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君王何处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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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记忆里有一个常年下雨的山谷，那里的一栋宅子是他的家，奇怪的是，总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在那里等他。
无论他什么时候回去，总能在宅子里见到那个等待他的身影。
只是有一天，那个人少有的情绪激动，和他意见不同。
“铸栾有难，我要去救他。”
“‘避祸’一直在警示，前路危险……”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就算倾尽所有，也要救他。”
“避祸就留给你，你看好家，等我回来。”
在这之后，他好像看到了一只青鸾被天雷击中，一头栽倒群山之中，他拼了命的想要救他，与天雷相抗，也不过是用左手的代价，为那座镇压青鸾的山留下一个小小的缺口。
“汐真，你走吧，这是我的劫数。”
“哈哈，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他听见自己轻笑道，满是疲惫，“我是龙族罪民，又怎么会看不出这道天雷就是冲着龙凤二族来的！铸栾，你就为了凤族连命都不要了吗？”
他看到他拖着受伤的身躯，化为龙身，一头扎进了龙凤大战的旧战场。
将附着着真元力的辰砂与残魂一一融合，让这些被标记的辰砂带着残魂回归与它们绑定的盒子，那个盒子被他放在地府轮回台旁，这些残魂终将通过轮回台，转生成为新的生命。
一道道残魂被辰砂拉扯着从地面飞向轮回台，向一道道细小的流星，在地面和轮回台之间铺出了一道虹桥，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在这之后的记忆，都沉入一片黑暗、混沌不清，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脑海里将这些记忆都混杂在一起不停地搅动，直至也辨认不出原本的样子。
“君王何处去？”
寻着这道声音向前，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见到另一重不似人间的景象。
碧绿的河水岸边是一片烈火般的柔枝花瓣，像是凝聚了凡人肉身鲜血而成，向路过的人伸出鲜红的手指。
“碧落黄泉，奈何桥畔，彼岸花开。”
他已经认出了此地是何方，“我真元散尽，修为倒跌，我这个罪族遗民早就该天人五衰、魂飞魄散。”对于死亡，他显得一点儿都不害怕，初来未知之地的疑惑解开之后，他甚至有闲情关心另外一些有的没得，“魂飞魄散之后，也能来地府吗？”
他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境中他不停地寻找什么，从一个地方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不停地行走又找不到方向，到了最后他也不记得自己要找什么东西，只是迷迷糊糊的向前走着。
现在他大梦初醒，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只觉得思维混沌，仅有一些残留的意识告诉他这些他也不甚明白的事。
不等他再多想什么，为他答疑解惑之人就已经出现了。
一红衣女子撑着一叶扁舟自碧水而来，口中唱着几句听不懂歌词的小调，余音婉转凄凉，像是在歌离别之意。
这只小船停靠在他面前，舟上女子向他敛裙施礼。
“恭喜帝君走过红尘魔障。”
“帝君？”
“当日帝君的三魂七魄被冲散，被剩余的辰砂裹挟着涌向地府，是后土娘娘出手，将您的三魂七魄重塑，放在彼岸花丛中凝魂。历时千年，终是走过了红尘魔障，得以魂归。”
随着女子的话，他的眼前浮现出了许多身披黑甲的人跪在一个大殿前、还有他听到别人称呼他为陛下、那座空荡荡的大殿他觉得很熟悉但是偏偏不记得那是在哪里，当他想要回想更多的时候，这些回忆又不知道藏到何处，不见一点踪影。
“阎罗殿初建，主事之人仍未定下，暂且由小仙红渠来接帝君，还望帝君见谅。”
哪怕是没了修为，他也能看出眼前的女子不过半仙之境，修为算不上高深，只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清楚，实在是不好多做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后土娘娘最后一段尘缘已了，即将自封神识于轮回台，临走之前特意嘱托我来此接您回去。”
“只是有一事，还需您自己决断：
龙凤大劫业报已全数偿还，从此不再有龙凤遗族罪民，您仍旧是虞渊帝君，也是我地府十殿阎罗之一。
帝君修为半数消磨于天劫，半数归于地府，如果您留在地府，原来的半数修为加上功德福报，您的修为仍是半圣巅峰。
还可选择直入轮回，投身人族，之后修行事半功倍，百年之后无论是位列天庭诸仙，或者回归地府执掌一方，都有的选择。”
他想起了进入那段梦境之前，他有用真元绑定辰砂和龙凤战场的残魂，引导他们到地府轮回台，整个过程劳心劳力、全凭毅力支撑着，直到他耗尽了所有修为才清空了整个战场。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只想着彻底消除这段未解的因果，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做成了。
现在的地府也不是他当初见到的那个贫瘠的样子，想必那些残魂被轮回台渡过以后，天地轮回才算大成，天降功德于地府，这里才有了这般气象。
他眼前的这个女子，想来也是个地府新生的鬼修，所以修为不高深，也能在这黄泉来去自如。
至于人族大兴，妖族和巫族大能陨落之后，女娲凭造人功德成圣，恐怕有点见识的人，无不知人族将会是洪荒大地的下一任主人。
“如果我选择离开地府呢？”
“帝君龙族肉身已毁，所有修为清零，除了记忆神识，一切将从头再来。”
在地府，他依旧是呼风唤雨的大能，甚至在后土选择放弃权力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一个人把控这个新生的地府，在这里，他的权力不比在虞渊那个不毛之地当王来的差。
回地面去，就是放弃多年修为，所有的一切辛苦都要推倒重来，没了修为，他这个只有个名头的帝君，又有几个人会买账呢？
“君王何处去？”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耳边，这次他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这位为了族人化身轮回的大巫，她身上的神性和人性总是两相纠缠，说不清楚哪一样更为重要。只是看她封印神识，想必是这人性的一面，让她受尽了折磨。
“后土，你问过我，我做这一切值得吗？我不知道，到了现在我仍是不知道。”
他说道，“但是我不后悔。我知道你也一样，你不后悔，再让你选一次你仍会这么做。”
“地府不是我的归处，我要回人间。”
他对红衣女子说道。
虞渊帝君，名为汐真。
他记起来的记忆不多，只能想起他是虞渊帝君，掌控着人间最黑暗的魔域。
还有，在那个很长很长的梦境里，他好像曾经听到过一个人说过，会等他回去。
这个人，究竟是谁？
汐真与红衣女乘船逆流而上，这船仅凭灵力催动，并不需要摇桨速度确是惊人。
他所在的地方原本在黄泉的尽头，短短数时就从尽头到了千里之外的源头，御剑飞行恐怕也没有这样的速度，只是不知道是这小仙的鬼差职务便利、黄泉网开一面，还是这艘船是地府的什么法宝。
汐真留了一分心思在同行人身上，剩下的都沉浸在了自己那乱成一锅粥的识海里。
红衣女子对于他的沉默也无怨言，全心引导船只的方向，直至见到一根没有树叶的巨大木头这船才停下。
“帝君要到尘世，从这里出去就可直达洪荒中央。”
红渠将他送至神木旁，仍是回到了那一叶小船上，面向他郑重的跪拜。
“姑娘不必如此。”
“帝君对地府有大恩，理应受此大礼。”红衣女子拜别，“建木连通三界，红渠身为鬼界中人只能送帝君到这里了，还望帝君见谅。”
“有劳红渠姑娘了。”
“地府新建，时间流速与人间不同，帝君流连地府千年，尘世不过三百载。”红渠说道，“尘世多纷扰，还望帝君珍重。”
红渠的话说完后，曦桓的手碰触到了建木，下一刻，他的眼前彻底变幻了模样。
在他眼前的是白茫茫的雾气，遮天蔽日，只能依稀看到些高大的树木。
他伸出手看了看，确定了这只是一双普普通通的人类的手，没有什么攻击力，脆弱的一用力就断的手。
体内也没有丝毫灵气流淌，他庞大的神识还在，只是这具凡人之躯承载不了太强的神识，他只能把神识压缩到这个身体能承受的部分。
他现在的躯体是用黄泉尽头的九天壤土捏成的，和女娲造人用的是一样的材料，只是沾了点黄泉水，让他在鬼界也能行动自如，其他修行能力什么的，都和普通的人族一般无二。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建木。
建木传送的地点都不是固定的，说是洪荒中央，少则几十里，多则上千里，只要不是在传送之前就死死绑定的，都有可能随机传送到大陆中央的任何一个地方。
现在他已经成功到了人界，这人界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鬼界他能凭着天降功德的修为和后土娘娘这个真圣人做后盾，离了鬼界就只能靠自己。
况且，以他那个三界出了名的好战的名声，一旦他的真实身份暴露了，想要打败他提升实力的修真者不知凡几，这个时候虞渊之主的名头只会让他受到更多的觊觎。
他是想要找人没错，但是以他现在的修为就出门闯荡，恐怕只能是应了鬼界鬼差的话，早早的回地府当新鬼了。
修真，要的是去伪存真，如果境界不到，修为再高也会一夕倾塌。
至于他这种空有境界，没有修为的，整个洪荒也找不出来几个。
人族修炼方法他有，只是他现在有更好的主意。
他已经认出这里是哪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君王何处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