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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负心薄幸 ...

  •   杜忘忧睁眼后,变的不会说话,她时常发呆,呆着呆着,就把伤口挣开,看着血笑。有时,她会抱抱孩子,孩子冲她笑,她也笑,没有声音,一笑就将孩子吓哭。
      府里人日日陪着她,吃饭陪,睡觉也陪,甚至将她房中所有利器都收走,连宣纸都不留。
      杜忘忧无聊,扯了腰带,在脖上打结,下一瞬,腰带就被人拽走,舅母流着泪,抱住她。
      她不明就里,冲舅母笑笑。
      一屋子人都围着杜忘忧,她半夜睡不着,起身,越过正歪头打盹的苏修罗,又给门前守着的杜川谷兄弟二人搭了毯子,轻步离开雅荷居。
      荷花池起了薄冰,一碰就碎,杜忘忧伸脚,踩碎了一个又一个。
      她又笑了,觉得好玩,就用力地踩,随后,她开始咳血,血太多了,她怎么都咳不完。她不在乎,她看着血滴在冰上,晕开,更好玩了。
      她疼,四肢,骨头缝,还有心,都在疼。
      她有些恼,又有些气,硬逼着自己不咳,将血咽下,狠狠跺脚。一跺脚,她胸口又是血红一片,她嘿嘿一笑,准备迈到池里。
      “哇哇哇~”
      有哭声,从杜忘忧身后响起,她旋身,就着蒙蒙亮的天色,看到小豆子哭的脸红,张着手,要够她。
      胡凌抱着小豆子,心都快跳出来,身旁的人都不敢动,生怕惊到杜忘忧,她会跳下去。
      胡凌柔声细语道:“忘忧,小豆子饿了,还病了,哭着要找你。”
      杜忘忧挠挠头,又捶捶脑袋,扭头看了看荷花池,抬步,去抱孩子。
      她身上有血味,一抱小豆子,他就挣扎,杜忘忧不高兴,照他屁股上拍了拍。几下就给小豆子拍老实了,他吃着手,伏在杜忘忧肩头,呼呼大睡。
      杜忘忧倦,也饿,回了雅荷居,她换完衣服和药,扯扯苏修罗。
      她比划不出来,又说不出声音,急得掉泪。苏修罗和她一样掉泪,拿笔让她写,她生气了,将笔一扔,就动手撕纸。
      一个个焦急又担忧的人又进来了,廖千山要给杜忘忧搭脉,被她一瞪,不动了。
      杜忘忧又扯扯苏修罗,指指自己肚子。
      苏修罗转头对旁人道:“她饿了,要吃的。”
      杜忘忧愿意吃东西是好事,几人急惶惶出去,不多时,就端了许多吃的在她面前。杜忘忧尝了尝,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的,鸡蛋羹老了,桂花糕也不嫩。
      她嚼着鸡蛋羹,呜啦啦道:“要醋。”
      胡凌道:“醋,拿醋去。”
      杜川柏跑着去拿,走到门口,滑了一脚,愣了。
      屋内苏修罗喜极而泣,忘乎所以抱着杜忘忧道:“忘忧,你说话了,你终于说话了!”
      杜忘忧又躺了几日,说的话不多,无非就是渴了,饿了,困了。
      杜川谷当她是孩童,拿着拨浪鼓在她面前摇,她才不喜欢拨浪鼓,抢过来,扔掉。
      她老是发呆,一呆呆半天,小豆子扯她,她垂首,小豆子咿呀偶啊的往她身上抹口水。她呆呆的,跟小豆子机灵的大眼对上。
      她衣角被口水打湿了,极度厌烦,抬脚去追小豆子,没追上,被门槛绊住,磕到了地上。
      杜忘忧疼,又不会喊,就趴在那儿,手上血流了好多血,她坐起来,捂着手,试了好几下,还是张不开嘴。直到小豆子的哭声引了大人过来,她一手血才被清理。
      胡凌再也无法忍受,她提着鞭子,直闯旋府,搅了个天翻地覆不得安生,才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笑嘻嘻道:“忘忧,舅母去给你出气了,他家的门,舅母都砸了!”
      不止这些,胡凌把旋府厨房也烧了,顺便拆了旋府马厩。
      没了漕运权,还将她家女儿逼疯了,胡凌对旋家,恨之入骨。反正杜家已无什么可怕,旋靖天若再来找事,大不了她就进回牢子。
      “舅母把他家鸡鸭全扔了出去。”
      “还有鱼,舅母全放回湖里了!”
      胡凌声容并茂,眉飞色舞,身后还站着头顶鸡毛,手带鱼鳞的杜川谷和杜川柏。
      他们很狼狈,又很搞笑,杜忘忧给他俩捏鸡毛,捏了一下,就笑出声。
      又过了半月,杜忘忧已能正常说话。
      风和日丽,她将三位长辈叫到一处,端端正正地跪下。
      她道:“我连累了杜家,害舅舅舅母被人羞辱。我任性,受了情伤,就自戕,害得前辈为我操劳。我前段日子,失了魂,任性,不懂事,希望舅舅舅母,还有前辈原谅我。”
      她叩首,磕的额心通红,坚持不起,道:“所有祸事都因我而起,我想出家,求你们成全。”
      胡凌拖起她,大声道:“舅母不许!我不许,他们也不会许!”
      杜忘忧咬唇,胡凌捧着她脸,泣道:“忘忧,你是我们的心肝宝贝,我们不会因为任何事责怪你,这事不是你的错,你无过错,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
      杜忘忧终于放声大哭,嚎啕道:“舅母,我是不是以后都没人要了,他不会娶我了,他说他不会娶我了。”
      她只是个女孩,娇嫩,阳光,被一场大雨遮了光,跌到谷底,再无光亮,再无以前的风华。
      杜延峰摸着她头道:“还有旁人,有的是好郎君,忘忧,他萧慕算什么狗东西,咱不要他。”
      廖千山每每想起他们回到家,冲进前厅,看到杜忘忧胸口插着刀的场景便想骂娘。那种绝望和一心求死的黯然,不该出现在一个花季少女身上。
      萧慕,你他娘真是负心薄幸!
      骂完,廖千山敞亮道:“你听老子的,老子认识江湖许多青年才俊,你这条件,出去挑着嫁!”
      杜忘忧抽噎道:“舅母,我不想嫁人了,我以后......我谁都不嫁。”
      胡凌一口唾沫一个钉道:“不嫁,不嫁,你待在杜家,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嫁就不嫁。”
      胡凌夫妇与廖千山商议,让杜忘忧去琉璃江养伤,那里山青水秀,无熟人打扰。
      杜忘忧听着,哭着,睡了过去,她在胡凌怀里打着哭颤,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缩着身体。
      她那一刀,捅断了心脉,落了病根,再加上身上所中之毒,她的身体枯如槁木,时常咳血,梦魇,骨痛。
      她畏寒,全身冰冷,不可忧虑,不可受刺激,噬心毒散发作时,她会一年比一年疼,每发作一次,生命便损耗一次。
      四年沉淀,她早已不再张扬,似乎,也张扬不起来了。
      明媚被温柔取代,调皮被沉着替换,连少女心性也被成熟稳重遮盖掉。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杜忘忧,就那样,消失了。
      听完这些,李恪哇哇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杜川柏身上。
      杜川柏只雅眸轻垂,给他擦了鼻涕,望向后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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