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雁归时》胖头鱼汤

21、人性的真面目

　　“你怎么又回来了？”
　　“看你这么久还没下来，担心你，就回来找你了。”
　　时喻忍住笑意，问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上面又没有洪水猛兽。”
　　傅明晏不赞同地看着时喻，说：“我都听到了。”
　　“所以呢？”
　　傅明晏握住她的肩膀，脸上的神色格外认真，“渺渺，你知道吗？我不想你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我只要你爱我。
　　所以不要再把当年的事背在自己身上了，好不好？我们都只是受害者而已。”
　　时喻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才没让哽咽的情绪流露出来。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整个人依偎进傅明晏的怀里，走出餐厅，看见还等在路边的傅明奇。
　　“明奇，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傅明晏打开副驾驶的门，小心地把时喻安置好，回头冲着傅明奇说道。
　　傅明奇犹豫地看向后座的爷爷，又想起刚刚大哥大嫂离开前说让他今晚回学校住，他隐隐感觉今晚家里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他能猜到这事情与明晏哥有关，心里一方面想知道真相，一方面又觉得这真相可能让他以后无颜面对傅明晏，他想逃避，但双腿却像被灌了铅似的，迈不开脚步。
　　“哥，我还要回家拿点东西，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快带爷爷和嫂子回家吧！”
　　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傅明晏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欣慰又怜悯的表情。
　　三人回到傅爷爷的住所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傅明晏送爷爷回了房间，出来就看到时喻还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渺渺？渺渺？”
　　时喻一下子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的傅明晏，又一下放松下来，她靠近傅明晏怀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阿晏，你还记得迟晓么？”
　　傅明晏皱眉思索了片刻，低声说：“没印象，这人是谁？”
　　时喻眼里闪过些不愿回忆的抗拒，半晌还是对他道明：“她是我们在C大时的校友，也是京市人，还当面向你告白过，你居然没有一点印象？”
　　傅明晏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不过他惊讶的重点是渺渺居然记着这人曾向他告白的事？她这么在意他，让他忍不住有点窃喜。
　　“这么久的事你居然还记得？渺渺，看不出你这么在乎我……”
　　时喻被他戏谑的语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理直气壮地说：“我在意有什么不对，你那时候是我男朋友哎，她居然想挖墙角，太没有道德底线了叭！”
　　傅明晏忍不住笑出来，他的渺渺太可爱了，想亲。
　　“我真的不记得了，遇到你以后我脑子里的人只有你，哪记得住那些路人甲，嗯？”
　　受不了他故意撩拨人的语气，时喻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脸，连忙转移话题。
　　“我提到迟晓是因为，她是当年赵峰源出事后第一个赶到医院的人，手术同意书上也是她签的字。
　　我后来找当时在场的护士询问过，对方说签字的人声称是患者的未婚妻，患者的父母也在电话里确认了。
　　而五年前从大伯母手中买走玉镯的人，就是迟晓。”
　　时喻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时喻的意思很明显，她怀疑玉镯被卖的事情不是表面这么简单，而傅明晏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当年在C大和他们有过交集的京市人只有赵峰源和迟晓，偏偏时隔几年后的事情又和这两人有了联系。
　　“不管怎么样，奶奶留下的玉镯我们一定得找回来，你不方便出面，我会托京市这边的熟人联系上池家，先探探那边的态度。”
　　傅明晏没意见，时喻的朋友一向比他多，加上时家在政商两界广阔的人脉圈，想搭上池家的人易如反掌。
　　不同于这边两人的平静温馨，傅建华家的气压从几人进门后就一直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傅明辉和邓兰雪一直在家中等候，见父母回来立马迎上来，傅明辉急急地问道：“爸，妈，没出什么事吧？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几人都是心不在焉，丝毫没注意到房门并没有关上。
　　傅建华推开儿子欲搀扶的手，不耐烦地说：“没什么事，你们早点回自己家去，明天都还要上班呢。”
　　傅明辉见父亲不欲多说，便把视线转向母亲。以他母亲的性格，今天父亲向傅明晏下跪，这么折损脸面的事，母亲不可能不抱怨几句的。
　　出乎他意料的，赵秀英也是一言不发，脸色苍白无力，整个人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平时的傅明辉不会忤逆父母的意愿，但今天父亲对傅明晏下跪，以及傅明晏冷漠的态度，爷爷的反常，都让他明白母亲与傅明晏之间不只是苛待这么简单。
　　他必须知道真相，他不想以后像个傻子一样面对那个处处都比他优秀的堂弟傅明晏。
　　“你们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爸跪下，我们家欠了傅明晏什么，你们说出来，倾家荡产我也会还给他！”
　　邓兰雪被丈夫这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公公的话又让她心里一惊。
　　“倾家荡产？呵，那你先把你的宝贝工作辞了，再把你的房子卖了还给人家看看。”
　　赵秀英被这话刺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回了魂，指着傅建华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那都是明辉应得的，那个小贱蹄子都说了这算是他奶奶留给明辉明奇的，还什么还？没门儿！”
　　傅明辉和邓兰雪听得云里雾里，不待发问就听到傅建华劈头盖脸地怒斥：“人家姑娘是顾念着爸的脸面，不想让我们这当长辈的下不来台，更不希望明辉明奇以后没法面对明晏，为了傅家这仅剩的一点亲戚情分才不跟你计较，你真以为自己做得对？
　　我告诉你，明天开始你就跟我去妈和建民祐云的坟前磕头认错，什么时候那对镯子找回来，什么时候这事才算完。”
　　邓兰雪听得一知半解，傅明辉却如遭雷击，傅建华一提到镯子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调动工作和买房子花的钱是他妈卖了一对玉镯才凑齐的，这事他是知道的。
　　但母亲当时口口声声说这玉镯是外婆留给她的，现在怎么变成奶奶的了？而且还是奶奶留给二婶的？那他母亲做了什么？霸占了死去的二叔二婶的遗物？
　　傅明辉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控制不住地趔趄了一下，一双年轻有力的手扶住了他，他一转头看到了弟弟写满愤怒和悲戚的脸。
　　“明奇！你怎么回来了？”
　　赵秀英顾不上安抚被真相打击的大儿子，三两步上前想抓住小儿子的手，却被愤怒的傅明奇一把挥开。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明晏哥，对他不好，所以他这些年才不跟我们家亲近，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
　　傅明奇声音哽咽，脸上交织着不可置信和自我怀疑，“是不是我这些年上学花的钱也是你从二叔二婶的遗物里克扣来的？是不是？”
　　赵秀英被儿子的话戳到了心里的痛处，她怒声反驳：“他们本来就欠我的！我拿回来有什么不对？你奶奶就是偏心，活该她早死！”
　　“啪！”傅建华一巴掌重重打在赵秀英脸上，她一个不稳倒在沙发上，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傅明辉三人都被母亲的癫狂和父亲的怒气惊到了，顾不上心里杂乱的思绪，连忙上前查看母亲的伤情。
　　“你再这么胡言乱语不知悔改，我们就离婚。
　　我宁愿后半辈子被人笑话，也不能对不起死去的亲娘和弟弟。”
　　傅建华说完这句话就摔门而去，留下满脸惊愕的众人。
　　赵秀英看丈夫如此狠心要跟自己离婚，心里更加痛恨傅明晏和时喻，嘴上仍是哭骂不停。
　　傅明奇看着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母亲，心里只剩无力，这个家让他想逃离，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邓兰雪看着公公和小叔子都出了门，心里也恨不得立刻跟着夺门而出，看着丈夫皱着眉安抚婆婆，心里更是腻烦。
　　当初看傅明辉为人老实，长相俊朗，工作也很让人满意，想来家里条件应该不错，这才答应他的追求。谁知道会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婆婆？
　　想想今天见到的傅明晏，邓兰雪心里更难受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傅明晏条件胜过傅明辉百倍不止，偏偏还那么疼女朋友，那个时喻还真是好命。
　　傅明奇从家里跑出来，原想直接回学校，又想起自己读书的钱也许是母亲卖掉二婶遗物换来的，他又觉得学校的一切都让他厌恶。
　　走了两条街，看到不远处熟悉的便利店灯牌，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爷爷住的小区外面。
　　时喻从便利店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马路对面傻站着的傅明奇。
　　高高瘦瘦的青年，孤零零站在路边，活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时喻快步走过去，在傅明奇回神之前拉住他的胳膊，带他重新回到这边，拉着他坐在便利店门前的木椅上。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傅明奇低着头不说话，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颓丧气息。
　　时喻立马猜到了原因，傅明晏之前没有阻止他回家，就是想让他直面这段残酷的真相，他已经20岁了，必须面对现实，也有权利知道一切。
　　“现在是不是心里很难以接受，觉得没法面对阿晏？”
　　傅明奇一下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还带着点委屈。
　　时喻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一点温柔的诱哄：“明奇，虽然你母亲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但是这完全不会影响你和阿晏的兄弟感情，他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很清楚不是么？以后也不会变的，只要你想。
　　其实现在的事情，他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就像大伯母说的，大伯以前确实为阿晏付出了很多，我们现在有能力了，加倍偿还也是情理之中。
　　阿晏在意的是大伯母这样轻易就变卖了奶奶和他母亲的遗物，他宁愿大伯母来找他要一大笔钱。”
　　傅明奇转头抹了一把眼泪，依然没出声，不过时喻知道他听进去了。
　　“告诉你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心里有负担的，那笔钱到底应该属于谁并不重要，它在需要的地方发挥了作用才重要。
　　就算你是花了你哥的钱也不丢脸吧，他现在很有钱的，你放心花好了，实在过意不去的话，毕了业可以来虞城找我们呀。
　　听说你也是学法律的，可以来我们律所给姐姐打工，我会完全没有负担地好好剥削你的。”
　　傅明奇被时喻的话逗笑了，阴霾的心情终于暂时放了晴。
　　看他露出笑脸，时喻也松了一口气，知心姐姐还真不是她该干的活。
　　“时间也很晚了，你现在回学校也很难进到宿舍了，跟我一起上去爷爷家住一晚吧，明天让你哥送你回学校。”
　　时喻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她返回便利店又多买了一份便当，重新加热好，拉上别别扭扭的傅明奇一起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