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烟》钟敬言

44、chaper44

　　周烟暂时不想告诉弟弟自己跟陈觅的事情，主要有两个因素考虑在内——弟弟可能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自己喜欢女生；弟弟可能更没办法接受姐姐的恋爱对象是他班主任。

　　周思源偶尔也会向周烟提及班里的事情，有时候带过陈觅，对她的称呼很古怪，叫富江。

　　背地里周烟有跑去问过陈觅，“你知不知道你们班的同学叫你富江？”

　　那时她正窝在沙发里，一边摸周烟的耳垂，一边懒洋洋地看电视剧，“富江是谁？”

　　“我看搜索引擎里的介绍大概意思好像是一个长得漂亮，但又恐怖到变/态的女人。”周烟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陈觅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她手指不重不轻揉着周烟的耳垂，而后忽然从沙发上坐直，愤怒来得慢半拍，“我就说一群臭小子天天在教室里说什么富江富江，原来是在背地里偷偷骂我啊！”

　　周烟：“……你在班里很凶吗？”

　　“也不算吧。”她悠悠坐下，反思自己的行为，“我只是话比较少而已，跟凶还真扯不上边。”

　　可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外号，周烟总觉得陈觅在下意识美化自己的行为。

　　她这边还在为周思源的事情烦恼，那边陈觅忽然一把将她搂住，脑袋窝在她的肩上。

　　周烟听到她又黏又软的声音贴着脖子传来，“你老是想周思源的事情，我都嫉妒了！”

　　周烟觉得好笑，反手抱住她的腰，“思源马上要中考，你多大了，还跟他争风吃醋？”

　　“你不知道吗？”她抬起头来看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为了你我一天得吃多少回醋，你喝水的时候我嫉妒杯子能吻你的唇，你写小说的时候我嫉妒键盘能感受你指尖的体温，你洗澡的时候……”

　　陈觅坐在周烟怀里，或轻或重同她接吻，“我嫉妒花洒溢下的水珠能布满你的全身。”

　　“难怪都是醋味。”周烟笑着躲开陈觅的亲吻，“好酸。”

　　“哪有？！”陈觅立刻抱住她的脖子，“你再好好尝尝看，明明就还有恋爱的甜味好吗？酸甜酸甜的，比你成天在货架柜里买的饮料还好喝。”
　　手指戳戳，责怪她，“不识货——！”

　　后面浑身醋味的陈小姐被周烟吻倒在沙发上，衣衫一件一件掉落，两人嬉笑着胡闹，周烟咬着她的手指尖，望向她说道：“现在，我是你的杯子，你的键盘，还有布满你全身的水珠。”

　　噫——腻腻歪歪，甜到发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觅的周烟的事情最终还是在初三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被周思源知晓。

　　主要不知道也难，陈觅每天跟打卡一样跑他们家跑得勤快，虽然口头上的解释是，“我跟你姐是聊得来的朋友。”

　　但周思源还是觉得古怪。

　　直到一次原本跟朋友约好出去玩，但因为突然的暴雨，出行不便，约定也只能泡汤。

　　他怏怏不乐返身回家，暴雨乒乒乓乓如黄豆撒下，细碎的声响被轻易掩盖，扭开门锁，光线暗淡的客厅里面，他忽然看到两道抱在一起的女性身体。

　　是的，两道，周思源确定自己虽然近视，但没有眼瞎。

　　她们吻得如火如荼难舍难分，还是直到周思源站在玄关处弱弱喊了一声姐，才僵硬停住。

　　尴尬在空气中肆意，沉默是三人相对的当前主旋律。

　　最后还是陈觅先行打破，她先简单地帮周烟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冲周思源抬手，示意他去卧室里面，“今天的事情我来跟你解释。”

　　周烟拉住她，“还是我来吧。”

　　“诶！”陈觅轻拍她的手，“我不想叫你为难。”

　　站在门口四肢僵硬的周思源：“……”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先别秀恩爱。

　　似听到他的心声一般，陈富江忽然转头，“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周思源双手紧贴裤腿缝，“好的，老师。”

　　周烟的卧室仅有一把椅子，陈觅理所当然地拉过来坐下，她拍了拍床，反客为主一般招呼周思源，“你坐这好了，我要讲的时间可能有点长。”

　　“不用不用老师，我站着就好。”他乖巧地背手而站，两只眼睛也不敢乱瞥，规规矩矩地盯着地上看。

　　“我跟你姐呢，已经交往有段时间了，但因为之前你在中考，我们很担心说出来影响你的学习状态，所以才就此隐瞒，希望你能够理解。”她稍顿，“当然，我和你姐是认真的，不是为了恋爱而恋爱。虽然我们都是女性，但一样也是成年人，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爱的是什么样的人。”

　　周思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压根没仔细在听陈觅说了什么，只在察觉她要停下来时猛点头，跟上课一样，“嗯。”

　　老师忽然把话题抛给他，“你支持同/性/恋吗？”

　　“呃……”这周思源倒一时无言，“不反对也不支持。”
　　如果不是因为他姐，他压根就觉得这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自从姐姐跟他出/柜以后，周思源就自己去网上查了些相关资料了解当代同/性/恋的生存状况，没以前那么糟糕，但路依然难走。

　　很多人不敢出/柜倒也不是畏惧社会的流言蜚语，而是担心家人的感受。

　　如同悖论一样的存在，其意义仿佛要从根源上否定。

　　他还想继续查些关于女同的资料，比如婚恋状况，但网络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却少得可怜，公开的新闻资料也是寥寥无几，她们的欲/望如何，生存的情况怎样，lgbt群体中好像只有男同才得到一定目光的关注。

　　被压抑的存在，被忽视的需求，还有被各种看不见的无形枷锁束缚，这是女同，也是女人。

　　她们的状况并不好过。

　　周思源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就好像此刻他站在陈觅面前，抬起头，不叫老师，而是单单以周思源——周烟弟弟的身份，对面前这个叫陈觅——周烟爱侣的人，说一句：“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选择爱与被爱的权利。”

　　与性别无关，与年龄无关，与财富肤色种族统统都无关，只有那个人，那个人才是你所爱的最相关。

　　他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我并不赞成我姐走上这条路，但我知道我必须尊重她所拥有的权利。”

　　选择爱与被爱的权利。

　　屋外，站在门口偷听的周烟擦掉眼眶里的泪水。

　　屋内，周思源看见陈觅表情逐渐崩溃，而后一把将他紧紧抱住，涕泪纵横，“谢谢……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尊重并且捍卫我们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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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周思源的时候想到顾金花，ε=(?ο｀*)))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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