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锁陆乔》斋天

11、第 11 章

　　下午的辩论赛在大礼堂举行，因为是校级辩论队，关注度格外高，我去得晚了，除了前两排的评委席，所有座位都被占了，连中间的过道上都站满了人。
　　陆乔他们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一辩选手的那个女生喃喃自语：“好多人啊……腿软……”
　　陆乔回头安慰她：“没事，你就当观众席全是大萝卜呗，想象自己在菜地里发表演说。”
　　这场景有点熟悉，我想起来去年方文也也是用差不多的方式安慰我的，他说：“你就当底下都是稻草人啦，假装自己对着一群稻草人自言自语。”
　　正想着，就听见方文也充满元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小土！”
　　辩论队里几个相熟的面孔纷纷转了过来，我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了。
　　好在此时陆乔一步跨过来挡在了我前面：“队长救命啊啊啊！我们好紧张！怎么这么多人啊！”
　　方文也一拳锤在他胸口：“说了多少次了稳重一点，不要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后还要去更大的礼堂打比赛呢！”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即将上场的两支队伍吸引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不知该往哪里站。
　　方文也不知用什么方法从人群中钻了过来，把我拽到第一排：“小土你坐这里好了。”
　　我：“我不敢，这里是评委席吧。”
　　方文也不由分说把我按在座位上：“没关系，你坐着吧，评委一共才二十个，前两排旁边的座位都是空的，一会儿我也坐这里。”
　　我只好依言坐下。
　　当然我要是知道后来朱墨晚会坐在我旁边，打死我也不会坐下的……我甚至都不会来围观陆乔打比赛……
　　朱墨晚就是上一届辩论队队长，因其毒舌程度天下无双而被大家尊称为“大魔王”，方圆八百里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令各高校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我刚进辩论队的时候是他带我，每次写完辩论稿都要被他鸡蛋里挑骨头八百次。他最常说的话就是：“能不能简单地讲逻辑？写这么多幼稚的煽情话干嘛？”
　　深夜改稿子改到泪流满面的时候我总在怀疑他是不是个没有个人情绪的冷漠AI。
　　当然我怕他，也不只是因为他的毒舌和严格……
　　大礼堂的座位是一排椅子连在一起的。我正坐在位置上远远看着陆乔和他的队友们互相打气，就觉得身边的椅子往下沉了沉，一回头就看见了朱墨晚那张冷冰冰的侧脸，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稳了稳了心神，想着好歹在他手下混了半年，于情于理也该打个招呼，可他一直侧着头看着舞台中央PPT上的计时器，压根没想理人的样子。
　　我默默地把“好久不见”咽了回去。
　　安排好选手和评委，方文也直奔我的方向。可见他原本是想坐我旁边的，奈何我左边是墙，右边已经被朱墨晚占了。
　　方文也看见前队长坐得这么偏僻，赶紧说：“哎哟朱队，你怎么坐这么偏，来来来中间请中间请。”
　　朱墨晚言简意赅：“不用了，坐哪里都能听清楚。”
　　方文也是知道我最后和朱墨晚闹僵的事情的，他甩了我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溜走了。
　　我心里流的泪都能装满整个西湖了。朱墨晚的气场一如既往的强大，坐在他旁边空气都冷了好几度。关键这里的椅子都是连在一起的，我屁股坐酸了都不敢挪，就怕在他面前多哪怕一丁点的存在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比赛终于要开始了。也许是为了增加娱乐性，这两支队伍分别取名为“正方说的都队”和“反方说的都队”，主持人介绍的时候就笑倒了一大片。
　　我也想跟着笑来着，可身边的朱墨晚仍然一脸淡淡的样子，我就又不敢笑了。
　　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场上的辩论吸引了。没过多久我就开始怀疑陆乔中午的时候在扮猪吃老虎，辩论台上的他明明言辞犀利逻辑严密，可攻可守无懈可击。
　　结辩的时候他分别从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盲目接收难民也是对难民不负责、剥削遭受战乱的国家的战斗力、为发起战乱的国家收拾烂摊子等角度总结陈词，慷慨激昂，满堂喝彩。
　　甚至连身边一直冷着脸的朱墨晚都鼓了好久的掌。
　　最后陆乔他们队不负众望地拿了冠军。
　　紧张的新生辩论赛后，为了缓和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我们学校和隔壁学校来了一场友谊赛。友谊赛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场上欢声笑语不断。
　　方文也他们在台上打比赛的时候，陆乔悄悄挪到我身边，一脸得意地问我他表现如何。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孺子可教，青出于蓝，方文也后继有人了。”
　　这时方文也正好讲了个荤段子，场上一阵爆笑。陆乔混在其中哈哈大笑，在满座的喧哗中弯下腰在我耳边说：“学姐夸得我都飘了。”
　　我想起旁边还坐着个冰块脸，陆乔这么站着和我讲话也不方便，就叫他去另一边的空位置坐着。
　　陆乔的目光在朱墨晚身上扫了一瞬，转头却又笑得很灿烂：“那我先过去了，别忘了晚上一起看电影啊。”
　　被他的笑容感染，我也心情大好地点了点头。
　　“晚上肯定要聚餐到很晚，哪有时间看电影？”
　　我听见朱墨晚冷冰冰的声音，转过头去却见这人双手抱胸，眼神紧紧锁定在PPT的计时器上。
　　我正疑惑他到底是不是在跟我说话，就听见他又说：“我建议你们改签电影票。”
　　我：“……我们还没买呢。”
　　朱墨晚：“哦，那正好。”
　　这让人窒息的聊天氛围。
　　我错了，陆乔你回来吧。
　　熬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方文也他们的友谊赛终于结束了。他蹦蹦跳跳地跑到朱墨晚面前：“朱队，一起吃饭不？今晚是我们辩论队的破冰活动，您这重量级的‘三朝元老’要是能来就太给我们面子了！”
　　朱墨晚今天穿着超级简单的白体恤和灰色运动裤，要不是气场过于锋利，本该是个看起来慵懒随意的休闲帅哥。他双手插着兜站起来：“那就去吧，我看看今年的小朋友好不好玩。”
　　方文也：“别别别，你一会儿把小朋友吓跑了我找谁要人去？朱队，看在小的跟你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了一年的份上，答应我今晚千万别为难我们祖国的花骨朵们！”
　　朱墨晚轻轻一笑，嘴角勾起几分不屑：“我绝不主动惹他们。”
　　听了这话方文也好似吃了一枚定心丸，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我：“小土你也一起吧？咱们的冠军队说能赢多亏你中午给他们指导思路呢！”
　　我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真没说啥，他们自己厉害。”
　　朱墨晚本来就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还特别喜欢扬着下巴和人说话，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明目张胆地嘲讽道：“怪不得反方的论点这么零碎，要不是正方太弱，本来赢不了的。”
　　损我就损我，连带着踩陆乔他们我就不乐意了。于是我也明目张胆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往陆乔他们那里走过去了。
　　我听见身后的方文也在艰难圆场：“新生嘛，打成这样不错了，朱队你要求也太高了，哈哈哈……”
　　辩论队的破冰活动选在附近一家酒店的自助餐厅，据方文也说是因为上个学期战绩太好所以报销的经费过于充裕，就带着大家来奢侈一把。
　　自助餐厅一张桌子只能坐四个人，陆乔觉得把我一个人丢下不太好，就跟队友说了声和我坐一桌。结果我俩刚坐下，方文也和朱墨晚就端着餐盘过来了。
　　我和方文也大眼瞪小眼瞪了两秒，方文也说：“其他桌子都坐得差不多满了，而且你们这个地方位置好啊，既方便拿烤肉又方便拿饮料。让我们挤一挤，不介意吧？”
　　陆乔笑道：“怎么会介意呢？和方队一桌是我的荣幸啊。”
　　方文也很骚气地冲陆乔抛了个媚眼：“爱你哦。”
　　方文也坐下后很尽责地做起了介绍：“这是朱墨晚，我们前队长，赫赫有名的大魔……不是，常胜将军，在校队两年没打过一场败仗。这是陆乔，朱队你刚刚看到了，这一届的新生冠军，前途无量啊。”
　　陆乔站起来冲朱墨晚鞠了一躬，伸出手。
　　朱墨晚淡淡地抬了一下眼皮，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朱墨晚向来喜怒无常，队里人又都惯着他，我真怕他倚老卖老不给面子晾着陆乔。不过事实证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张桌子上只有一个烤肉锅，但是有两个烤肉夹，陆乔和朱墨晚很自然地一人拿了一个，分别在靠近自己那半边滋啦啦地烤起来。
　　我和方文也默默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埋头吃盘子里已经熟了的炸串。
　　不一会儿我的盘子里就多了一块还在冒油的烤肉。
　　陆乔：“烤好的第一块肉，给学姐吃。”
　　我受宠若惊：“谢谢谢谢。”
　　朱墨晚也朝方文也碗里丢了一块烤好的肉：“皮皮文，接着！”
　　方文也欢天喜地地捧起盘子接过来：“唉呀妈呀谢谢朱队！”
　　没过一会儿陆乔又往我盘子里丢了好几块肉，我吃得还没他烤得快，于是我说：“你别光顾着给我呀，你自己也吃。”
　　陆乔意思意思往自己盘子里丢了两块肉，然后一边“嗯嗯嗯”地应着，一边继续往我盘子里丢肉。
　　我正想说吃不下了，就见朱墨晚突然用烤肉夹夹住了陆乔的：“她说吃不下了你还给她？”
　　陆乔看着他：“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