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的替身日常》月下一朵花

7、第七章

　　“我说你又下去干什么，你上来。”周源在岸边急地团团转，久久不见她上来，周源内心一惊：真下该不会真淹死了吧。
　　当浪潮再一次把月妍拍上岸时，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回不去了！
　　她爬到岸边，望望月亮又望望自己的腿，整个人镀上一层灰心丧气的阴影。
　　见人好好活着，周源松了一口气，他用外套罩住这个可怜的孩子，“我带你回家吧。”
　　月妍看着这个人类，他目光中的关切和阿姆好像。
　　她点头，这个男人应该不会伤害她。

　　月妍寸步不离跟着周源，刚刚长出的双腿还不是很适应，她走路摇摇晃晃，便伸手牵住周源的衣角。
　　周源以为是她刚在大海里扑腾，这会儿体力不支走不动道，刻意放慢脚步让她能跟上。
　　衣摆传来的力量令他有些微惊，身后那么个软塔塔的人儿似乎变成了他的责任，被某个人依赖的感觉也还行。
　　可是，刚走几步，似乎后面的人撒手了。
　　周源回头一看，月妍仰望着路灯，神情虔诚。
　　温暖的光线照在她奶白肌肤上，好像一颗带着微粉色的草莓奶油糖。
　　周源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女孩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光脚踩着昏黄的灯线，微微仰着头，目光温软，带着一点好奇的光。
　　美好地难以言说！
　　他想起之前一个平面摄影师兄称赞一位拍过的模特：随便一拍就美地很经典。

　　一辆出租车停在周源面前，司机探出头来，“走吗？”
　　周源看着月妍，目光温柔：“走吗？”
　　月妍听出他语气里的询问，她点头，笑意温暖。

　　最近城南老城拆迁，司机爸妈的老房子得了两套房和一个门面，司机最近做梦都笑醒。
　　见谁都想谈谈他这一辈子的发展史。
　　他见着周源和月妍一对高颜值的年轻男女，当即回忆起自己的青葱岁月。
　　“要不说人的命运呢？我98年结的婚，我媳妇在嫁给我之前是校花，追她的人比西门口卖兔头的排的队伍都长，就我命好娶着了，嘿嘿。结婚的时候真的是委屈她了，爹妈两间破房子，装上她家里給置办的一套被褥就是全部家当，那时候她总说，人这辈子长地很，我总有发家致富的那一天，可她这话啊，一念就是二十年，我也就是个出租司机。有时候晚上起来上厕所看着她睡着的样子都会觉得自己真是对不住她……可能是上天看不下去她再跟着我受苦吧，终于沾上了发展的光，嘿嘿！拆了！剩下这辈子其他不说，就想让她衣食无忧，想买啥买啥，乐乐呵呵到老……”

　　月妍听这人絮絮叨叨一句没听明白，她只觉得聒噪地很，吵地耳根子疼，她想让他停下来。
　　在人鱼世界，他们专门驯养了一种黑鱼作为赶路所需，如果想让它停下来就勒一勒他的脖子。
　　月妍打量起司机的脖子。
　　就在他转弯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爬上他的脖子，司机大惊。
　　猛甩方向盘，砰一声撞上旁边的树。
　　月妍和周源撞上车后背。
　　“靠！疯了啊！”司机从车上跳出来，破口大骂，“你们要做什么？”
　　来往很多车停下来看热闹，眼见人越聚越多，原本完全搞不清楚事情动向的周源看着月妍，“你刚在做什么？！”
　　月妍知道自己闯祸，埋头装可怜。
　　司机拿出手机，“不行！我要报警！”
　　周源急地跳下去抢司机的手机，“哎，你可不能报警！你别误会，我朋友刚跟你闹着玩呢。”
　　“误会？”司机手摸着脖子，眼里快要喷出火来，“手掐着我脖子，你们这是谋杀啊！谋杀！”
　　周源心里直抽抽，刚才心里的怪异放大，他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女孩，刚才他可是在车上目睹了整个过程，还真像……谋杀。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司机已经抢过手机，拨通号码，“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有人要杀我！”
　　周源：“……”
　　月妍把头埋低埋低再埋低，她好像闯祸了。

　　在警察局里，一位警察面无表情地做笔录。
　　司机在对面义愤填膺，“警察同志，这女孩子别看她长地挺好看，像明星似的，其实坏着呢，掐我脖子，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我家里刚拆迁，城东那一片，孩子还小，你说是不是见财起义？”
　　周源一路上解释地快要口吐白沫暴毙而亡了，“这位大叔，你能别不这么敏感吗？这么小的姑娘，你说要杀你谁信啊？”
　　司机指着周源，“司机同志，还有这位也是帮凶，这两个人都要抓起来。”
　　周源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磨没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是误会！私了行不行！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呢！”
　　“开什么玩笑！私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杀人灭口！”
　　“我说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说什么呢！你这个杀人犯！”
　　“说谁杀人犯呢！”
　　“你！还有你！”司机指着周源和月妍，“警察同志，快把他们抓起来。”
　　“嘿！你是找抽吧？”周源怒了。
　　“看见了吗？警察同志，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据，还在警察局他们就想当场行凶！”
　　“行了！吵什么吵！”面无表情的警察一声粗吼，“这里是警察局，你们当是菜市场呢！”
　　周源气愤地别过头，司机也别过头。
　　警察指着司机，“事情经过你都交代清楚了吗？”
　　“交代清楚了，警察同志。”
　　“属实吗？”
　　“当然属实！我这么大年纪能说瞎话吗？”
　　“谁知道呢！”周源哼哼。
　　“我可警告你啊，小子，在外面你都得管我叫一声叔。”
　　“够了！没叫你别说话！”警察对着周源再一声粗吼。
　　警察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呆在角落里的月妍，她灵动的眼里满是好奇，似乎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警察指关节扣响桌面，示意月妍看过来“刚才你用手掐他脖子了吗？”
　　周源和司机都齐刷刷看向她。
　　她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神色慌乱，十分不安，可她只是紧盯着警察的眼睛，像只认真打量世界的小动物，对今天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了解的模样。
　　警察等不到答案，换了个问法，“刚才这个男人所说的你承认吗？”
　　……气氛有片刻尴尬。
　　警察：“你会说话吗？”
　　……
　　警察看向周源，有些疑惑，“她是哑巴吗？”
　　司机也刷地看向周源。
　　周源坐直身体：“……我……我不知道……”从遇着到现在，她可一句话都没说过。
　　“你俩在一块，你能不知道？”司机问道。
　　被突然抢了台词的警察看了司机一眼，内心很不爽，“没让你说话保持安静。”
　　周源：“……其实，我们也就刚认识。”联想到这姑娘的种种，没准还就真是个哑巴，不然，以她的外形条件，怎么就混成替身了。
　　“骗谁呢！”司机不屑。
　　“谁有功夫骗你！”
　　警察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快要下班时间了，他有些不耐烦，心里大致判断出这是一出闹剧，有时候他们这行真的是一个很苦逼的职业，比如说现在强行被安排听这三个不着调的人瞎编。
　　“身份证！都拿出来登记！”统统滚蛋吧，没一个可省心的，都是些刁民！
　　周源掏出身份证。
　　司机掏出身份证。
　　月妍睁着大大的眼睛：“……”
　　警察：“……”
　　“警察同志，你可要注意了，这是连身份证都没有的危险分子，要是放在外面去可就太危险了。”
　　“闭嘴吧！警察同志，她是我们剧组的替身演员，我可以作证。”
　　警察再一次看向月妍，月妍偏了偏头。
　　警察想起了老丈人家的柯基，犯错的时候，也是偏着头，一副烂怂求饶的样子。
　　他心想这姑娘挺漂亮的啊，怎么跟条狗一样。
　　“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
　　“谢了！就知道你是明察秋毫的人民好警察。”
　　“不是，警察同志，你们这太危险了……警……”
　　警察叔叔用一堵玻璃门把他们隔离在外，苦逼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周源哼哼，带着月妍离开。

　　前车之鉴，周源再不敢打车，他带着月妍赶上了最后一辆末班公交车。
　　整个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源领着月妍坐好，生怕她再弄出举动来，一路上，眼睛都粘在她身上。
　　路边过往的灯火，穿梭的人群，这些都令她兴奋，她趴在车窗玻璃上，指尖轻轻点着路边的点点滴滴，似乎这样就能摸到。
　　周源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本来还有些疲惫的心此时变地轻快起来。
　　看她这单纯不知世事的模样，或许真是个哑女，虽然遗憾，不过这样也好，她身上独特的气质来源于她的与众不同。
　　美总是带有缺陷。
　　当车行驶在大桥上与二三车辆穿梭而行时，桥上的路灯次第熄灭。
　　像是一场华丽的大戏拉上帷幕。
　　“啊！”月妍嘴里发出轻软的单音节，她有些焦急，拍着车玻璃，怎么没有了？
　　周源将这一变化看在眼里，这么喜欢路灯吗？
　　他指着外面，”明早上就会亮起来。”
　　月妍没听懂，巴巴望着他。
　　周源才想起来她根本就听不到，他手脚并用费力比划着，“没有关系，明天又会亮起来，明天我再带你看。”
　　月妍看着他，忽然笑了。
　　周源挠了挠头，他是不是在这里瞎比划了。

　　周源回到家，月妍拘谨地站在门外，这一切，都是她不熟悉的，人类的房子好奇怪！
　　周源家是开放式厨房，他一进门就直奔厨房区：“我先给你做点吃的，喜欢面条吗？你坐会儿，不用换鞋，我这儿也没你穿的鞋。“
　　他在锅子里烧上水，回头一看，月妍还保持着进门的模样，一脸专注地看着他。
　　周源走过来，“你进来啊？抱歉，今天实在是太晚了，先在我家凑合一晚，明天去剧组再帮你联系家里人。”
　　月妍被他推着往前走，然后被一股力摁下去，她紧张地抓住周源的手。
　　一双柔软滑腻的小手紧紧攀住自己的大手，周源周身像起了一层气浪，他猛地抽回手。
　　像喝醉了一样奔向冰箱：“你喝什么？水还是饮料。”不自觉的，拿水的手都在抖动，他问了才发现自己多余问一嘴，这姑娘是个小哑巴，哪里听地见！
　　“还是喝水吧，女孩子多喝水好。”他说着话，回头，月妍全身放松，脸埋进松软的抱枕里，腿蜷缩靠近腹部，整个人以异常舒适慵懒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软软的，真舒服，比黑鱼的肚皮还要软诶，她能一整天都趴在上面吗？
　　女孩像一朵完全舒张开来的棉花朵，每个毛孔都在写着惬意，不知不觉间，有轻微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居然睡着了！
　　一时间，周源心里苦笑连连，真是一点都不知愁的孩子，真好！
　　他轻轻把水放在茶几上，忍不住打量起女孩来，精致的嫩白面庞像明净的花瓣。
　　很美很美！

　　周源起锅烧水，眼光不自觉往沙发那边瞟去，嘴角不经意间挂上笑，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吃饭，心里比之前应付自己饿肚子要踏实多了。
　　周源擅长做酸菜肉丝面，炸地香喷喷的肉丝，配上酸菜，浇一勺热汤，洒下几颗绿油油的香菜，看着都让人食欲大振。
　　周源看着呼呼大睡的孩子，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可是刚做好的面条不趁热吃就坨了，他轻轻拍了怕她的肩膀。
　　月妍这会儿正做梦畅游人鱼世界呢，她梦到小时候，自己还是一条无拘无束的小美人鱼，在湛蓝无边的海底世界里欢乐地玩耍，玩到肚子饿，她告别小伙伴们匆匆赶回家，阿姆正杵着拐杖在洞口等着她。
　　阿姆慈祥的面庞和蔼温暖，嘴里念叨着：“吃饭了。”
　　忽然一阵水浪袭来……
　　月妍醒来，不是梦里阿姆的脸，而是一张放大的陌生男人的脸。
　　出海的片段在心头掠过，现在她不是在海底，身处人类的世界，她已经回不去了。
　　月妍心头失落，眼神里的光亮一下暗下去。
　　周源重复了一遍：“吃饭了。”虽然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他的语气听起来和阿姆好像，她点点头，坐起身。
　　周源把筷子塞到她手上，她心里的伤感很快被食物香气掩盖。
　　实在是太香了，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看周源拿着筷子，她也拿着筷子戳了戳，却发现很不好操作，她扔了筷子，直接上手，结果被烫地直跳脚。
　　周源急忙把她的爪子摁到水里降温，“我做的不是手抓饭啊？”他快疯了，还有人不会用筷子的吗？
　　月妍水杏般的眼眸透出一丝困倦，为什么不能吃啊，真的很饿。
　　周源：”看好了，这是筷子，这样用的。“他抓着筷子比划半天，结果发现自己也不搞不清楚究竟哪根手指应该握住哪个位置，反而越来越别扭，后面把自己也绕进去了，怎么用都不对。
　　“嘿！“他拍着头，“筷子有这么难教吗？”
　　就在这时，月妍无师自通地拿起筷子吃起面条来。
　　她很神圣地将这种奇怪美味的食品放进嘴里。
　　哇！她张大眼睛！
　　这种滑滑的软软的香香的是什么神仙美味！
　　嚼一嚼，软绵绵的！
　　“唔！”她喉咙里发出满意的音节，一口接一口，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就是太烫了，吃着烫嘴，好几次送到嘴边的食物吃不进去，她着急地看着眼前这种一根一根长长的神奇食物。
　　“烫就吹吹。”周源教他。
　　月妍捞起一块面条，学着他的样子，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
　　这下果然不烫了！
　　她吃着面条，满足地眼里都快流出星星。
　　真的！太好吃了！
　　那种酸辣的鲜香和浓郁的汤汁，裹上劲道柔滑的面条，她从没有吃过如此神奇的食物，一时间看周源眼里都是流淌不止的笑意。
　　周源有一种妈妈看着小孩吃饭的错觉，怎么看着她吃饭，心里这么高兴了，魔怔了，魔怔了，真的魔怔了，他摇摇头，认真吃面。
　　一番吃饱喝足，周源抬头一看，月妍已经美滋滋地睡着了。
　　他一时间惊地目瞪口呆，这睡眠质量，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他回卧室里抱来一床毯子，盖在月妍身上，看着她的完美睡颜，内心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这是哪里来的乖孩子呢，生地漂亮又可爱，明天他可一定要打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