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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er15 ...

  •   “你为什么要出面帮她?”

      “她很可怜。”

      “可怜?是可爱吧?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们当然是背着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晚上七点的晚修电铃急促闹响,隔壁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婉约提示这间房的吵架音量过大。

      郑伯俊扯开衬衫领口最上面的几粒扣子,他进来时很匆忙,黑色皮鞋还没换下,整个人在客厅的茶几前面不耐烦地踱方步,影子被月光拉长,张牙舞爪像个怪兽。

      “抱歉——”他清楚自己今天情绪不对,“我想我们需要冷静一段时间,过几天我会再来找你。”

      深色木门重重打开又合上,房间重回寂静,谢如竹拿起一个抱枕,把脸埋在里面轻声叹息。

      这个房间里的家具是两人共同选购,郑伯俊一直都想拥有一个家,内部装潢要以灰蓝色为基调,中间插有一些温馨的装饰点缀,比如抱枕和乐高玩偶,他快三十了,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谢如竹对生活要求倒没那么多,有他就够了,何必做那些多余的设想。

      宿舍门被人从外面叩响,谢如竹趿拉起拖鞋,脚后跟还在地上拖着,站在门外的是引发两人今天争执的主角陈觅,她拎着满满一塑料袋的酒,说道:“我想你现在需要这个。”

      “谢谢。”这的确是他今晚最需要的东西。

      “去走廊那喝吧。”陈觅往后退一步,“你男朋友大概不喜欢房间里有酒味。”

      “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跟我说的,宿舍墙壁不隔音。”

      总算有那么几件值得笑的事。

      站在宿舍的走廊上能清楚看见对面教学楼的灯光,充盈丰沛的光亮像武侠片中的刀光剑影,冰冷冷拿血红的分数做剑,黑色签字水笔不断修炼突破一层层境界。

      谢如竹拉开啤酒罐的拉环,很感慨:“我以前很讨厌学校,结果最后却成了老师。”

      “人生的麻烦在于它的难以预料。打个比方,就说我——从小到大男人缘一直都好,但我喜欢的缺是女人。”

      谢如竹不甘示弱,“我女人缘也很好。”

      陈觅举起啤酒,“这貌似是一个值得我们碰杯的理由。”

      非常值得,谢如竹大方给出回应。

      陈觅是个幽默的女孩,至少在她放下防备以后,两人谈天的场面就没有冷下来过,她的思绪呈点状跳跃,上下古今五千年全在她的一张嘴巴里面。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许牵招为什么会喜欢你了,要我初中语文是你教,那我应该不会考虑走上美术生这条路。”

      陈觅故作头痛扶额,“你这学生吧……”

      谢如竹忍不住大笑。

      走廊上的光线浑浊,影子贴于墙面地面如花枝摆动,对面教学楼的下课铃敲响,四角形的楼房顿时成为热柴上的一锅粥。

      陈觅趁着这份突然爆发的喧闹,把藏了一个晚上的话说出来:“今天,谢谢你帮我解围。我知道因为我,你和你男友还吵了一架。”

      宿舍墙壁不隔音,她一字不落全都听到。

      “在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出手相帮只是因为好心,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半点关系。你男朋友大概也是气急了,才乱说话的。”啤酒喝下一半,锡制罐头内能听到酒精在杯壁间回荡的声响,陈觅两手摊开,再次说道:“除了谢谢,我还要多说一句对不起。”

      谢如竹从外面回来以后,已经换上舒适贴身的家居服,棉质浅蓝色的短T中长裤,上面印有史努比的白色小狗,他本身的长相就偏稚气,但此刻因为郑伯俊,倒平添几分成熟的愁虑,“也不完全怪你。”

      一罐酒在他手里很快见底,“我是倒现在才知道——相爱和生活是两回事。相爱多简单啊,心动暧昧,不知道谁先捅破那层窗户纸,藏不住到处都是反对的声音,没关系私/奔嘛,跟家庭决裂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爱情比天大。可是等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时候……”

      他原本垂下讲述故事的脸抬起,远眺斜挂在楼房上面的月亮,七千年前的月亮和七千年后还是一样,昏黄的朦胧像滴在纸页上的菜油,“琐碎能把爱情消磨得面目全非。”

      “你有爱过谁吗?”

      陈觅前后思索,“没有。”

      “很幸运。”谢如竹重新打开一罐酒,“感情最擅长绑架。”

      “你只是爱错了人。”

      谢如竹正百无聊赖地把围栏上的油漆剥下来,他听到陈觅的话先是一楞,目光定住半晌,再尔重重摇头,“没有,没有,你说错了,我没爱错人,爱他我从不后悔。”

      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倏忽而过,前面的教学楼渐渐静止下来,灯光融在夜色里面,深色调的天幕中嵌了一块莹白的玉。

      陈觅知情识趣,截住话头,“我不擅长看人。”

      “抱歉,我刚才有点激动。”

      “还好,我没被吓到。”

      他勉强朝她挤出微笑。

      场面静默片刻,谢如竹想起今天晚上被自己打断的求婚仪式,“你呢,以后打算怎么办?”

      陈觅耸肩,她习惯人生是被推着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的事情我不仅得跟许牵招交代,还得跟我妈说一声。你今天一番话对牵招是产生了点影响,他很体贴,答应我得职称下来以后再求一次婚,我妈那里也是他去解释。”

      “他是一个好人。”

      “对。”陈觅叹息,“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我很抱歉也很痛苦。骗人感情跟杀人诛心有什么两样?”

      谢如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难道要说陈觅至少比郑伯俊要强点,起码她在骗人的时候没像郑伯俊一样,理所当然没半点心虚。

      “喝酒吧。”
      醉后烦恼全成风,散到东南西北中。

      -

      酒精带来的麻痹过分短暂,并且后续遗留的后遗症太重,头疼又口渴,逼得陈觅半夜两点从床上爬起。

      她摸黑来到客厅,饮一大杯凉白开水,隐约听到隔壁传来的哭声,很压抑,是谢如竹在哭泣。

      陈觅仿佛针刺了一下,瞌睡瞬间没了,但头疼还在。

      家中烟已抽尽,她坐在软布沙发里面,听隔壁房间传来的哭声,屋内没有开灯,仅靠外面阳台施舍而来的一点可怜月光拂去黑暗的灰。

      陈觅不知自己在客厅里枯坐多久,好像是等隔壁的哭泣渐止,才起身拿起一件外套穿上出门。

      她睡不着,想抽烟,脑海里面反复盘亘的就这两个想法,去到周烟值班的便利店,街上游荡一群群的无业青年,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紧身牛仔,笑得整条街都是声音。

      周烟见陈觅进来,非常惊讶,“怎么那么晚了还不睡?”

      “你不一样。”她轻车熟路从货架柜里拿起一包黄鹤楼,调出微信的付款码。

      周烟一边扫码一边笑:“当然不一样,我这是在工作。”

      店子外面进来两位同样都是买烟的人,跟外面的无业青年是一伙,他们瞧见陈觅周烟老不正经,言语轻/浮,甚至想要动手动脚。

      “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

      周烟的威胁不管用,那两人嘻嘻发笑:“小姐姐,我们就买烟,什么都没做,你报警有什么用?”

      “警/察都是事情发生以后再管。”

      陈觅拦在周烟面前,脸上的表情没周烟那么愤慨,很冷淡,一手拿起二维码扫描枪,一手冲他们示意:“调出付款码,先给钱再说。”

      那两人怎么可能轻易掏出手机,一口一个小姐姐,问陈觅有没有男朋友,晚上一个人睡寂不寂/寞?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陈觅拉住周烟,强硬把她拽进自己怀里,然后抬脸冲他们微微一笑,解释道:“你们也看见了,我这朋友很激动,不能开一点点小玩笑。要真发生什么冲突进了局子,那对我们大家都麻烦。毕竟几句好笑话而已,今天聊过明天就是朋友,你们先把钱付了,我这朋友给人打工看人脸色,自己日子也过得艰辛。”

      “我们又不是不给钱。不过小姐姐,既然交了朋友,那是不是得把微信号拿出来啊。”

      陈觅假意叹气:“先付钱吧各位,这东西我举得手都酸了。”

      俩无业游民被陈觅的话逗笑,手机付款码亮得爽快,但等付完款后又赖在原地不肯走。

      周烟简直要被俩无赖气到原地爆/炸。

      陈觅依然保持刚才的微笑,冷静又大方,“我没带手机出来。”

      他们怎么可能会信。

      “不过带了一瓶辣椒水。”陈觅吐出最后一句话,“毕竟一个人出门,得学会防身。”

      气氛转了一个腔调,凝滞像胶,陈觅对面站的那俩无业青年眼睛嘴巴顿时耷拉下来。

      周烟随时做好要动手的准备。

      但陈觅依旧紧紧拉住她,她脸上的笑容像一块钱一袋的速溶奶茶,搅拌几下立刻散发出香甜,“但辣椒水是用来对付流氓,不是用来对付朋友的。”

      她拿起两包口香糖,一人给一包,“小本生意,和气生财。”

      陈觅台阶递得刚好,那俩无赖到底顾忌到陈觅口袋里的辣椒水,又因大家位置挨得太近,真动起手来指不定谁先吃亏,他们没再继续待下去,转身插兜离开。

      周烟还是愤愤然:“我真恨不得动手打两下。”

      陈觅对收银机器的操作轻车熟路,此刻正为刚才两包口香糖买单,“你会散打,还是力气特别大?”

      “都没有。”周烟泄气。

      “那就别正面硬碰,真动起手来,你手腕那点力气能占到什么便宜。”她把手机重新装回口袋,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对了,便利店里有木棍什么的吗?”

      周烟不解:“要那个干嘛?”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一堆无业青年,刚才两人估计跟他们一伙。要那堆人还没走,等你下班的时候骚/扰你,自己有点能掂手的东西也算有点安全感。”

      便利店的角落刚好有两根方便拿的木棍,周烟拿给陈觅,但想起她刚刚说的话,“我们能打得过他们吗?万一棍子被抢走了,不是我们白白挨打。”

      陈觅接过其中一根棍子掂量,“能打多少打多少,再说打人要讨巧,你拿根棍子先往他的裆/部打,再往脖子落一棍,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男人也脆弱。”

      周烟被陈觅的话逗笑,之前郁闷的心情终于散去不少,她这个时候才发现陈觅的厉害处来,进可攻退可守,之前同那俩无赖虚与委蛇,转身又想着怎么算计他们。

      安全感也真是玄乎,周烟从没在男人身上体会到,反倒是跟陈觅一起,一直都没怕过。

      “不过——”陈觅低吟,她考虑到周烟如今的境况,“你从便利店回家要走十多分钟那么久,有没有想过先去其他地方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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