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魏丛良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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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涣在四五点时，睡了几个小时，被闹钟叫醒，而后洗脸刷牙，换了件衣服去公司。
　　到公司差不多十点，程涣在楼下咖啡店买了个麦芬和一杯咖啡，还没吃上一口，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抬起头，同事拉了个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程涣，你和李靖鸣是好朋友这事怎么没和我们说啊。”
　　程涣想不到来公司听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李靖鸣，低头咬了一口麦芬，空荡荡的胃里有了那么点东西，他稍稍吁了一口气，慢吞吞道：“没什么好说的，就以前的同学，也很久没联系了。”
　　“不对啊，他昨晚可一直提起你。”
　　程涣眼皮一跳，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顷刻间裹住他的舌尖，他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李靖鸣究竟想做什么，他心知肚明。
　　三年多前让他觉得好玩新鲜的身体，在时隔三年，还能勾起他的兴趣吗？
　　那张描着他侧脸的画像，那行藏在对折里的酒店地址，都像是对程涣的又一次羞辱，昭告着他只适合玩玩，只配玩玩。

　　程涣低下头，同事见他不回答，凑近看了眼，惊讶道：“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你让我把这个麦芬吃完，我不吃早饭，胃就会痛。”程涣摇了摇头，用手抵在隐隐作痛的腹部，
　　“好好好，你先吃，我们待会再说。”同事扶着椅子滑了回去。程涣这边总算安静下来了，他缓了缓气息，椰香味的麦芬吃进嘴里，食之无味。

　　程涣的胃痛是老毛病了，他只要一顿不吃，胃就会疼。他总觉得自己是没有公主命却空长了一副公主一样娇贵的身体，小毛小病一大堆。
　　吃了点东西又喝了两口咖啡，他们项目要开会，程涣昨天下午不在，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是要说什么，就拿了台笔记本过去。
　　他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不止他们部门的。程涣在后面坐下，项目经理似乎一直在找他，见他进来，就立刻招了招手，让程涣坐过来。
　　程涣有些不自在，他起身，在同事的目光里坐到前面。
　　“小程，昨天晚上你没来，有些事不知道。”
　　程涣掀开眼皮，脸上是茫然，就听经理说：“李靖鸣指名道姓让你带这个项目，你要好好干啊，这是次好机会。”

　　程涣一时没反应过来，耳边嗡嗡作响，愣愣地坐着。
　　一直到视频会议开始，会议室的灯暗下，屏幕上出现了李靖鸣的脸，视讯连接着两个地方，他仰起头，呆呆地看着李靖鸣那张放大了数倍的脸，看到对方脸上懒散的笑意，看到对方抬起手晃了晃，而后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程涣才陡然一惊，回了神。

　　一整个会议里，程涣都是机械性地听着，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会议快结束时，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了眼，是个陌生电话，就在这时，只听到李靖鸣的声音，“程涣，这是给你订的中饭，待会记得要吃。”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程涣这里，程涣觉得自己好像被重新拽入了深海里，海水从鼻腔灌进来，四面八方挤压着肺部，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是从会议室里逃开的，他一直都觉得碰到李靖鸣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可如今，事实告诉他，李靖鸣不是梦，这个人，这个人又在用他根本无法抗拒的方式试图进入他的生活里。
　　他从会议室出来，便看到桌上的外卖，是前台刚才拿过来的。程涣盯着食盒袋子，身边有同事走来，见了便说：“还说你和李靖鸣不是朋友，这还给你订了外卖，交情够深的啊。”
　　程涣摇头，他闭了闭眼，拿起袋子推到一边，声音疲惫，“你要吃吗，我胃疼吃不下。”
　　“胃又疼了？”
　　“嗯，我趴一会。”程涣说着把脸埋进臂弯里，他蜷着后背，另外一只手抵在胃部。
　　他没有撒谎，胃真的很疼很疼，可这种疼因为出现的次数太多，所以不用吃药不用去看医生，他都已经能免疫了。

　　他趴了一整个午休，昏昏沉沉醒来时，听到了奇妙这个两个字。
　　神智还是不清醒，程涣又趴了会儿，心不在焉听着两个同事的对话。
　　“奇妙联系你了？”
　　“回我信息了，他说可以不解约，但账号得他自己管理，想发什么就发什么。”
　　“他现在不就是这状态了吗，搞得我们有多专.制一样。”

　　程涣侧过头，睡红了的脸压在冰凉的桌面上，他拿出手机，视线垂落，点开自己的小号。
　　看着私信里那条“不会离开”，顿了许久，回复道：“谢谢大大。”
　　程涣其实没太关注过游戏圈，奇妙无极限这个博主，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可不知为什么，就在短短的几句话后，他觉得奇妙一定是个非常非常非常温柔的人。
　　他抓紧手机，缓缓闭上眼。

　　成年人的世界里，就算是身体有多不舒服，为了那么点工资，还是得死撑。
　　程涣熬了一下午，快下班时，项目部经理叫他留下来一起去吃饭。
　　他溜了一次，不能再溜第二次了。再加上他今天算是变相的升职，推脱不去的话，实在是不好说。

　　六点下班，经理让他们把手头上的活先放下。
　　吃的地方就在公司附近，是一家日料店。程涣胃不太好，这种生冷的东西基本是不碰的。他在去之前，先吃了两颗喂药，而后整理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内容，就跟着他们过去了。
　　一个部门的人都去了，不用开车，大家零零散散走着，风还是冷的，程涣抱着手臂，背影落在地上，形单影只。

　　到了店内，经理应该是预定了包厢，脱了鞋进去，程涣走在最后，到房间的时候，刚走进去人就顿住了。
　　他傻乎乎站在门口，视线落在一处，只会落在一处。
　　他看着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四处都是暖光，背后的屏风上的青竹似乎是绣上去的，李靖鸣穿了件灰色毛衣，领口有些宽松，瘦削的锁骨像是利刃，扎在程涣心里。
　　李靖鸣瘦了太多了。
　　他是有多爱李靖鸣，爱到不能自拔，爱到明知道对方只是想要玩玩，却依旧生不了气。心里甚至在想，这是我的问题，是我爱得那么卑微，是我让李靖鸣觉得厌烦，是我让他玩腻了我。

　　“程涣，傻杵着做什么？快坐下。”
　　经理叫了他一声，程涣如梦初醒，缓过神来，目光撇向别处，慢慢走了进来。
　　他走得真的很慢，好像脚下的不是地面，而是刀尖。
　　位置都坐满了，就只有李靖鸣身边还有空位，他被招呼着坐过去，离的很近很近，肩膀几乎挨在一起。
　　程涣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连头都不敢抬。他看着面前的方桌，听到身旁李靖鸣和别人说话的声音，胃里好像躲了无数只蝴蝶，不停地扇动着翅膀，天翻地覆地难受。

　　“这顿饭主要是还有些事情要说，就我们LJM战队还和创奇谈了收购的事情，以后LJM的负责人就不是我了。”
　　“不是你？那你还会在LJM吗？”有人惊讶。
　　“再待个一两年吧，毕竟年纪大了，手速眼力也跟不上。”李靖鸣耸耸肩，双手撑在身后，感慨道：“我也是到了要安定下来，成家的年龄了。”
　　“哈哈，你这是开玩笑啊，你看着才多大，那么年轻不急的。”

　　四周的空气好像都被李靖鸣这寥寥几句漫不经心的话给抽干，程涣缓缓吸气，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黑白格子的拉门被推开，有人进来。
　　房间霎时安静，李靖鸣站了起来，他很少会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李靖鸣的声音在他耳边，他听到对方说：“这就是收购我们LJM的东家，阮熠奇，你们应该也都认识，奇妙无极限就是他。”

　　程涣愣住，他睁大眼，抬眼望去。
　　隔着众人，阮熠奇站在门口，程涣有些轻微近视，能看到一个高瘦的轮廓。他听着七嘴八舌的寒暄，目光里的奇妙慢慢走近，还是看不清脸，他微微眯起眼，一直到奇妙来到他身旁，他还维持着仰头的姿势。
　　奇妙的脸在他面前被一寸寸放大，变得清晰，轮廓分明的脸型，单眼皮，鼻梁很高，嘴唇纤薄，像那种日杂的厌世脸，看着不太好相处。

　　程涣见他往这边走，便主动往旁边坐，和李靖鸣隔开了一个距离，腾出空位给他和李靖鸣说话。
　　阮熠奇站在程涣身后，步子稍微停顿，最后在程涣身边坐下。
　　肩膀轻轻碰到，程涣缩了缩脖子，他心神不宁地想着奇妙无极限的身份。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程涣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他们的工作群。
　　群里都炸开了花，一条条信息不停刷着，程涣看了两眼，目光锁定在其中一条之上。
　　“原来……奇妙要退网不是因为被网.暴，而是要回家继承百亿家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