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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er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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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女子妆容清丽,长发笼在耳朵后面,她见到周烟,还不待对方开口,一个巴掌先甩了过去。
周思源立马把姐姐拉在自己后面,“你干嘛?”
晚上楼道光影吝啬,昏绰绰的视线里,那女子踢了一脚门外的塑料垃圾袋,隔天没扔的饮料罐头,零食包装全掉出来,她挤着要进门,但周思源却拦住不要,两人一时产生推搡,动作之间,那女子眼疾手快,一个巴掌隔着一个人,再次狠狠落在高周思源半个脑袋的周烟头上。
“你有病啊?”周思源莫名其妙,他甚至没法揣测这女子究竟在发什么疯,姐姐脸上头上全被打了巴掌,他心中置气,下手重重将她推开。
女子扶住铁门,站定,气息还没喘匀,先古怪地露出个笑,话是对周思源讲,但却是说给周烟听,“问你姐姐啊,她要不做错事,我干嘛找她麻烦。”
周思源觉得她在瞎扯,这人一上门青红皂白不讲,抬手就是一个巴掌,他见她气势汹汹没半点理亏,自觉将她归到狗血剧里捉男友出轨打小三的正宫娘娘,“你乱说什么啊!我姐白天在玩具厂上班,晚上又去便利店兼职,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能做错什么事!还有啊大姐,你要打小/三,也拜托问清楚地方好不好?!”
周烟忍下脸侧的刺痛,伸手拉住激动的弟弟,“麻烦说清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女子却不答了,只是露出一个颇为古怪的笑,霉苔绿的铁门锈得不能碰,她手搭在门上,嘎吱嘎吱,尽是破败的响。
厨房里的高压锅还在呜吱呜吱乱叫。
女子睨了周烟一眼,扬起下巴带有浓浓的警告意味,“你叫周烟,我没误会。”
像所有俗套故事的高//潮转折,一片昏黄朦胧的光晕里面,安静得像座死人坟的筒子楼忽然响起高跟碰地的声音。
叩——叩——叩——
她隐约以为自己听错,然而心中却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详预兆。
这预兆像逐渐变深的天边云层,吞噬夕阳光中丝缕破碎的温情。
叩——叩——叩——
楼道里的灯亮起。
冷白色的钨丝灯泡,用力闪灭几下,最后抗下一股劲艰难亮起。
周烟看见陈觅出现。
她似乎认出堵在门口的女子是谁,高跟碰地的声音猝然止住,厨房内的高压锅也渐渐哑了声息。
“姐——”站在一旁的周思源小声开口。
周烟被他的一声呼唤叫醒了神,她看了眼弟弟,又抬起头越过那女人往门外望,陈觅的目光在碰上周烟的那一霎像被烫到,她偏过脸,懦弱地缩在阴影里。
周烟很冷静,她先对那女人解释:“小姐,也许你有话想对我说,但我弟弟只是个初中生,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懂,让他先去学校呆着,我们的事也好坐下来谈。”
“姐——”周思源不情愿,拖长调子又叫一声。
周烟随手拾起掉在脸庞的碎发,夹到耳朵后面,她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塞/进他的手里,“换鞋,现在出去吃饭,然后去学校自习。”
目前的情况,周思源怎么肯把他姐丢在家里单枪匹马,“我不要,那个神经病打了你脸又打头,我要真走了,你怎么办?”
“我们只是误会。”她半蹲下身,视线同周思源齐平,“说清楚就好,再说你们陈老师也在,姐不会被打的。”
原本躲在角落里的陈觅走出来,一把拉过那女子要走,她不肯,锈铁门叫得愈促愈急——“嘎吱嘎吱。”
陈觅在和她拉扯间向周烟姐弟俩解释:“对不起,是我跟她有误会。”
“陈觅,你以为我要脸吗!”那女人掰住贴铁门把手,恶狠狠地朝周烟剜一眼,她被陈觅抓住的胳膊不管不顾往前甩,指着周烟的鼻子骂:“什么误会,没有误会,就是她不要脸!”
周烟顿眸,把周思源往门外赶,“去学校。”
周思源不肯,杵在原地,“我不要。”
周烟坚持:“去学校!”
另外一边陈觅和那女人已在楼道门口扭打起来,一拉一拽,衣服头发全乱糟糟。
周烟已顾不得许多,随便找双运动鞋便立刻要求周思源换上,她表情严肃,说一不二。
周思源对姐姐多少惧怕,此刻哪怕心里不肯,也乖乖听她指挥。
“去学校。”
他带着口袋里的五十块钱准备出门。
周烟忽然又拉住他,一只手紧紧摁住他的脑袋,逼他直面自己,话只有一句,“今天的事情对谁都不能说。”
不能,不是“不许不行不可以”,它带有一种主观上的强势和客观中的天然禁/忌。
天色朦胧,烟紫色的光晕飘荡起伏,走道隔壁回来一户人家,他们瞧见三个女人的三角对峙奇怪难喻,难免停下多看几眼。
周烟目送周思源的背影在楼梯拐角消失,对已经停手的陈觅和她旁边的女人说道:“有什么话进来讲,站在外面让人看笑话。”
隔壁住户掩耳盗铃翻找钥匙。
周烟拉开门,陈觅和那女人一前一后进去。
青苔绿的铁锈门重重合上。
上门打周烟的女人是蒋童,她进来后身子靠在墙上,目光冰冷地在周烟脸上逡巡。
“她到底有哪点好?”这话是对陈觅说。
陈觅对周烟说了声抱歉,她拉住蒋童的胳膊,“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这始终是在别人家里。”
“行!”蒋童扬眉,拔高声调:“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怎么找来这里的,为什么要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说到后面,她的音调渐渐滞涩,润白的手指搭在陈觅拉住她胳膊的手上,小心翼翼,讨好地解释:“陈觅,我做这些全都是想要为了保护我们之间的关系,它太脆弱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叫它覆水难收。”
周烟全程如坠云雾,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讲什么,她一只胳膊搭在另一只胳膊的前面,沉默地反抱住自己。
陈觅只反复一句,“我们先出去说。”
蒋童苦苦哀求:“我想你知道我的苦心。”
“我们先出去说。”
“不!不要!”她大声叫嚷,眼眶里没绷住的泪水断线一样往下掉,“出去你又是另外一套说辞了,你会告诉我我违反规则,我们的关系已经完蛋!你会不要我,抛弃我。”
蒋童激动地甩开陈觅的手,来回踱着方步,“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不肯好好跟我在一起?”
周烟搭在胳膊上的手一紧,她慢半拍地抬起眼,却不知目光该搁放在哪,耳边回响起蒋童的话——“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不肯跟我好好在一起?”
为什么你不肯好好跟我在一起?
像黑暗中忽然劈起的闪电,霎时之间照亮两人之前相处的所有点滴,她言语不明的话——
“老师要去约会吗?”
“算是吧。”
“男式香烟的味道重,又冲,一口能攒满一个肺的尼古丁,方便挤走很多乱七八糟的心事。”
“比喻而已,难受的时候何止肺,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你是鳄鱼吗?”
因为害怕被屠/杀,而伪装自己的鳄鱼。
因为害怕被检/举,所以晚上回家才露出真实面目的鳄鱼。
你是吗?
周烟深深看向她。
陈觅颓丧地跌坐在一张塑料椅上,后背靠墙,她偏过脸躲开所有人聚集的目光,一只手微微颤颤,从口袋中掏出男士香烟。
打火机摁了几次没有反应,她手腕脱力,好不容易一缕干雾侧从烟草里面挤出来,陈觅用力吸进一口,眼眶冒泪。
无声答复周烟的问题——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