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落户到大王》四季果

85、围困

　　自匈奴人大军逼近的消息传至京都，惠帝便寝食难安，连夜宣召兵部尚书和王丞相入宫商议对策。

　　次日，派平北将军曹武、将军宋抽、彭默等人到百里外迎战，结果却是晟军大败。

　　不仅如此，匈奴军追击在败军后面，一路势如破竹，迅速到达偃师。

　　偃师距离洛阳不过五十里，可谓是大晟国都的家门口，打下偃师，就能长驱直入，围攻洛阳。

　　惠帝得知消息，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赶紧派人去请谢允和左右丞相。

　　前来报信的官员一脸忧心忡忡：“陛下，匈奴人兵临城下，我们赶紧逃吧！”

　　“逃，我们逃去哪？”惠帝心乱如麻，左右来回走动，“往哪里逃？”

　　官员语塞，是啊，能往哪里逃？

　　距离洛阳最近的重兵之城，就是长安，可是匈奴人事先切断了两地要道，沿途重重合围，他们若是逃往长安，正撞入敌人的包围圈里，生死难料；若是他们留在洛阳，还能以城墙宫墙为屏障，与匈奴军队对峙，拖到援兵到来。

　　“谢侍郎和王丞相怎么还没有来！？”惠帝怒气冲冲，传令官员却是惊慌失措地回禀：“陛下，谢大人和王大人……皆是不见了！”

　　惠帝脸色一白，如坠冰窟，难以置信地喃喃：“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接连呢喃了两遍，倏然抬头朝周围人暴怒大吼：“他们去哪里了？！”

　　官员们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对上惠帝布满惊恐的视线，鹌鹑似的一动不动。

　　没有一个人回答惠帝的问题。

　　惠帝颓然坐在龙椅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服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前天谢老和丞相明明说朝廷援军已在路上，让朕勿要惊慌……”

　　太后带着一干嫔妃急匆匆赶来：“怎么回事？听说匈奴人打到洛阳城了？”

　　“启奏太后，匈奴人……”

　　一眼就把整个议事厅扫视了一遍的太后打断官员的话：“皇上，谢大人和云大人他们人呢？”敌人如今兵临城下，为什么主事的几个元老辅助大臣不在这里？

　　太后面上镇定，内心却是又惊又怒，心头浮现出恐怖的猜想。

　　她旁边的李贵妃啜泣：“母后，世家的几位大人们……他们抛下我们，早已离开京城了……”

　　太后倏然回头：“你说什么？”

　　李贵妃悲伤欲绝，哭得越发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然而此时此刻，她哭泣的模样只让在场的太后越加暴躁：“你哭什么哭？本宫命你把话说清楚！”

　　李贵妃哆嗦着，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缓缓道出。她也是今早才从家族里的心腹那里得知，就在昨日，她的父亲和几个兄长秘密离开了京城，连带着不见了踪影的，还有王谢两家的大人们。

　　心腹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两个月前，京城各大世家就出现了一些异常波动，几大家族的年轻子弟和女眷登上了马车和大船，悄然无声地去了南方。

　　心腹也是被派去护送李家子弟往南迁移的奴仆之一，在路上颠簸多日，好不容易昨日才返回京城，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一切已成定局。

　　她一边哭泣着，悲从中来，软倒在地上。

　　父兄为了家族利益，瞒着皇室向南迁徙，情有可原，但是她是李家儿女，却也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甚至在最后，都没有人要把她一起带走，显然李家已经舍弃她了，眼见着敌人就要攻进洛阳城，教她如何不伤心。

　　惠帝蜷缩在龙椅上，浑身打着哆嗦：“不会的，王家不会背叛我的，他们不会抛弃我们的……”

　　太后脸色难看，却依然强行撑住了：“世家的主事们……可恨！那皇室宗亲呢？他们还在不在？把他们宣召入宫！”

　　依靠世家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她们唯一能依仗的，除了皇城兵马司，就剩皇室宗亲的护卫。

　　蚊子再小都是肉，平日里，太后自然看不上宗亲们的这点力量，但是此时此刻，太后恨不得将宗亲们的家丁和护卫们全都抢过来，把皇宫围得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守卫皇宫安全。

　　“要是他们敢不入宫，就把宗室的长辈们，给本宫一一‘请’过来！”太后咬紧牙关，重点强调了“请”字。

　　传令的官员慌忙领命而去。

　　太后喝止一屋子哭哭啼啼的嫔妃，命他们收拾好细软，找齐儿女，带到身边。

　　“小三儿，你去把端和叫进宫里。外面兵荒马乱的，皇宫还能庇佑一二，赶紧把端和叫进来。”太后百忙中不忘待之如女儿的端和公主，吩咐宫人去把端和带来。

　　在太后强硬的态度感染下，如无头苍蝇到处乱窜的宫人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听着一连串安排下达，行事变得有条理起来。

　　混乱的情况开始变得井然，汇报前方战况的官员们不断络绎而来，太后环视一圈，点了一个身材与惠帝十分相像的护卫，让他换上皇帝的朝服。

　　护卫面如死灰，已然明白自己的下场，紧绷着脸跟着太后身边的公公去了后殿。

　　惠帝紧紧跟在太后身边，像是野兽来临时紧紧依偎在母羊身边的羊羔：“母后，匈奴人若了攻进了皇宫……孩儿该怎么办？”

　　太后回头瞪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敌人还没打进来呢，你就自乱阵脚了！？真是没用！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废物！”

　　正说着，浑身浴血的士兵跑进来：“报——皇上，匈奴大军来到西明门了！谢统谢大人正率军抵抗！”

　　“宣阳门发现了匈奴士兵！”

　　“谢大人请求皇上允许从上阳门调兵支援西明门！”

　　“皇上，王校尉临阵脱逃，多人跟从，是否派人捉拿？！”

　　消息一个个传来，大殿上众人脸色发白。

　　惠帝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

　　太后当机立断：“准！叫王向延将一半守卫调往西明门！谢统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告诉他给我死守住西明门！”

　　她恶狠狠地盯着传令的士兵：“告诉守城将领，临阵脱逃者，一律格杀勿论！全部抄家灭族！”

　　又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露喜色：“太后，太后，我们的援军到了！”

　　大殿里的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脸露狂喜之色。

　　“谢大人传令，朝廷北军已回援至河内郡河阳！只需三日就可抵达洛阳！”士兵高兴地喊道，大殿里众人脸上逐渐攀升的狂喜却是一点一点凝固。

　　三日！

　　他们能守住洛阳城三日吗？

　　惠帝蓦然跳起来，气愤不已：“三日？！河阳距离洛阳不过百里！一日足矣！援军将领是谁？饭桶，饭桶！他是等着三日后给朕收尸吗？！”

　　“匈奴人如此凶残，兵马司能抵挡得住吗？”

　　“是啊！明明一日就可以到来，为何要拖延到三日？这是谁家的将领？这是明晃晃的要借匈奴之手置我等于死地吶！”

　　官员和近侍们议论纷纷。

　　传令士兵一脸惶恐：“小的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迟才到……”

　　太后问道：“这支援军的将领是谁？”

　　“是、是沈将军。”

　　“谁？”

　　“沈千奴，沈将军。”

　　太后皱眉：“这是谁家的子弟？”

　　士兵：“小的不知。”

　　大殿众人互相询问，一圈下来，竟是无一人知道这“沈千奴沈将军”是哪家人，什么来头。

　　守卫换好了衣服出来，惠帝目光触及，脸上闪过不悦，硬生生忍住了。

　　太后问身边的老人：“石公公，端和那妮子来了没有？”

　　石公公回禀：“太后，我们的人去到袁家，袁家府里……已是楼去人空！”

　　太后勃然大怒：“好、好、好……这一个个世家，平日里自命清高贵气，临到头来，做出的事情却是鼠辈行径，背信弃义，不忠不仁……”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样也好，端和跟着袁家人离开了洛阳，性命终归无虞。”

　　石公公心疼地抚着她的手臂：“太后……”

　　惠帝的关注点不在袁家身上，援军到来消息，让他觉得自己有救了，颓丧萎靡一扫而空，精神大振：“援军来了就行！城内粮草充足，士兵勇猛，可以坚持半个月！匈奴听到援兵到来，一定会闻风丧胆，胆怯而逃！许是不出半日，洛阳之危，便可解除！”

　　太后却没有他那么乐观，询问传令士兵：“谢大人可是有说援军有多少人？那将领为何要三日才能到来？”

　　士兵：“小的不知，这消息是探子在临闭门之前传进来的，言是匈奴即将攻击洛阳，上谷郡的沈将军无意间获取了有关匈奴军动向的密信，为了回援洛阳，他们要追着匈奴人自北方南下，命沿途城池官员敞开城门，好让他们借道而过。”

　　有官员问道：“那沈将军此时在何处？可否联络得上他？”

　　士兵：“沈将军已在南下大军之前先行一步赶往洛阳，但不知为何，现在还是不见其踪影，南援大军现在由左将军潘金统领。”

　　太后松了一口气，语气和缓：“既然如此，那便不要管那沈将军了，本宫命潘金即刻率领大军奔赴洛阳！”

　　惠帝：“对对对！石公公，你马上草拟圣旨，召潘金即刻解匈奴之围！”

　　士兵嘴唇嚅动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等石公公写好圣旨，惠帝盖上玉玺，沉默不语地接过，朝西明门而去。

　　要在匈奴人重重包围下把圣旨带出洛阳，送到百里之外的河阳，沿途都是匈奴人，谈何容易？！

　　镇守西明门的谢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沫，把自己的亲卫叫来。

　　很快，一支敢死队在众多守城将士的掩护下，冲进了匈奴大军中，淹没在苍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