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潜龙王座叙列传》次子姬狐

4、第4章

　　【花火燎剑】
　　——灯火照在男子的长袍上像是升起了烟雾，冷光拉长的倒影和黑色纱衣拖在地面上，如同真正的风。“小师妹，我是风师兄。”
　　“小师妹。”
　　“风师兄。”
　　“我有话想跟你说。”
　　“进来吧。这里不是剑冢禁地，没人罚你的。”
　　“我说完就走。”
　　“讲吧。”
　　若有若无的笑容。亲切的口气。
　　聂风周围像是模糊地化在空气中，光线泛着色泽流动。他低下头附身对孔慈说，声音很轻很轻：“我记得，师父收留我回天下会的时候，是你首先给我倒茶。我觉得好温暖。”“阿爹说如果不是他收留你，你早被豺狼吃掉了。”“我没忘记。所以师父今天说大婚的事情，我觉得好高兴，”四周的雾气环绕的房间。经过帷幔时看见了步惊云送给的彩石，飞鸟披着千羽趴在铁笼里，锁链拉动下极力地跳跃着，像是展开了双翼。“不过我知道感情是双方的。我不知道师父是一厢情愿，还是你自愿呢。不过若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空气中的温度看不见地飞快地下降着，聂风的话语像是随时会钻入她的破绽。孔慈的身体摇摇欲坠。然后她仰起脸，光线落满她的头发，落在长长的睫毛和瞳仁上面，有着令人沉沦的香气。
　　血液混合着怒意流进嘴里，黑色光芒化成碎片飞入身后的披风中。两边长年燃烧的壁灯里没有油，一直用尊主的灵力来维持。“小师妹她知道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她来做主。”他的瞳孔在阴影下变得斑驳，模糊而不真实，如同一个冗长却感觉清晰的梦境。数千张面容在步惊云脸上都是空洞而迷茫的，十年来当中只有他一刹那是有表情的。而雄霸坐在前厅面无表情，他翻着典籍说，你的眼神，和我十年前收你为徒那天一样。如果你不高兴，大婚当天你可以不到场。步惊云的身影翻飞着回荡在远处，消失在一片脚步声拍碎石阶的声响中。
　　天下会。
　　文丑丑：“来，你试一试。”秦霜等到贺礼祝婚的人们前前后后地回到厅堂，隔空挂上了鲜花配饰，柔软的花绒用紫丝织成的鲜红色襟带。秦霜：“丑爷，你干什么呀。”“等一下新郎哥要把这个挂在胸前，你帮帮忙，看看拽不拽呀。等一下，你面青唇白，好像不大好啊。”“白的过你？”“小师妹要嫁人了，是不是有点失落呀？”“没有啊，谁说的。”“我是看着你们四个长大的，我什么不知道。”“喜欢一个人，都希望她过好日子，风师弟心地善良，小师妹能够嫁给他，也是一种福分。”
　　他看见挂在镜中的那件嫁衣，从清晨投影的第一束光线照在凤阙宫，纹路在两张面容上映出光斑。几乎所有人认为雄霸是为了维持基座。只有他看到盛妆的孔慈，绸缎上分开处露出襟花，侧坐在帷幔里。“爹。”“今天女儿出嫁，使我特别怀念你母亲。你真的很像她。”“我真的很像母亲？”孔慈的目光从漆黑眼中涌出的光线，仿佛温柔地抚摸着露珠般。雄霸笑了，其实他低下头整个人在微微地颤抖——“你一出生，你娘亲就难产死了。这么多年来，我虽然曾经有过别的女人，其实我心中最爱的，始终是你的娘亲。”“我一直以为阿爹你是铁石心肠。”“小慈，你知道爹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不是绝世武功，也不是天下第一的虚名。我希望见到的是，我女儿的幸福。我最希望你嫁的好。”
　　四周恢复了安静。瀑布的水花声音越来越小。步惊云深深吸着气，哭喊声低低地从喉咙里上涌。那些压抑而膨胀的难过，沿着胸膛蔓延过滚烫的炽热。
　　独孤鸣投掷在胸口上，剑支发出清脆的鸣声，白色麻衣像是闪电一瞬间撕开缺口。一条鲜红幕布被照出耀眼的轮廓。“雄霸，你这个老匹夫出来。我们无双城要找你们算账。”脚步声越来越响，直到惊动前厅的秦霜，荡漾起一丝斜斜的笑容。“独孤鸣，就凭你想在天下会捣乱？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漆黑致命的阴影缠绕着扫过聂风的婚服，龙灯下一身战袍轻轻地动着，倾斜地照亮了一小部分角落。
　　雄霸：“今天是我雄霸嫁女的大好日子，任何江湖恩怨，都不能够打扰今天的酒兴。天下会虽不如武当，少林的源远流长，不过相信没有人敢否认，我帮已具有领导群雄的地位。恕我雄霸狂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释武尊：“既然帮主讲得明白，本座也息事宁人，少城主，意下如何？”独孤鸣扬起了笑容，聚集在一起的人们目光悲伤地闪动着。光线照亮他阴影里侧脸的形状。“我独孤鸣学艺未精，连神风堂堂主都不敌，又哪有资格挑战雄霸。今天，是帮家叔剑圣送贴而来。”聂风阴森的目光中呦动着悲伤，在杀戾而锋芒的五官后，仿佛隐藏在游丝之间的珠贝。光芒像是随着手卷打开了。【立秋之日，决战之时。十年约会，宜应了断。剑圣】“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了……”
　　【锦衣冠冢】
　　——楚楚第一次站在昼浔天祭台是在半年前。长发用粗绳扎起来，洗得发白的襟衣，浓密的而睫毛笼罩下眼神漆黑发亮。文丑丑笑得花见花开地走过去，可是慢慢地他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干什么呀。”“丑爷，在下于岳。”“白面哥哥，不如让我们进去吧。”“好臭！是什么味道啊。”“是女人味嘛。”“女人味？”“我们常年在深山采药，这些是药材的味道。”
　　当人群渐渐散开之后楚楚在他们中央，阿爹握紧在她手边上。
　　而孔慈也从正殿的尽头渐渐地走向了他的所在，仿佛从薄纱透明地飞入一端，裙摆中间铺展开来，她的笑容隔着厚厚的雾气，好像鲜红色的饰面，变得不再清晰。雄霸走下首座时聂风经过他的身边，长发披散开像是阴影中的面容般，看不清他的脸。鲜红色的襟花洒落下来，簌簌地掉在他们走过的石阶上。
　　楚楚：“如果我是新娘就好了。”于岳：“你像个小伙子，哪有人会娶你。”“哼。”
　　文丑丑：“神风堂堂主既是帮主爱徒，又是帮主乘龙快婿，拜过堂之后就亲上加亲了。”
　　雄霸：“风儿，成亲之后要好好待小慈，知道吗？”
　　聂风：“孩儿自当遵从。”“拜堂，跪下……”
　　“慢着！”她看见他的笑容和散落一地的火光，又慢又模糊，像是步惊云全部的灵力调动起来，出现在他身上。
　　然后聂风笑了，目光中细小的光芒扫过，孔慈的全身忽然像是针扎般难受。瞳孔漆黑地缠绕着，眼中游离而涣散，俊秀却飘逸。“师弟。”步惊云扬手扔出一支冰泉，他听见锋芒割破衣物和秦霜跌坐的声音。“云师兄。”“跟我走。”“步惊云，有我在此，岂容你放肆！”悠扬的流水蜿蜒开来，像是轻抚一条巨龙般，重新跌落在人群化为一股酒泉。裙摆像是水草暴涨，风吹得很大，在周围拉成一道透明的裂缝。聂风手中锦缎般渐次撕裂。“孔慈……”
　　昼浔天。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为什么要答应嫁给聂风。”“你从来不问为什么。”“我不允许别的男人碰你。”“我嫁给他一样可以跟你在一起。”“小慈！过来。”雄霸说。
　　“十年来，我一直都顺着你，今天，我要带小慈离开天下会。”
　　黑暗在光线下，像是胸膛里看不见的线渐渐地在两人之间收紧。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步惊云依然在平静地停靠着孔慈面前。聂风依然穿着鲜花婚服。可是说话的口气，以及看也不看聂风的眼神，却是十足的挑衅。
　　雄霸：“你要是男人的话，就应该抢回自己妻子，不要给天下武林耻笑。你要为自己的名誉而战。”
　　那些星星在高处的光束凝聚成一道很强的光线，耳边传来破裂的笑声，轻易地进入脑海来回地响彻，因为战火已经席卷了剑冢的对面，巨浪般声势浩大的幻灭绵延在两人之间。那种风力的速度，像是空旷的地面沉重地开启了。步惊云从容地架住了聂风的风神腿。然而步惊云的内心感受了极大的震撼。他朝着聂风的方向追去，杀气越来越淡。他一挥手，掌法落在聂风身上，像是荡漾在水中一晃即逝。像是一阵没有来由的风，聂风已经站在当场。他疾速上前，一出手就是毒辣的风魄游吟。步惊云向后退开掠过二十丈，那些带着寒光的风声，可能是风刃，也可能是用风包围孔雀胆的毒，都几乎和他擦肩而过。缓慢的雷电在他身上流淌过。步惊云背对着聂风的时候一直没有转过身。那些火焰在聂风眼中飘动着，银色的游丝荡漾开，慢慢在步惊云手中凝聚成剑的形状，贯穿胸膛。聂风动了动手，轻轻地化去了他的灵术。“和我比噬梦，步惊云你是真的想死了。”“你在同我讲什么。”他只是屈伸了双手，步惊云的战袍全身的光线和形状，缓缓地升起仿佛无形的手托着一样，慢慢地分离了。但他对步惊云使用幻式时完全没有防备他的右手，左臂被排云掌用灵封住，丧失了活动的能力。
　　秦霜：“师父……”
　　雄霸：“闭嘴。”
　　步惊云确实是天下会最好的雾魂师。聂风在他手下过不了十个回合。
　　尊主从手中抽出一缕缕黑色的雾气，骤然旋转扩大，它们悬停在白色的尘埃里。“爹！师兄小心！”鲜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记忆中是蜿蜒的血液蔓延在大地上铺展开，长发覆盖着她的脸。
　　步惊云：“小慈！她早已经是我的人，滚开。”
　　聂风：“小慈，真的吗？”
　　孔慈：”对不起，风师兄。“
　　聂风：“那为什么你还要和我结婚？你有没有爱过我？”
　　孔慈：“有。”
　　步惊云：“你不爱我不要紧，我步惊云爱一个人是不需要解释，你永远都是我的。”
　　那一刻，像是温暖流过四肢。风将泪水吹成丝线，心中是渺小而微茫的幸福感。孔慈睁大双眼，看不见身后那个人的脸。
　　眼泪冲刷出一点点的粉色。但是孔慈的双眼却闭上了，她甚至听不到他想说完的话。
　　“小慈，我爱你。我这辈子也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