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周目人生》饼叔

48、不对味

　　易水做事极为的有规划。

　　不管是在生活里，还是在这个让他看上去有些不怎么普通的游戏里。

　　虽然在本丸里大多数时间他都在默默听着和暗自揣测的位置上。

　　但一出这个规矩有些繁多，总让他觉得有些空气窒闷的冶城之后，其他的事情就由他来负责了。

　　秀宗想让三五郎直接宿在他家里，三五郎垂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也不知道在那一会儿的时间里心思到底转了几回，吐出嘴巴的话就这么委婉地拒绝了。

　　易水看不懂两人以前的关系，只看到秀宗眼中的尊敬，但也能够揣测出一些东西来。

　　因着玄定那边还有来客，秀宗也不好将三五郎直接送下去，就差遣一队穿着锃亮铠甲的武士护着他们。

　　漩涡的忍者对他们身上穿的铠甲好奇，却没有东张西望，不过这种装备在他们看来绝不是顶顶好的那种。

　　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这群人配的不是薙刀或是长矛。

　　易水跟随在三五郎身后，心里琢磨着，那铁之国的大名玄定的话估摸还不能相信，这过来的一小队铠甲武士可能是打算监视他们的。

　　他脑中又想起在二之丸那边同大名鼎鼎的千手柱间的一面之缘，虽然他也看火影，却没有因为柱间出现而失控。

　　柱间这次前来是代表了火之国，而他们这次来虽然没有表明自己来自何。

　　如果玄定想借此来提升自家武器的价格，让他们两拨人打个照面的确可以，就算后面来个当面竞价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但三五郎与对方交谈时，却绝口不提自己的目的和目标，而且他们本身所需要的也并非是完成品的武器。

　　三五郎与铁之国内人相识，对方早早来迎接，应该是早前得到了消息，秀宗的态度是礼遇，玄定的语气也甚为亲昵，按理来说他们接下来应该继续叙旧，到晚上开宴。

　　就算不是这样，也不该是在二之丸那边与火之国的使节碰上。

　　不合规矩。

　　他们落脚在周防内一等一的旅馆，一等一的评价是听护卫小队的人吹嘘的，自家的地盘万般夸奖也不会有半分心虚。

　　可能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旅馆的老板早早就等在外面，进去一看。

　　呃呀，安静得很。

　　虻川靠过来，耳语了两句，易水就知道里面的人已经被清空，锃亮的铠甲迎来普通的人的围观和打量，还有主动拉远距离的敬畏。

　　三五郎从橹门出来就没再开过口，旅馆老板亲自将人领去客房，易水他们十分规矩地跟在后面，等到人一走。

　　虻川轻手轻脚沿着墙角走了一遍，又到窗前用着苦无挑开窗户的一个小缝，目光扫过外面的建筑，然后轻轻拉了回来。

　　他对着易水摇了摇头，后者明白了隔墙无耳，四周无人盯梢，不怪他们如此小心翼翼，能在周防看到千手柱间，就不能确保是否还存在其他‘买家’。

　　铁之国虽然距离火之国最近，但距离北边筑紫那边同样也近。

　　虽然目前战国时代五大国还未出现，各地忍族也没有后期各种制约，指不定其中就有那些混不吝的。

　　更别说筑紫那边还是后期雷之国的地盘，那边资源说不上好，听某个云游到那儿的宇智波玩家说，筑紫已经乱了。

　　如果想要稳定的武器来源，铁之国必然是首选。

　　易水在这里盘算着他们的人数，一开始三五郎去潮岸会友，就带了他和虻川两个人，后来那边的荷兰商人想要庇护传教士，漩涡又派出了十六个人。

　　并不是说传教士人数多，而是漩涡内部外出，两两组队是常识，单打独斗是忌讳。

　　而在潮岸时他们弄了一批货，外加荷兰商人从须留可那边倒卖过来的，还一些是他们从本国过来时路上购买的。

　　易水当时盘货时，还听着那商人吐槽原打算能弄到些金子的，可惜这边开始针对外夷。

　　倒是他对须留可那边夸了一通，准备回国时再从那边路过一次，易水听着有些迷糊，在他已知的地图上没有须留可这个地名。

　　不过也是因为这批货，十六个忍者里又分出六个忍者跟船，其余的就跟在他们身边。

　　易水同虻川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者立即安排人用穿墙术离开，又按计划本上的事情一件件的分派出去。

　　最后易水身边只剩下虻川一个人。

　　不过日常计划只开始了一小半，游戏里没有日常任务，易水就给自己加了个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争取脱离苦海。

　　虻川没出去，也是个待在坑里的可怜人，两人拿着书咬文嚼字，头大了半个时辰，又在三五郎面无表情的考教之下，又多加了半个小时。

　　得了歇口气的功夫，虻川立即窜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易水和三五郎，易水琢磨着时间，计算着自己该什么时候下线吃饭，他的游戏时间比别人宽裕，虽然这不是件说的上好的事情。

　　又想到晚上这边还有宴会，打算今天迟点下线，如果铁之国的玄定另有心思，那么晚上指不定还能见到千手柱间。

　　他计划着，将直播间的镜头怼到对方脸上去。

　　不过他也想着整理这边已知的情报。“师傅。”目前不兴叫老师，他规规矩矩跟着人叫师傅。

　　三五郎掀了掀眼皮，他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的，肩膀上的家纹也被衣服上的褶皱遮掩起，听到自己学生的声音，还是应了声。

　　只是眼睑快要遮住眼球，黑沉沉的目光里漾着有些压抑的情绪，就能看出，他并不是很想搭理人。

　　“师傅在想玄定殿说的话吗？”三五郎到现在，除了指点他们语言上的问题外，就没动过嘴巴。

　　纯色的付纹和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阴郁了，比起在寺子屋内谈学问，脸色要差多了。

　　易水也纠结该不该问，根据在本丸的那些对话，对方的过往可能光鲜却掺杂很多悲痛的。

　　那种悲痛可能远不是一个人受伤，乃至死亡那么简单。

　　但他却总觉得对方可能会助自己完善这个世界，虽然他的确看过火影，可这个世界真实的让他觉得与众不同。

　　如果不问的话，那么这个话题说不定以后很难再接触到。

　　而若是就此回到涡之国，那他很可能接下来就和其他很多玩家一样走的是忍者线，而忍者线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头。

　　可，另有一线此刻就摆在了眼前。

　　三五郎跪坐在窗前，窗户虽然没拉开，但光线却打在那层糊着的纸上，有些蒙蒙的光色照着三五郎的身上，但在易水眼中，此刻对方还是有一半身体陷入了阴影里。

　　而那双看过来的黑色瞳眸里，浮动着易水看不懂的色彩，就这么大刺刺地盯着他看过来。

　　易水不由心虚地低下头。

　　三五郎瞧着自己学生的做派，又收回目光，许久不这样一板一眼地跪坐，他觉得自己小腿都是木的。

　　周防在山地上建城，到了秋天温度就和其他地方有着大大的不同，他低下头，呼着气，看着自己的指头。

　　“你信他的话吗？”

　　信吗？

　　自然是不信的。

　　他心想着，玄定如果将三五郎视为自己曾经的师长以此来亲热问候一番，他们也是以此来到周防的话，自然是能够相信对方的。

　　不掺杂利益和目的在里面，相信也会变得纯粹起来。

　　但他们到周防，却是有目的的。

　　那他们就会从师长这个身份上，变成交易对象。

　　那这玄定的嘴，还不能成骗人的鬼吗？

　　易水非常坚定地摇头。“不信。”

　　三五郎听到这两个字，轻轻叹了口气。“时光荏苒，旧人变生人，旧情成假意。”他尾音一转。“我们的那座小岛实在不适合到处挖掘，不过下面确实有些东西，就可惜是座岛。”

　　还是他们要住的岛。

　　如果涡之国想要发展，原地发展足以，但想要重新找个适宜生活的地方，就怕动静太大。“不过行动的都是忍者，玄定已经抛弃武士的一些观念，那么我们也不该循规蹈矩的来。”

　　三五郎微微眯起眼睛来。“就可惜铁之国毗邻西南诸小国，这里一旦出些问题，恐怕那群鬃狗也会堂而皇之的入主。”

　　“……师傅，你是打算吞了周防？”易水咽下口唾液，他委实吃了一惊，刚刚还在本丸你来我往交流感情的人，怎么背地就打了这种心思？

　　难不成这是个狠人？

　　三五郎撇了他一眼，眉头因他的话皱起来。“都是一国之地，哪来的吞这一说法。”他略微提高音量。“虽然朝廷目前名存实亡，但他们只要一日是‘天’之臣子，便为同一国。你不要听他们说‘铁之国’‘火之国’，这些不过是藩国的一种称呼。”

　　他借着手指在榻榻米上施力，将身体转向易水。“不过当年天子颁布新令还未来得及完全实施，才导致了现在令制国内出现了多个藩国和守护大名的情况。”

　　三五郎的说法在易水听来觉得稀奇而又有些迷糊。“新令没有实施完全是因为惠仁亲王一事吗？”他将心里猜测说出。

　　他多少能够感觉得出，自己听的迷糊，是没摸清游戏背景，但游戏背景可不是什么说明。

　　似乎直接命中。

　　三五郎抿紧唇，不知道是不是用牙齿咬到了，下唇肉眼可见地发白。

　　后他垂下眼帘，深深吸了口气。“不。”双唇蠕动。“是天子出事了，继而惠仁亲王亡故。”

　　易水不懂令制国和藩国，但大概能够猜到新令里的东西，可能是要加强中央集权。

　　不过玄定说的惠仁被无声无息割下脑袋，但三五郎则在这之前说了天子，后者比前者的情报更多。

　　他心想着，新令可能触动了各方的的利益，继而诸侯之中有人想要给中央朝廷一些颜色看看。

　　那个时候的政治体制，所谓的天子必然还是有些分量的，之后才是名存实亡。

　　“我观玄定殿的说法，他认为亲王一死，乃是——”易水唇瓣蠕动了几下，愣是没把那几个字吐出来。

　　三五郎的目光已经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样飞射而来，对方一直蜗居在一个忍者之村的目的，就有待考量了。

　　易水大着胆子问。“您是否也想复仇？”

　　在漩涡忍者眼中，三五郎就是个普通人，这里普通还是有感知不到查克拉的意思在里面的。

　　他虽然不知道游戏里的背景，却也清楚历史上那种政令未成功之后会发生什么，更别说当时玄定直言御都大火，那必然是各地诸侯已经有了一定气候。

　　而当时朝廷的情况可能也是贵族和政官们打嘴仗，偌大的地盘管不过来，才有了令制国的分国。

　　而之后什么武家崛起之类，或许也有，而地方权力转移却是真的。

　　说实话，他挺好奇，为什么就没有那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呢？

　　就连真实的历史上，各方诸侯也是上洛。

　　即便之后幕府，也还有个傀儡天皇，到后来却还是被迫奉还大政。

　　而火影里，忍者更是有着强大的能力，却是去和那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你来我往打交道，如果晓组织直接占据几个小国，还需要来个一二三段的计划吗？

　　易水不禁摇了摇头，虽说一国之主不好做，但和这些守护大名打交道显然更不好做，更别说火影里木叶选村长还得知会一声大名。

　　三五郎移开目光，易水的提问拨动了他的心弦，但只是神色越发的凝重，最后他摇了摇头。

　　“倘若真是那什么害死亲王的话，那借用我们的力量，也是可以的。”话语虽然是商量，但语气却有些咄咄逼人。

　　三五郎看了眼易水，摇头。“你不明白的。”

　　“师傅不说的话，我们怎么会明白？”

　　“那我说了，你会助我吗？”

　　易水一愣，把前倾的上身拉回来，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如果玩家是那种不死军团的话，说不定能成为大型征战任务。

　　这个念头一浮现，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劲。

　　三五郎对他的反应也没什么其他的变化，只是道。“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易水不信，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对方说自己现在心里想的，只能用着一双诚挚的大眼睛看着他。

　　“……”三五郎被看得有些下不来台，只得伸手往上一指。“你觉得上面有什么？”

　　“天花板？”易水不解地仰起头。

　　三五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天上。”

　　“云彩，太阳，星星，月亮——”他的语调在最后一个词上拉长。

　　三五郎收回手，他将两只手抬起，指尖扣着衣袖遮挡住半张脸，那双眼睛眯成狭长的一条细缝。“易水，你听过这么一则故事吗？”

　　“从天上来到人间的叫做‘卯之女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