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与河神》锋燃

2、第二章

　　【6】
　　王子接着长大，成年。他一天比一天俊美，琴艺打磨得更加高绝。

　　在他成年之日国王没有来，瑟提姆主持了爱徒的成人礼，勉强也搭成了台子，邀请了一些中立的小贵族小官员。

　　是的，下一任的王太子还没有立下，争储之战让许多位高权重者纷纷站队，中立的人地位都比较低微，邀请他们并不会招来猜忌。

　　目前的热门有王后仅剩的儿子三王子，王国大公爵的女儿生下的二王子，国王的平民宠妃所诞下的五王子，和年纪相对较小的最受国王宠爱的九王子。

　　王子排行第四，但是未被牵连。谁都知道他一门心思全在学琴上，除了幼时的启蒙教育以外，他甚至没有被专门教过习字，更不要说政治素养和文韬武略。

　　王子沉默地接受冷清而有序的成人礼，在瑟提姆为他戴上王子们成年标志的金胸针时，他才终于笑了。

　　当天晚上，王子带着一瓶酒来到河边，坐在帐篷门口自饮自酌，少年从浪花里浮出来，没有上岸，只是托腮定定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问。

　　王子把金胸针展示给少年看。

　　少年惊叹着说，好漂亮。

　　王子也说，嗯，很漂亮。

　　少年指着胸针上的花纹问，这是什么花。

　　王子喝着酒说，玫瑰。

　　什么是玫瑰。

　　那是爱情之花。

　　什么是爱情。

　　唔，这个……很难说啊。爱情是一样很珍贵的东西，一旦拥有就不会想要失去，一旦品尝就会为之沉醉，一旦被夺走就会想要不顾一切追回。

　　听着好可怕，这是你成年的标志吗？

　　王子晃着酒瓶说，不是呀。

　　这是我母族的族徽，王室的标志是夜来香，父王和王后都不打算给我呢。

　　单纯的少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痴痴地问，你怎么不弹琴了。

　　王子放下酒杯，说，当然弹。

　　他抱出琴，奏了一首欢快的歌。

　　这不是你在十五岁时叫我带给你的么。

　　对啊。

　　也是我十五岁时为父王献上的礼物呢。

　　【7】
　　王子获封了侯爵衔，得到一块偏远而广阔的封地。

　　河水流不到那里去，河很伤心。

　　王子说，没关系，我每年都会回来一次，到时候来看你。

　　河悲伤极了，少年很多天都没有现身，他不愿意为王子送行，好像这样王子就不会离开。

　　王子叹着气说，抱歉，河。

　　王子进宫谢恩，请求和恩师瑟提姆一起去往封地继续学习。

　　他以王子之身仅仅获封侯爵已经成了宫里的笑料，国王勉强有些愧疚，不仅答应他的请求，还允准他挑选一些贵族一同离开。

　　国王说，你不通俗物，封地事情很杂，需要有人帮你管理。

　　王子说，谢谢父王。只是老师会帮我，我也不愿意带太多人，可以让外祖父他们和我一起吗。

　　国王笑得很慈祥，说，当然了，你可是王子，你的愿望会得到满足的。

　　王子叩谢了恩典，带着母族势力离开王都，彻底退出了政治争斗。

　　王子临走时执意要到河边去，他带着自己的五位堂兄弟，把手里的大捧玫瑰花一齐投入河中。

　　玫瑰花瓣四散纷飞，铺开来盖满了河面，染出淡淡玫瑰色的留恋。

　　王子盘膝坐下，最后一次奏响那首欢快的歌。

　　河水轻轻卷着浪花，悄悄地应和。

　　王子说，再见，河。

　　【8】
　　河有三年没再见到王子。

　　骗子。大骗子。

　　河其实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它一向不说，王子也从来不问。

　　河却很早就想问他，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被你父王亲手杀掉的吗。

　　河还想问，你知道王后的大王子是被她自己亲手废掉的吗。

　　河更想问，你知道你得不到代表王室身份的夜来香——它在王子走后才渐渐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你的老师瑟提姆向国王进言说，你和你的母族常有联络、似有二心吗。

　　河最终没有问，因为王子走了五个月，争储愈发激烈，多方利益博弈之下，他被勒令不得回王都，它没有办法问他。

　　它可以流得很远，知道的很多，但它又十分弱小，甚至无法离开这条河。

　　河想，我要努力。

　　少年要从河妖，变成河神。

　　离开这条河，找到他，问问他。

　　走之前干嘛给我玫瑰花。

　　为什么要给我演奏——

　　那首在宫外被用于婚宴上居多的、欢快的歌。

　　【9】
　　河妖变成了河神不久，王子被国王召回来了，轻车简行，步履匆匆地路过河边。

　　王子不慎把一枚金戒指掉进河里。

　　河神出现了。

　　王子怔怔看着长成青年模样的河神，河神很严肃，伸开双手。

　　“不幸的人啊，你掉的是这个木戒指，还是这个铁戒指呢？”

　　王子轻笑着说，都不是。

　　“我掉的，是一枚将要送给我的未婚妻的金戒指。”

　　河神瞪圆了眼睛，气到冒烟。

　　“贪婪的人，你将一无所得！”

　　河神消失了。

　　王子蹲在河边逗他，给他弹一首在封地学到的小调，河神都不理会。

　　王子委屈地说，真的是金戒指啊，好贵的，快还我。

　　河神不冒头，很久才从河里抛出一颗大珍珠，价值完全抵得过那枚戒指，抵赖不还的信念很坚定。

　　王子笑叹，算了，你高兴就好。

　　王子把珍珠放回河里。

　　戒指就送给你了，河。

　　我要进宫去了，离开王都之前给你好好弹一回琴，记得要陪我唱歌，就在那个帐篷旁边。

　　河神偷偷地想，我现在可是河神，你已经撇不下我了，我就要跟着你走！

　　【10】
　　王子进了宫，一去不回。

　　河神急了，不再等待，直接顺着河水流进王宫去找他。

　　王子坐在花园外墙的一个熟悉的角落，在树荫下弹着琴，几个可爱的小公主围着这个长得好看又弹琴好听的陌生的四哥哥跳舞。

　　河神：……

　　王子很快从公主中间脱身，并把她们陆续哄走。

　　河神闷闷地说，我可以让她们看不见我。

　　王子笑着说，想和你独处啊。

　　河神脸红，问为什么不出宫。

　　王子还是微笑，父王留我在宫里歇一宿，——河，我真的要有未婚妻了，她是邻国的五公主，和我很像。

　　河神嗓子哑了，什么很像？

　　王子站在原地，却像是离它很远。

　　我们的父王都讨厌我们。

　　我们的母亲都早早死亡。

　　我们都被人背叛针对。

　　我们也被人忽视许久。

　　听说她擅长歌唱，是远近闻名的王室百灵鸟。

　　听说她从未被专业培训过，没有很优雅的仪态，但是为人开朗活泼。

　　听说她长得很漂亮，她的成年礼上，连她的母族族徽郁金香都比不上她的娇美容颜。

　　她是我最般配的半身，她叫艾尔娜。

　　河神问，那我算什么。

　　王子目露疑惑。

　　河神吸了口气说，你给我的玫瑰，是什么意思。

　　王子向它行礼。

　　我很感谢你，河。

　　我感谢你的陪伴，感谢你给我一路走来的力量。

　　玫瑰是我的许诺。

　　兰尔斯·纳德·怀恩斯，以及其母族纳德家族，会守护怀恩斯王室的护城之河。

　　倾尽余生，在所不惜。

　　河神却纵身跳回河里。

　　骗子还是骗子。

　　你明明说，玫瑰是爱情之花。

　　爱情是一样很珍贵的东西，一旦拥有就不会想要失去，一旦品尝就会为之沉醉，一旦被夺走就会想要不顾一切追回。

　　才不是艾尔娜。

　　才不是许诺。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完，虐度还是很低，剧情也还未铺开，可能还有两章吧。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