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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神权山庄 ...

  •   一声声清亮的吆喝,伴着马鞭高扬低落急急抽打在马身。
      扬洒四肢,马蹄在湿滑的泥地落下叠落有秩的印迹。两道微陷的车轮印随即覆上,在四散溅射开的粘稠泥浆烘托下,变的急不可耐。
      急,再急。
      快,再快。
      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微亮的光已照亮这辆急驰中的马车。车辚马嘶声纵相交替,隐隐地,那马儿的嘴角已溢出浓浓的白沫儿。马相甚称丰骏,会有此迹想来是这番急行已持续了良久。
      驾车的青衫男子本是个内敛稳健之人,可现在他的眉宇间却写着让人读不懂的烦躁。又一声低喝,着鞭的手上力道不觉加重几分,马儿吃痛,悲嘶着使出最后的气力向目的地冲去。终于,当朝阳完全探出头的时候,马车在挂有“神权山庄”金字匾额的朱门山阶旁停了下来。
      青衫男子久皱的眉心终于有了一丝舒展,只见他以轼为凭,一个纵身利落翻下前坐。他走向车厢掀开布帘,转眼间从车厢内抱出一个人来,便向那朱漆大门迸步而去。
      “秦伯,快开门。”青衫男子边走边喊,浑厚的嗓音被内力直直送到墙的另一头。
      不消片刻,门户大开,一个管事打扮的老者带着一排下人迎了出来。老者见到青衫男子眉疏颜展,忙不迭絮叨:“哎呀少庄主,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青衫男子剑眉一蹙,抢言道:“有什么以后再说。秦伯,你现在赶快派人去城里请大夫,统统请来,一个不少,一刻也不要耽搁。”说完人已冲进门去。走了几步,复又停下来,“苏大哥来了没有?”
      “苏少爷十天前便到了。”
      “那就不用请大夫了,去请他,叫他立刻到我房里来。”
      说罢,人已几个闪身消失在山门前,快得那唤作秦伯的老管事连他手里抱的是男是女都未来得及分辨。

      光线对于长期沉浸黑暗的眼睛来说无疑是一种刺激,带着晕眩和胸口隐隐刺痛,展昭哼出一声低吟,稍稍支起的身子复又躺倒下去。只是他的背这次接触的不再是松软的靠垫,而是一只有力的手掌。
      “萧兄?”这是第一个闪入展昭脑海的想法。他感觉那只手将他慢慢扶起,此外他还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苦味。待视线渐渐习惯了屋内的明亮,他这才看清扶住他的人是张异常陌生且年轻的脸庞。
      有神的眼,英挺的鼻,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那人笑道:“我虽不是什么萧兄,但也不是什么坏人。诶,你别急着问东问西,先将这碗药喝了再说。”说罢,将端在另一只手上的药碗送上。
      展昭一愣,而后不知为何微微一笑,毫不迟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见他如此干脆,那年轻人反而不痛快了。“你倒是胆大,难道就不怕我刚才给你的那碗药里掺了些什么?”
      展昭笑问:“不知仁兄会掺些什么?”
      那人眼珠一转,道:“那可多了去了。如果我想害你,就放些断肠草或是鹤顶红进去,包你一命呜呼。如果想折腾得你半死不活,那放一把巴豆最适合不过。如果只是……。”他看着展昭,“嘿嘿嘿嘿”奸笑个不停。
      展昭见他如此模样,不觉苦笑:“想来阁下是想小小整展某一下。”
      那人听了,不觉瞪大眼睛,奇道:“你怎么知道?”
      “展某本来不知道,只是随口说说,不过现在我是确定知道了。”展昭始终微笑着,他的眼中不时闪现逗弄人的促狭之色。“只是,我现在既然知道,势必有所防范。只怕仁兄的计划要泡汤了。”
      “你以为你防得住我的暗算吗?”
      “防?展某为何要防?仁兄也不过是想在展某身上试试你独创的通神指,看看会不会让展某闹个哭笑不得,然后找一帮人围观,好丢丢我南侠的脸。当然了,如果误点死穴什么的,那也只能算是我展昭时运不济,和仁兄——人称‘佛魔人’的陆通陆少侠又有何干?”
      陆通听到此处不觉吃惊跳起,大叫:“你这人真邪门。我要整你,你知道;我独创了一门通神指的点穴功夫,你知道;连我打算用这通神指怎么整你,你也知道;最可恶的是,你居然知道我是陆通。我问你,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如果陆少侠是指神权山庄的事的话,展某的确知道的挺多。不过,至于奇怪的事,我现在确有那么一件。”
      “什么?”
      “刚才来到门外的有四个人,除了萧兄外,应该还有‘铁面神拳’洛震海洛大侠,‘百穆手’苏白苏大侠。此外还有一人,轻功极佳,落地无声。差些使展某误以为来的是三人,不过看来那人也和陆少侠一样顽皮地紧,你看他到现在还伏在窗口偷听我们讲话呢!”
      陆通顺着一看,果然一束发鬏在纸窗外一晃而逝,气得他脚一跺,怒道:“死阿浪,鬼鬼祟祟偷听什么?给我滚进来!”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进来的正是萧乘风等四人。不过奇的是那四人却是有着四种不同的表情。先不管那个叫做“阿浪”的少年因陆通一吼吓得探头探脑,脸有难色。不知为何萧乘风居然一脸得意,而一旁的苏白恰恰相反苦作一堆。最奇怪的要数洛震海了,进来时始终面无表情,直到展昭向他颔首示意,居然皱眉斜他一眼,目透寒光。
      “展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苏白对视展昭的眼中亮出一道神采来。
      “别来无恙。”展昭礼貌回道:“看苏兄一脸苦相,莫不是刚刚在外的那场赌局输了?”
      话一出口,一屋人俱怔了半晌。
      许久才听苏白对萧乘风低声道:“你对他说的?”
      “没有。”萧乘风坚决否认。
      接着陆通嚷起来:“我就说他邪门吧!”
      于是萧乘风问展昭:“展兄,莫非你真能神机妙算不成?”
      展昭笑道:“这倒不是。”
      苏白道:“那为何知道我们适才是在打赌?”
      “这个不难猜。展某来者是客,试想神权山庄在江湖上颇负盛名,凭萧兄为人自会重待客之道。之所以任由某人,”展昭说到这,顿下,看了陆通一眼,直气得他牙痒痒。“为所欲为而不加以阻止,必定有缘由,一来陆少侠不会真对展某不利,二来适才萧兄苏兄进屋时的表情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众人听罢又是佩服又不明觉厉,心道:这样也能猜的出来,真是见鬼。哪里知道展昭之所以能猜个分毫不差,俱是因当年与萧冉城一面之缘,对方一时酒后失言,将这神权山庄的内幕向他掏了个底。否则他哪里能连陆通常用自创的通神指整人,萧乘风、苏白两人喜欢对赌的事都知道?
      “既然展兄如此能掐会算,不若再猜猜,这小子到底是谁家小弟。可愿同苏某打这个赌?”苏白兴致又来,一扫先前沮丧,将那叫做阿浪的少年推上前,笑得甚是戏谑。
      展昭饶有兴趣地打量两眼阿浪,再问苏白:“赌资为何?”
      陆通抢言道:“哈哈,这个有意思。这样吧,你的病是交给苏师兄一手调理的,朋友一场,去了诊金,这药费金白银的可是断断是少不了。你若赢了,我和苏师兄全包,若是输了……嘿嘿,那就不光是付钱能了事的了。”
      “还便如何?”
      苏白一笑:“也不如何。我在山庄脚下另购置了一片宅子,一个人住,很是冷清。展兄若是输了,不如去我那儿养病如何?”
      萧乘风调侃:“苏大哥你这私心重了啊,这到底是赏是罚?”
      苏白面不改色道:“苏某虽略通医术,只是医道广博无边,难免有不通的地方,所以……我非常需要一个有胆量的人来为我试药。”
      展昭苦笑连连:“这是要展某当药人吗?”
      苏白道:“展兄与我有救命之恩,不管输赢,苏某岂敢怠慢?我有我的打算,只问展兄敢不敢赌?”
      陆通忙不迭也在一旁敲边鼓。“只是四选一,应该不甚难猜。”
      “的确不难。”
      苏白听他这么说,立刻面露喜色:“展兄同意了?!”
      展昭道:“既然苏兄盛情,小弟怎敢不应?”
      他再度端详几眼阿浪,随后在那四人脸上一一扫过,笑道:“如果光看长相,这位小兄弟和苏兄确有八分相像,想必一般人看来,会以为是苏兄之弟;不过如果从字面上推断,就不一样了,洛大侠和萧兄的可能会更大一些,所以若是要我选的话……。”他望了一眼萧乘风眼中渐露的喜色。“应该是萧兄的弟弟。不知展某有无猜错?”
      话一出口,情绪激昂的陆通率先泻下气来,他狠狠瞪了展昭一眼,满脸不爽。倒是苏白颇有风度,服输道:“展兄果然厉害。苏某算是领教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洛震海突然开口,声音十分生冷:“展南侠为何不猜洛某?”
      展昭笑道:“展昭只是胡猜一通,并没有什么玄机。”
      “洛某倒不觉得。南侠与乘风相交甚密,恐怕乘风早与你说了我们的一些什么事吧!否则你我俱是初见,又如何能对我们知之甚详?”
      陆通一听急急跳了起来:“不错,我就不相信你那么本事什么都猜得到。哼,一定是风哥早给你透的底。不算不算,那个赌不算。”
      萧乘风怒道:“陆通你说什么鬼话?愿赌服输,赖什么?!我与展兄不过是新交,我自己的事都还来不及向他细表,怎有空道你们什么是非?”
      “展某和萧兄一见如故,虽只有二面之缘,确是新交。本不好意思来贵庄打扰,实在是萧兄盛情难却,加之身缠恶疾无以栖身,这才欣然从命。”展昭以手按住已然有些隐隐作痛的胸口。
      苏白见状正待上前,却被萧乘风抢先一步将人扶住。
      洛震海冷眼瞥了他与萧乘风一眼,道:“那看来,你们真是一见如故。我听底下人说,这几日照顾阁下的事,乘风处处亲历亲为,昼夜不眠不休,完全不许他人帮手。我还道你两任是久交的老友,才会让乘风这个神权山庄未来的庄主如此尽心尽力。”
      洛震海话里有话,暗含讥诮。不但让展昭一脸莫名,更让萧乘风满面尴尬,就连其他人的神情也极为古怪。
      蓦地,洛震海一声低叹,冷漠稍有缓和。“师父遗躯还停在灵堂,未及下葬,尔等就在此嬉闹。真是枉费师父对你们这一番授业之情了。”
      众人听到洛震海提及萧冉城,神色不觉暗淡下来。
      洛震海见众人脸上俱有悔意,也不再多言。朝展昭敷衍地抱上一拳,道了声“打扰”便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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