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大漠孤雪（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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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都是后话，此时的君霄并不知道自己日后将要面临什么，因而他听到这话也只是强颜欢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个道理诚不太能安慰到我。”
见女子还要慰藉一二，殷轻侯开口道：“他只是一时间有些冲击，不大能接受罢了，过两日自然也就好了。你此时安慰也是不大管用的，反而要他耗费精神回应，不如不言。”
几人又沉默地行了一会，便看见一道恢弘的城门，有几个身穿银色盔甲的士兵正站在城门口检查过往之人的行李。殷轻侯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些士兵的盔甲左上方都有一个很大的紫色图纹，像是某种花朵，绘的十分精细漂亮。此时日近中天，四周空气已经渐热了。他知道殷雪屏是个最耐不住热的，便决意进城之后先找家客栈休憩一会。
因他们几人都未曾带什么行李，士兵们草草翻了翻骆驼上的搭子之后便放行了。待进了驿站之后，几人又付了另一半的旅费，方与向导作别。
那女子下了骆驼之后，便向君霄行了个大礼，说了些感激涕零的话，倒叫君霄不好意思起来，暂时忘了一炷香以前的噩耗，只道：“姑娘不必如此，我也没帮什么。”
女子摇摇头，道：“对我而言已经是大恩了。公子，我还要去别处，就不能相伴了。公子们若要找旅店客栈，请去王城之北，那里的价格最为公道，且环境也宜人些。”
君霄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女子又向几人行了个福礼，便拿起自己的盒子离开了。
殷轻侯道：“走吧，先找个地方住下。”
二人都点点头，往王城之北去。路上君霄问道：“你们入此境，可是因为皇兄他想知道当年孤雪灭国的真相？”
殷轻侯沉默了一下，半晌才道：“也不是，陛下他一向是个比较注重结果的人。”
君霄疑惑道：“那他为何要开此境？”
殷雪屏淡淡道：“君越让我们查北荒太羽遗族密谋复国的案子，他怕我半路好奇心发作拉着轻侯去西漠一探孤雪国灭国的真相，太过耽误时间，故而造了个幻境让我自己看一看。”
君霄噢了一声，道：“那你准备怎么个看法？”
“万事皆有其起因。”殷雪屏理了理因为在骆驼上有些颠簸而微微散乱的头发，“找到这个起因，也不说所有问题会迎刃而解了，至少会有个正确的追查方向。”
君霄挑眉，抱臂看着他，道：“我听闻前朝太史令杜岚是你师父，他这么个近神鬼的人物，也理当该教你些近神鬼法子才是。你用这法子查一查，岂不省事？我们也能早些出去。”
“他是教了。”殷雪屏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但那些法子，我往往只用在犯人身上。你要见识一二吗？”
君霄一笑，道：“现在倒是不必了，以后会有机会的，先留个悬念才行。”
殷雪屏道：“能让我去主审的，无一不是罪大恶极恶之人。这个机会，还是不要有的好。”
君霄道：“都说这‘心狠手辣，雪覆春花’是刑部难得的美景，要是能见识一下，也算不枉此生。”
殷雪屏脑门上的青筋微微一跳，道：“往后听什么顺口溜，捡好听的记。”
君霄微有些诧异，道：“雪覆春花不好听？”
殷轻侯淡淡一笑，道：“春花只是双剑之一，他不爱听别人单独叫这个，俗了。”
殷雪屏甩袖道：“俗人叫俗名，也是相得益彰了。”
君霄失笑，道：“我那里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雪屏是个神仙到了极处的的人，不甚在意我们这些世俗人如何看他。不过如今看来，这话倒说的颇为片面。”
殷轻侯道：“道听途说之言，又哪有不片面的。”
三人正说着，便见不远处有一个银素石修葺的二层小楼，门前悬着两幅锦旆，很是干净素雅。有个穿着青袍褂子的伙计坐在门口，正拿着一把阔大的蒲扇扇着，样子很是惬意。伙计脚下还趴着只雪里拖枪①的狸奴，养的很是肥硕，见几人站在那里，它便喵喵地叫了两声，显出一些娇媚可爱的模样来。伙计听了这声，往他们那边瞧了瞧，站起身大声问道：“外乡的客官，要住店吗？”
君霄听这话便觉有趣，走上前问道：“你又如何得知我们是外乡人？”
伙计哈哈大笑，道：“我们这店里面来的，经常都是些走南闯北的江湖人。什么地方的人有什么样的打扮，三位之中，有二位的腰间都戴着蹀躞带，一看便是大陈人士。白发那位瞧着，似乎应当是同东澜白鹿山有些干系。而黑蓝衣裳的那位后腰带一把环首雁翎刀，应当是为官庙堂，身份不低。至于这位公子，你虽然没系蹀躞带，但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却用的是血锦，想必是师从仙门大派，且所用武器应当是剑或长枪。”
君霄道：“为何穿了血锦便是用剑或枪？”
殷轻侯道：“血锦一匹要黄金五十两，能穿得起这种料子的人非富即贵。又因为这种锦缎内里沾上血不会显露，但表面上染了血就会变成亮银色，沾的越多，颜色便越漂亮，所以那些好面子又好战的仙门弟子都很爱穿这个。这其中又以北荒斩天派和阎罗山的弟子穿的多些，他们甚至有专门穿这东西进行比试的，衣服上的银色越多，杀的妖魔便越多，威望也就越高。”
伙计点点头，道：“江湖中有‘斩天霜剑，阎罗银枪’的说法，所以小人才斗胆猜测这位仙君所用武器为枪或剑。”
君霄抚掌大笑道：“好，好！你虽不在江湖，可却由此眼力，真是叫我大开眼界。我的武器确实是长枪，不过，我却并非仙门子弟，只是家学渊源罢了。至于旁边这二位，”他指了指殷轻侯和殷雪屏，“黛蓝色衣裳的，的确在朝为官，且官位不低。而白发的这位……”
殷雪屏道：“我是天生白发。”
君霄道：“对，他是天生白发。不过你为何会猜测他与东澜白鹿山有关，可是之前有见过同他一般摸样的人？”
伙计笑道：“其实小人之前并未见过像这位公子这般年轻的白发之人。之所以猜测这位公子同白鹿山有些干系，乃是因为小人从前跑堂时，听过往的侠士讲过，东澜白鹿山中，曾经有一个叫白鹿姬的美人，她就是天生的白发，故而有此猜测。”
君霄笑道：“原来是这样，这白鹿姬之名我倒也听过，确是个白发的美女，可惜我这胎投的很不是个时候，无缘一见啊。”
殷轻侯抬眼，见日头已然是很毒辣了，便道：“你这里可有上房？”
伙计道：“有，不过只剩两间了。”
殷轻侯微微一笑，道：“两间就够了，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嘞！公子请随我来，我们这儿的房间绝对是这方圆百里之内最干净整齐的，保证您连一点儿灰也瞧不见。”
那伙计走在前面，带几人上二楼看了房间，果如他所说，床铺桌椅都是干干净净的，房间瞧着也很敞亮。殷轻侯当即便抛了片银叶子给他，又叮嘱他上些茶水和清爽点心来，伙计连连说好，拿着银叶子便下去吩咐厨房了。
房间自然又是君霄一间，殷轻侯与殷雪屏一间。君霄还颇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委屈了他二人，当即便许诺出了此境后必将十倍奉还这次的旅资。
殷轻侯道：“旅资倒不必，我记得你的平生别院里种了些涂草，将那草采一些给我便可。”
君霄奇怪道：“你要那个干什么？凉拌？我试过，不好吃的。”
殷轻侯道：“涂草治牙疼。”
君霄道：“你要的话我便将那草全采了送去，刚好腾腾地方，我也早就想种些秋梦花了。”
殷轻侯道：“我用不了那么多，不过做几副药罢了。”
君霄道：“嗨，反正那个又放不坏，你多备着点，万一又复发了呢？不过，你怎么会有个牙疼的毛病？我记得你不大吃甜的。”
殷轻侯道：“不是我，家里有人牙疼。”
殷雪屏闻言轻轻一挑眉，对殷轻侯道：“我乏了，进去休息吧。”
殷轻侯嗯了一声，转身随他进了厢房。
君霄站在走廊上，正琢磨着从哪弄些秋梦花来种，又突然记起那人曾在寂灭谷的风雨潭边对他说以前在江南那边常爱看些藤花紫蒙茸的景色，当即便决定还是搭个架子种些紫藤花的好。
他喃喃道：“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①。秋齐，若我当年种些紫藤在院里，是不是就能留住你了？你那么爱看江南景色，瞧见那样的花，定然是舍不得走的，是不是？你若是不走，咱们也用不着经历这些生离死别的，说不定咱们这会已经去东澜看那些天风海涛了……秋齐，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大漠孤雪（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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