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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想偏要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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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涵玉上前同师生四人寒暄一番,亲自引路带着客人去到准备待客的花厅。
虽然一路上不过就是盏茶的工夫,这点时候分成四份就更短,每个人也不过是几句话而已。
但他倒是对钟恒的评价不算差。
他身为黄家长孙,可以算是生来就有光环,走到哪儿都被高看,想套交情的更是比比皆是。
南园书院虽然在省内也算有点名气,但完全没法跟文都书院相比。
比如说源城文会,往年也都是有别家书院的师生参加的,这些人来到文会上,表现就相当惨谈,拿出来的诗文平平无亮点不说,态度上还萎萎缩缩,小家子气十足。
这四位客人的态度就自然多了。
尤其是钟恒,谈吐有物,不卑不亢,实在很难让人对他不起好感。
更何况这位还救了自家祖父两次呢?
花厅中酒宴齐备,黄先生等在门口,离得老远就热情地招呼四位客人。
众人分主宾坐定,黄先生成名多年,黄府虽不富豪,来往皆鸿儒清贵,自有底蕴,菜色酒水,不仅独特味佳,器形花色,都淡雅别致,光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因都是男宾,黄夫人没有出面,就是黄先生祖孙相陪。
虽然名气相差天地之远,可一方热情待客,另一方仰慕已久,大家都是文人,诗词歌赋,谈古论今,也不愁话题,正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直到新月初上,晚膳用罢,黄涵玉将四位客人送回客院,又返身来寻祖父。
逮着这个机会,黄涵玉这才有机会,把白日里胡知府审案得知的内情,详细告知了黄先生。
“祖父,如今还不知道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手段居然如此阴毒……祖父往日可结下了什么仇敌?”
说起来他祖父虽然名气大,可又没实际做过官,也就是收了几个高位的弟子而已,应该不至于同人结仇啊?
难道是因为祖父的弟子有仇家,恨屋及乌,所以要害他祖父?
可仇家不去报复正主,跑来找师父报仇……这似乎也说不过去啊?
黄先生捋着胡须想了好一阵,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他有什么仇家。
没错,他年轻时心高气傲,曾经做诗嘲讽过财大气粗不学无术的同窗……可同窗后来不上学去继承家里的十八家铺子,娶了一妻二妾,生了十几个儿女,那日子过得别提多么热闹了,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同窗在十年前就过世,十几个儿女争夺产业,十八家铺子都没分停当,听说到现在还在打官司,这么忙活,应该顾不上来报他们爹的一诗之仇。
那,要么是当初他接手当小郡王的老师,让小郡王原来的老师给辞馆了,他算是断了人家的财路?
但也不能呀,听说小郡王顽劣不堪,把之前那位先生折腾得叫苦连天,直说再教下去,他的老命就要断送了,后来有了黄先生接手,那位先生那是拿了银子连夜跑的呀!
嗯,说起来西平城里的小郡王如今也有三十多,前年继承了西平王的王爵之位,成为了一名蕃王,每年都会派人来送两次节礼的,今年的中秋节,似乎是……没来?
但因为西平城离源城足有千里地,路上碰到个什么,有个差池也很寻常……
总之吧,黄先生反思了一番自己的平生,实在是没找出来哪儿就碍着仇家的眼,非得把他给无声无息地弄死了。
黄涵玉其实也没怎么指望祖父自己能想出来。
他祖父那就是个典型的文人学士,教起学生来头头是道,可混迹名利场那是一窍不通。
“祖父可是有意报答,将那位钟公子也收入门下?”
黄涵玉这个大孙子还是挺了解自家祖父的。
黄先生点点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祖父我也就一点教弟子的能耐了。”
“况这位钟公子,他的境况也着实有些艰难。”
“听岑夫子说过,钟公子家中继母不贤,不光克扣他用度,还收买他贴身仆人,作奸犯科,实在可恶。”
如果钟公子入了黄门,就算还没中秀才举人,身份上也会被人高看一眼,在家里应该就不至于受人欺负了。
黄涵玉想了想却道,“但孙儿观今日钟公子言行,似乎并没有想入祖父门下啊?”
假如钟恒要是急切地表现出来这个意思,黄家祖孙虽然心里可能有些不快,但钟恒有救命之恩在,就算不能成为黄先生的嫡系弟子,也可以收为徒孙。
然而在酒席上,钟恒就很自然地提起,他在风采上头天姿不足,后天再努力也追不上有才的同窗,因此他反而更喜欢钻研算学易学。
黄先生气呼呼地,“谁说钟恒不想入老夫门下来着,他一定是怕老夫不收所以就不敢想!”
这世上还有不想当他学生的士子吗?不存在的!
本来他还想着要考一考对方的学问,再看看是自己收下,还是代远在外地的大儿子收个弟子。
但这年轻人这么表现,倒激发了他的争强之心。
黄涵玉无奈道,“祖父,钟恒可是提过,他将来要专心于算术易学的啊!”
黄先生眼睛一瞪,“难道老夫不懂算术?不会易学?”
“自然是懂的……”
黄涵玉嘴上附和,心里却暗自嘀咕。
算术这个他祖父的确没的说,家中的藏书阁里也有上百本有关算术的书籍,可易学?
书是有,他祖父也能似模似样地排上一卦。
但一点准头都没有啊!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祖父这趟出游,先排了一卦,解出来的是上吉啊!
大孙子心里在想什么,祖父也能猜着一点,黄先生清咳一声,便道,“总之,这一趟出门,也算是有惊无险,还揪出来一个奸细,其实是吉的嘛!”
说罢不等大孙子反驳,就说起另一件,“这收弟子是件大事,肯定不能仓促定下,还得再看看,但是四位客人是南园书院的夫子和学生,也不能总在咱府里住着,因此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源城文会不是还半个月就要开了么?老夫往年收到的请柬都能带几位贵宾,老夫这些年也没怎么带过,这次就打算邀请四位客人在府里小住些日子,好参加半个月后的文会,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黄涵玉心想看祖父这个劲头,都打定主意了,他反驳也没用啊……
而客人们都有恩于黄府,看他们衣着打扮,除了钟恒略朴素之外,都是不差钱财的,因此请他们参加源城文会,才是对文人学子最好的报答。
当然了,并不是黄家祖孙在自吹自擂。
源城因为有一流的书院,文风极盛,一年一度的文会,能吸引半朝的名士参与。
按着惯例,似南园书院这种小书院,整个书院里也最多有两个名额,一般这两个名额都在山长手里,而山长除了自己,只会带上全书院最出类拔萃的学子。
果然不出所料,南园书院的四位客人,一听是源城文会的邀请,那简直连想都不用想,就忙不迭地点头应下了。
等到黄涵玉一出客院,这四人立马不顾形象地激动起来。
贾忘机一把抱住了钟恒,杜寅乐得手舞足蹈,岑夫子把贾忘机的肩膀当鼓拍。
而钟恒呢,则手扶廊柱,露出了痴痴的傻笑……想什么来什么,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
多在源城住些日子,他一定能找着机会见着小媳妇的!
好半天,岑夫子一拍巴掌,叫醒三个学生。
“源城书会是什么份量,你们都清楚,往年也就是咱们书院里的山长才有资格去!”
“能参加一次书会,见着许多优秀才子,名师大儒,就算日后在学业上再不能进益,回忆起来,也是极难得的!”
杜寅笑道,“夫子说得是,就算我日后科举不行,能参加源城书会,都够我吹上半辈子了!”
贾忘机点头附和,“没错!我要是回去一说,保准我大哥羡慕之急了!”
岑夫子瞥了他们一眼,斥道,“肤浅!”
“咱们寻常资质,能有这样好的机缘,完全是托黄先生的福,但咱们也不能就去凑热闹,万你们三个都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地准备一番……从今日起,老夫会每日拟定三个题目,咱们一起提前写好诗赋,推敲润色,总比到时候抓瞎强得多!”
学生们一片哀嚎。
这可比在书院里的课业还要重得多了,在书院里好歹还能喘口气偷个懒,现在可是一天从早到晚,都在夫子眼皮子底下写诗作赋啊!
关键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都还没机会上街逛逛呢!
但岑夫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会儿老夫就写信回去,向山长禀报此事,你们也要努力,莫要给咱们书院丢脸才是!”
当然了其实这封信的目的大半是为了炫耀,岑夫子是不会提的。
就他们山长那个老狐狸,面上一派清正,但哪回源城书会,南园书院好歹有两个名额,山长不是带着关系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