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锁陆乔》斋天

9、第 9 章

　　旧书换盆栽的活动一共办了两天，我们收到了八千多本质量还不错的旧书。金一天让我们把这些旧书二十本一捆绑起来放在仓库里，然后秘书部会去联系物流公司把它们运进山区。
　　陆乔一脸满足地摸着堆得和他差不多高的旧书：“做好事真的很有成就感。”
　　梅子园说：“这才哪到哪啊就有成就感了，在青志待一年你还不得把自己供起来？”
　　这滑稽的脑回路和比喻成功让皱着眉头核对账目的金一天笑出了声：“到时候我们给陆乔雕个小像，就挂在办公室墙上，你喜欢吃啥，我们每天都给你放点贡品，来歌颂我们热心奉献的乔美人儿。”
　　陆乔脸上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吉利呢？”
　　终于把活儿全部干完了，金一天看了一下时间，说：“刚好到饭点了，你们几个留到最后的也辛苦了，我请大家去吃烤肉吧！”
　　于是自愿留下来勤勤恳恳帮忙的几个人都笑开了花，郭月带头欢呼：“部长万岁！”
　　“部长最好了！”
　　“部长我爱你！”
　　紧接着一串此起彼伏的彩虹屁。
　　金一天得意地看着我，说：“看见没？金钱的力量就是如此之大。昨天还在背地里骂我剥削农奴的几个，现在把我夸上天了。”
　　我：“你听见了？”
　　金一天：“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了，毕竟咱们当年也是这么在背后说老部长的。”
　　梅子园：“又来共沉沦，只有你们，没有我。”
　　金一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倒是，我们果粒橙怎么舍得说自己的心上人呢。”
　　众人闻着八卦的味儿纷纷凑过来：“什么东西？部长多说点？”
　　梅子园急得要去掐金一天的脖子，金一天一边往外跑一边喊：“堕落街的韩式烤肉，不见不散！”
　　于是大家围着我和梅子园，一张张小脸上充满了好奇：“部长说的是真的吗？橙学姐你真的暗恋老部长？”
　　“小土学姐要不你来说吧，橙学姐都不好意思了。”
　　我：“她哪儿是不好意思，她是马上要暴走了……”
　　梅子园恶狠狠地把手里的勺子掰弯：“谁想听？过来我们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这四个字被她说得咬牙切齿的，成功把大家的好奇心吓死了。
　　沈元培率先向门口走去：“算了算了，吃烤肉要紧。”
　　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梅子园一边关灯一边对我说：“小土，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儿说出去啊。”
　　我点头：“你放心，咱俩谁跟谁。”
　　当然我不到一小时就被自己打脸了——我玩猜数字又双叒叕输了。
　　郭月问我：“小土学姐，你讲一下橙学姐和老部长的事情嘛！”
　　我举起桌上的小叉子：“我选择自尽可以吗？”
　　陆乔吓得一把握住我手腕，抽走了叉子：“你胡说什么呢，呸呸呸。快跟我一起敲三下桌子。”
　　我哭笑不得：“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咱不整迷信那一套。”
　　陆乔又固执起来了：“不行！快敲三下！”
　　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敲了三下。
　　梅子园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土你说吧。”
　　我：“你先发誓你不会暗杀我，也不许记仇！”
　　梅子园继续叹气：“我发4，发5都行。”
　　我：“一言以蔽之，就是果粒橙暗恋已经有家室的老部长呗，没啥劲爆的八卦。说起来老部长真是长情啊，他和他女朋友从初三开始在一起，到现在已经快七年了。”
　　梅子园把杯子里的果粒橙一饮而尽：“好男人总是早早就被抢走了！”
　　郭月深有同感地也干了一杯果粒橙：“没错，老娘看上的男人总是被人抢先一步，真是岂有此理！”
　　我继续说：“去年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我问过老部长，在一起这么多年不会腻吗？老部长说，他就喜欢从一而终。”
　　沈元培：“啧啧啧，真想见一见传说中铁汉柔情的老部长啊。”
　　陆乔转着手里的杯子，冰啤酒晃来晃去，在桌子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遇上合适的人，才会想长长久久一辈子吧。”
　　梅子园的声音带了一丝委屈：“可他都不和我试试，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更合适的人呢？”
　　梅子园看似无心，其实最是深情。她对老部长可谓是一腔热血向东流，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那种。其实我常想，但凡他们三人之中有一个人稍微差一点，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可是有的时候世事就是这样无常，深情偏执的梅子园碰上了善良坚定的老部长，怎么也不愿辜负他温柔包容的青梅竹马。
　　老部长和他女朋友真的是很配的，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娇小清秀，站在一起连背影都天生一对。老部长指使我们干活的时候总是粗声粗气的，那暴脾气，分分钟能跳起来倒拔垂杨柳，但是只要他女朋友在，就立刻像被打了一剂镇定剂一样，说啥都眉眼温和带点笑。
　　金一天也是从头看到尾的，当下便不忍心地摸了摸梅子园脑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梅子园嘟嘴：“别的花花草草再好看，又关我什么事呢？”
　　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帮大家烤肉的许淑仪说：“现在旁人再怎么劝都是没用的，等橙学姐碰到有缘人了，自然就想开了。”
　　梅子园突然抢过金一天手里的啤酒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好吧，我信你。不过等我有男朋友了，我一定要扁他一顿，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找到老娘，前几年干什么去了？”
　　许淑仪捂嘴笑：“橙学姐这么说，就要把人吓跑了。”
　　梅子园摆摆手，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啤酒：“快吃肉，别光说我的八卦呀，都过去了不是么？”
　　等几盘烤肉下肚，梅子园早已喝得趴在了桌子上。
　　金一天推了推她的肩膀：“果粒橙？”
　　梅子园一动不动。
　　金一天便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都当副部长了，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是的，梅子园每次和我们几个关系比较近的朋友出来聚餐，都会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灌醉。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么不省人事的地步了。
　　金一天半蹲在地上，对我说：“小土你把果粒橙扶上来，我背她回寝室吧。”
　　郭月和许淑仪帮着我七手八脚地把梅子园从桌子上挪到金一天背上，不知道谁弄疼了她，梅子园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疼。”
　　我把她被汗浸湿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乖啦，不疼不疼，我们现在回去了哦。”
　　梅子园居然点了点头，软软地趴在金一天背上，乖得不像话。
　　梅子园是怎么会喜欢上老部长的呢？
　　她自己说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我总觉得万事皆有因可循。
　　我们刚入学三个多月那会儿，也是庆祝一个什么活动的圆满成功吧，和项目部比较活跃的的七八个人一起去KTV，梅子园喝大了，吐了自己一身。喝醉的人吐出来的污秽东西气味最是难闻，大家纷纷避而远之。是老部长和我一起把她扶到洗手间，一个扶着她，一个拿毛巾给她把衣服擦干净的。
　　梅子园本就身材娇小，虽然身上长点肉，但个子不足一米六，高大的老部长就一路把她从KTV背回了寝室。
　　梅子园吐过以后清醒了不少，被冷冷的夜风一吹就醒得差不多了，她从老部长的背上缓缓睁开眼睛，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道：“部长？”
　　老部长愣了愣，破口大骂：“个倒霉孩子终于醒了？你懂不懂得自我保护啊？一个女孩子敢在外面喝成这样？你不知道学校附近多的是‘捡尸体’的人吗？”
　　梅子园从小也是个娇生惯养的，没被人这么凶过，当下就气得要从老部长背上跳下来。
　　老部长凭着体型优势一手托住她的大腿，一手抓住她两只不安分的胳膊，继续破口大骂：“我背了你二十分钟了一句感谢都没有，说你两句你还闹脾气了？给我好好待着，别乱动！”
　　梅子园看了旁边憋笑的我一眼，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过了会儿她自己也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在老部长背上晃着两只脚丫子开心地说：“有部长在，我怕啥啊？部长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老部长非常无语：“……你可长点心吧。”
　　我觉得应该就是在那一刻，梅子园开始情根深种的吧。
　　打那以后梅子园在项目部干活就特别卖力，次次留到最后一个走。项目部里她和我关系最近，好几次旁敲侧击让我去打听老部长的感情状况。一方面怪老部长太深藏不露朋友圈从来不秀恩爱，另一方面也怪我们两个母胎solo的神经大条没有眼力见，相处一个学期了，我们一直以为老部长是单身。
　　直到第二学期，我们一起去地铁站做志愿者，梅子园和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地铁口走出来，一下扑进老部长怀里。
　　梅子园以为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居然敢非礼老部长，差点就要撸起袖子过去揍人了，幸亏我直觉不对劲把她拉住了。
　　然后我俩就看到向来不苟言笑的老部长一下笑得跟中了五百万一样开心：“弯弯来啦！”
　　他女朋友把脑袋在他胸膛蹭了蹭：“老秦我想死你啦！”
　　梅子园手里指路的小红旗啪一下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