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蒂的沉默》席未来

6、嗷嗷六声

　　说说雪糕眼里的你们吧。

　　如果一只狗狗趴在那儿好好的，突然跳起来“嗷嗷”叫两声，你们一定接受不了。或许嘴上会嘟哝着“这只小疯狗”，然后发脾气责备它。

　　就好比对我来说，林爸爸的一惊一乍也很可怕。

　　他喜欢看一群人追着跑的电视节目大叫“章鱼啊章鱼”，看着看着，突然“嗷嗷”大叫着“啊啊啊！巴西龟！”

　　以致于趴着打瞌睡的我，当即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在跳起来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嘘到地板上。

　　实在控制不了。

　　稍微挤出来一点儿，就一路连绵不绝。

　　这也不是雪糕的错啊，真拿你们大人没办法。

　　“教几次都学不会去厕所，是吗？”

　　林爸爸看着地板画了长长的水流，一下就恼火地朝我扑了过来。

　　“只是让你暂住而已，上厕所没学会，逃命的把式倒是无师自通了啊，回来，别跑！”

　　一位拎着拖把的大叔和一只狗狗满屋追着跑。

　　就这样，染熙不在家的下午，休假的林爸爸揪着我的脖子，把我丢到厕所里。

　　老实说，挺难熬的。

　　趴在凉冰冰的瓷砖上睡一会，被电视里的哨声和嗷嗷声惊醒，我发现四周黑漆漆，龙头吧嗒吧嗒往下滴着水。

　　因为口渴了，我站起来，把前脚搭在浴缸边沿，舔了舔水，结果脚底一滑，大头朝下栽进去。

　　扑腾好一会才跳出来。

　　听说老房子这一片要修管道，家里要停水，所以林家接了满浴缸的自来水。

　　幸好狗狗天生就会狗刨。

　　我真的是天生就是游泳专家，这全归功于以前整天拿我做试验的大雄。

　　冷得浑身发抖，打几个喷嚏。

　　可能是听到响动了，林爸大喊“在厕所里也不老实，你造反啦”，我吓一跳，只好不再努力甩干身上的毛，湿嗒嗒地趴下了。

　　然后就迷糊糊睡着了。

　　夜里。

　　听到奔跑声，随后，房门敞开了一道缝隙。

　　染熙急喘着，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落水狗。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画面，染熙一向平静的眼睛里，翻涌愤怒的海啸，在看见摇头摆尾的我之后，又瞬间平息了下来。

　　他抱起我，直奔正看电视的林爸面前，被老爸像赶野狗似的几声“去、去”赶了开。

　　深夜时，染熙带我去逛花园，说是“因为喜喜没有证，所以只能晚上偷偷出来”，在街心花园里，他打了一通电话，约了附近的女生出来。

　　“爸说把它关进浴室里还是好好的，”染熙说，“出来时，它就自己洗了个澡。”

　　女生笑道：“说到底，还是喜喜的不对，它不该尿到地板上呀。”

　　“我正在教它——如果忍不住就要学会去厕所，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染熙认真地解释，“我已经说几次，但它还没学会，我们要有耐心，爸太暴躁了，因为他在看世界杯。”

　　女生绕到我的身旁，当我伸脖子过去嗅嗅时，她连忙往后退了退。

　　那个躲开的动作，让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懵逼地站在那儿，仰着脑袋看着她。

　　她不喜欢我。

　　“今天的裙子，容易沾到毛，”她对染熙笑了下，“明年高考了，你总不能每天半夜带它出来遛遛吧？”

　　“暂时只能先这样。”染熙说。

　　“它好像跟你很和得来，你没用链子拴它，它也跟在你身边走。”

　　“昨天发现这一点时我也感到很奇怪。”染熙低头往下看时带着笑，“我是不是特别有狗缘？”

　　“真是的，得便宜卖乖。”

　　经过花坛时，女生匆匆往前走了几步。

　　“话比以前多了。”她忽然这么说。

　　染熙：“嗯？”

　　“没什么。”她嘀咕着，“我妈妈快下班了”，又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了下，才道，“也很有女生缘，今天隔壁班的女生，向你告白了吧？”

　　“有吗？”染熙一愣，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不过，作为青梅竹马的你，这么关注我的学习生活，实在让人很感动。”

　　“事实就是这样啊，班里的女生都在谈论这件事，说，隔壁班的女生捂着嘴巴对班长说‘啊，你也养了狗啊’这样子……‘很喜欢养狗的男生’这样子……”

　　染熙眼中带笑：“‘喜欢狗狗的男生’和喜欢‘喜欢狗狗的男生’的女生，岂不是恰恰好？”

　　女生狠狠白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又狠狠地撇头看着我。

　　“喜喜，你有个很讨嫌的哥哥。”她说。

　　我：“……”

　　我是谁我在哪？

　　“不要在喜喜的面前说我的坏话。”染熙笑，“它能听懂的。”

　　“你做梦呢？”女生耳尖有点红，“我……该回家了，快十二点了，到妈妈下夜班的时间了。”

　　“时间啊……”

　　突如其来的，染熙问她：

　　“你相信天荒地老么？”

　　“呃？”

　　“天荒地老。”他重复了一次。

　　女生想了几秒，颇感困惑地皱了眉，“相信吧，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很多星星。”

　　“诶？”

　　她抬起头。

　　仰望星空的女生，忽然被俊朗的身影遮住视线。

　　“闭上眼睛。”

　　轻揉过她额头的刘海，他说：“我告诉你。”

　　我仰着头，看着倾身往下的男生。

　　他的眼隙被长睫遮住，背后是明亮的月亮。

　　Onekiss。

　　那一刻我怔怔地仰着头，看着那片大海般浩瀚的星空。

　　还有染熙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