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妞》绿蜡

5、第五章 好人

　　江心悦发完短信就放下手机，开始研究纱窗的安装方法。
　　她不觉得韩骁会来，只是尽个人事而已。
　　然没等半小时，家门被敲响了。
　　拉开钢门，韩骁一脸不耐烦地撑着她家门框，人高马大，说不出的气焰嚣张。

　　她喜出望外，“韩警官，你来了？”
　　韩骁觉得自己真神经病，连带着看她的笑也不对劲，便抬抬脚问，“进屋要不要换鞋？”
　　“不用不用。”江心悦热情招呼，“我没那么讲究，你直接进来就是了。”
　　韩骁进屋，习惯性地环视一番。
　　紧凑刚需小套二，站门口就一目了然全部情况。
　　客餐厅连接，收拾得干净整齐；茶几上除了摆花空无一物，三人座的白色布艺沙发，电视墙上没电视，反而一排书架。
　　走廊进去是俩房间，但都掩着门，看不清更里面的状况。
　　是个干净姑娘。

　　韩骁观察完，往厨房阳台走。
　　那天被搞得乱糟糟的地方早清理了，连窗户框和里面的细卡槽都一尘不染。
　　只地板上散放了新纱窗配件和螺丝刀之类的工具。

　　他脱外套，正要找地方放，眼睛下面伸过来两只嫩生生的手。
　　一只接他衣服，一只递过来纯净水。
　　江心悦冲他笑得甜，“韩警官，喝水。”
　　水可以喝，帮放衣服就免了。
　　韩骁随意地避开她手，将外套丢洗衣机上，接了水瓶拧开，“你自己研究呢？如何？好装不？”
　　她有点不好意思，“搞了一个多小时，弄不清楚才麻烦你。”
　　说得挺好听。

　　韩骁喝一口，将水瓶搁窗台上，“纱窗多少钱？”
　　江心悦赶紧掏出手机给他看购买记录，不锈钢推拉铝合金边框纱窗网，八十元整。
　　她解释，“便宜的不好用，贵的太亏，我比较了好几家——”
　　韩骁懒得听她废话，摸出手机，“收款码亮亮。”
　　她止不住地开心，从旁边的抽屉里摸出店家给开的发、票，简直不要准备得太好。
　　“您先看看这个票合用不合用——”
　　管它合用不合用，韩骁都不准备用。
　　署里办案经费有限，署长三令五申节约，报销流程又很日娘，韩骁一向自己贴。
　　他眼也不眨地将□□塞裤兜里，直接扫码，输入金额的时候问，“要不要给点精神损失费？”

　　江心悦被奚落，脸胀得通红，咬着唇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抠？”
　　何止是抠？简直要钱不要命。
　　能为了不到百元的破纱窗，完全不顾个人安危，当着诸多嫌疑人追出来，钱对她的魅力可太大了。

　　韩骁付完款，蹲下拿安装说明书看，“你这个年纪，勤勉成这样的小姑娘，不多。”
　　江心悦当成是夸奖，笑了。
　　他放下说明书，挽起衣袖开干活。
　　这玩意不难弄，就是组装和最后卡槽里去的时候，要用巧劲。

　　江心悦打下手，“韩警官，你们工作也挺忙的，我没耽误你事吧？”
　　“还行。”
　　“那天问话回来，我在家长群里给大家道歉，也写了一个事情的前后说明，说清楚会配合你们工作。”她道，“大部分都理解我，只有几个人态度尖锐些，最关心的是嘉仔去向。韩警官——”
　　“韩骁。”韩骁打断她。
　　她怔了一下，他道，“叫名字就行。”
　　警官警官的，听着心烦。
　　江心悦被他扎了一下，热情缩了一分，有点怯地道，“嘉仔有消息了吗？”
　　韩骁瞥她一眼，她可比大家关心多了。
　　“不知道。案子转给专门负责的苗警官了，你找她问。”
　　江心悦连一个韩骁都搞不定，哪里敢再去找没打过交到的苗警官？
　　显出一些忧虑来。

　　“你也不是很缺钱，怎么打工不选个靠谱的老板？”
　　韩骁看了她交上来的资料，小房子一个，虽然有贷款，但也算是安居；存款有一些，虽然只有几万，但超越大部分同龄人；稳定的工作也有，收入谈不上高，但只要坚持下去，会稳步增长。
　　何必慌不择路，饥不择食？
　　江心悦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也不想，但就嘉仔的活时间上配合得最好，比别的兼职收入也要高些。”
　　“你有什么要做的事？急等用钱？”
　　“嗯。”她将起子递给他，“想明年开个店。”

　　江心悦人穷野心大，决定做本街区最有钱的妞。
　　她十五岁的时候下了人生宏愿，便写好十分详尽的计划书。
　　十六岁考护专，十九岁毕业，二十一岁存款十万做启动资本；二十二岁拥有第一个小店，二十五岁达成百万存款成就；三十岁将连锁小店开遍海城，三十五念MBA，做个商业小佬。
　　计划得挺好，就是执行上稍微欠缺了一点。
　　她今年二十一，存款只有七万多，焦躁得不行。
　　毕竟第一个目标完不成，后面的就更遥遥无期了。

　　“挺妄想的吧？”江心悦说完了，挺不好意思地问。
　　韩骁很久没听人说过理想，有点猝不及防，“挺好，有志气是好事。”
　　江心悦见他态度好，蹭得更近些，就嗅到点烟草味。
　　和其它抽烟男人身上刺鼻的尼古丁味道不同，他身上的，是很淡的烤烟焦香气。

　　“韩骁——”她试探着喊一声，“嘉仔让我损失好多。工资是明面上的，还有邻居关系，重新换兼职的时间成本。”
　　稚气的小妞儿学着大人说时间成本，认真的样子引人发笑。
　　“你不是自己做小老板么？生意怎么样？比打工强吧？”
　　江心悦懊恼，“小玩具买成一两块能卖十块，确实成本低利润高，但是太消耗时间了。我摆了两天，守到大半夜，也才挣二百块，很不划算呀。再说了，干这个是在找到下个稳定兼职之前的过度，不能长期做，不然会磨损志气。”
　　韩骁再看她一眼，没吭声了。

　　江心悦看着他握纱窗的手，手背上贴着纱布，但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露出来的小胳膊上条条肌肉紧绷，十分有力量的样子。
　　她忍不住道，“韩骁，你真是个好人。”
　　抠门的人最晓得自己抠门，要换个人，别说帮她安纱窗，连报销也不搭理的。
　　韩骁无端被发好人卡，心更塞了，看手上的纱窗更自我厌弃起来。
　　MD，人都往高处走，他居然自甘堕落。

　　“派出所什么案子都接吗？”江心悦问。
　　韩骁用力将纱窗卡稳当，开始装最后的螺丝。
　　“你要是查了大案子，会不会升职加薪？”
　　“加个屁薪。”
　　警察也是公务员，工资和职级挂钩，办大案最多记功，奖金都少有。
　　“那你想不想呢？”
　　韩骁被她问得烦了，“你有事直接说，别叨叨得人心烦。”
　　江心悦又被惊了一下，手抓着耳朵想了很久，“韩骁，给你看一样东西，保准对你有好处。我信你，只给你看！”
　　说完，她往走廊那处走。

　　韩骁挑了一下眉，上好螺丝，丢了起子跟后面。
　　次卧的白色的门板推开，里面满满当当，从地板堆到天花板，全是三叶运动鞋的纸盒子。
　　他吃一惊，瞪眼看她。
　　她紧张地贴着墙壁，额头上有虚汗，手握紧了又松开。

　　韩骁看她那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她抠门认死理的性格，手里不拽着嘉仔点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同意周薪改月薪？
　　就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本来不说，突然又愿意坦白了。

　　“嘉仔放你这里的货？”他问。
　　江心悦点头，“他住得远，，单租房子做库房又贵，就借我家用，每个月多给四百块钱。”
　　韩骁摸了摸下巴，“做笔录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怕啊。”她压低了声音，“嘉仔存在我的鞋，按照卖价算也值上万块。他跑了，我怕说不清楚，你们当我是同伙，就想着先不说，等他来联系的时候悄悄送走。可等了几天，他根本没联系我，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些鞋子。奇怪了啊，好多钱的，他不心疼？就查了一下——”
　　韩骁挑眉，等她后续。
　　“假的。”江心悦说得挺笃定，“全是假鞋子，一双真的都没有。”
　　“他说找亲戚拿的货，我不是很相信。”
　　“韩骁，我配合你们做线人，把他引出来，然后你们顺藤摸瓜抓他。要是干得好，还能抓住那些做假鞋的人，我算不算立功？”
　　“我立功，你也能记功对不对？”
　　“这样的话，能帮我要回来工资吗？”
　　江心悦越说越小心，“但是你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说事情是我说的，不然他报复我怎么办？”

　　韩骁再问了一声，“做笔录的时候怎么不说？”
　　江心悦低头，有点不太甘愿道，“我家就我一个人，什么亲戚都没有。奶奶去世的时候再三交待，说不可有害人之心，更不可没防人之心。我记着她的话，活得可小心了，对不认识的人从不敢乱说话。”
　　“那怎么就跟我说了呢？”
　　她立马抬头，冲他笑出大大的酒窝来，“你看着凶，其实人真的挺好。”
　　韩骁艹了声，这笑也太TM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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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骁：我就看你耍什么把戏！
江心悦：演戏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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