面,一字不落听我们在聊什么。”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

      “我在说你是同——”最后两个字被他无声抹去,“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我在教职工宿舍的走廊上面大声嚷嚷你的xing取向吧。”

      陈觅当然不肯认,脸往下拉,厉声斥责他:“满嘴胡言!”

      “你那天跟一个女孩开//房,抱歉你实在很漂亮,我和如竹难免对你有印象,看到了当然就忍不住多打量一会儿。而且缘分也是很巧,才几天的功夫如竹就搬到你的隔壁,还跟你成为同事。”郑伯俊丝毫不觉得抱歉,他理所应当地把陈觅划归为跟自己的同个阵营,“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陈觅冷笑:“我本来什么也都没有。”

      郑伯俊没有继续跟她在这个话题上辩论下去,真正的事实像今天的太阳一样直白明了,当然如果陈觅硬是要闭眼说今天是阴天,那他也无可奈何。

      不过,“你有考虑过形/婚吗?”

      “跟一个自己无法去爱的人生活一辈子,还要每时每刻像个演员一样去伪装自己欺骗别人,这样的日子分分秒秒都是难熬。如果形/婚……”

      陈觅不打算听他浪费时间漫无目的地说着废话,“首先,我跟你不是同一类人,女人跟女人在同一间房就一定要发生什么吗?你是趴在我床底下看完了全程吗?”

      郑伯俊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陈觅继续说下去:“其次你真的甘心跟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形/婚吗?那意味着什么,你得抢夺孩子的姓名权,如果是个女孩,考虑到祖宗香火你还得想方设法生出男孩为止。哦,还有以后孩子的抚养问题,未来老人的生老病死的人手照料,不是所有账目都适合一笔一笔掰开来算。”

      其实郑伯俊说得没错,他们不但是同一类人,而且还是同一种人。

      精明算计,自私自利,现实的利益和身体的欲//望从来就可以分开来看。

      陈觅就算再怎么昏头也不会走上形//婚这条路,她很早就给自己算了笔帐,一直都清楚所谓的交易,真正亏损的始终是女人这方。

      她怎么可能让男人轻易如愿。

      然而郑伯俊和谢如竹的身影却时常浮现在她的眼前,两人无间的亲密,客厅偶尔能听到压低的喘息。

      每时每刻都在折磨陈觅的神经。

      让她也时常生出一股自己也能够被爱被抚摸的错觉。

      便签上的十一个数字她已经能够默记背诵,几乎拿出手机就能准确无误地输入号码。

      然而手指常常卡在拨号键上。

      这很难。

      不是因为愧疚或者心虚,而是怕自己上/瘾。怕举头三尺的神明有一天会揭露她的秘密。

      越是沉溺,就越是有暴露自己的危险。

      然而压抑的欲//望最后都在梦境里反弹,陈觅醒来常常感觉身体有种难以忍受的空//虚,不可言状的羞耻如同藤蔓将她束缚缠绕。

      床单皱在一起,被子掉在地上。

      她照例摁下十一个号码,手指仅仅只是顿住一秒,而后拨打出去。

      电话很快接起。

      “喂?”

      “是我,最近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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