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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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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七月的原因福地樱痴找人去调查过她的母亲,实际情况也如他所想那样,只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艰苦生存而已。因为福地樱痴有关注过这里,下面的人在火灾现场发现尸体后自然就向他汇报了。
福地樱痴没有多纠结,直接约了福泽谕吉见面告诉他这件事。他也担心要怎么和七月说,但是总归七月的监护人又不是他,他操不了那么多的心。
“尸体都存放在警局的停尸间,但是没法放多久,没有人来认领的尸体最多两三天就要处理掉。” 福地樱痴说的处理就是火化后找个墓地入土,如果能辨别出身份还能立个碑。
不过贫民窟的人一般都不会有身份证明,忙于将火灾事件弱化的官方想必也不会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调查不值一提死去的人的身份。
这世上多的是死去便死去了,无人挂念,连名字都留不下的人。
福泽谕吉回到家里不动声色,七月迎他进来,端了自己切好的苹果放在桌上。然后坐回椅子上,撑着下巴翻着一页一页的图书认字。
森鸥外和福泽谕吉都认为要让她去上学,但是七月没有接受过学前教育,所以要先在家里自学。
森鸥外摆弄完药剂,出来看福泽谕吉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压了事。不过他也没主动开口问,他们做的工作有些本就是不能外传的秘密。
“七月,晚饭想吃什么?”
七月晃着腿,整个人都透着愉悦的气息。她指着书上的字,“想吃意大利面。”
森鸥外翻了翻冰箱,面条是有的,蔬菜也还够。
“要什么酱料?番茄酱还是海鲜酱……”
“都可以,森先生。” 七月眼巴巴看着他,“饭后甜点我可以要泡芙吗?”
“当然可以,女孩子爱吃甜食是理所当然的呀。”
福泽谕吉煞风景插了一句:“只能吃两个,甜食吃多了会蛀牙的。”
两个也可以,七月并不贪心。
晚上的摇篮曲变成了睡前故事,七月总是安安静静听着,她不会因为人鱼变成了泡沫而伤心,也不会问灰姑娘的水晶鞋为什么会掉。只是因为讲故事的人在,她才可以安稳入睡。
福泽谕吉的睡姿很端正,森鸥外侧着身子,凑过去咬了下他耳朵,挑逗之意明显。福泽谕吉闭着眼睛,手从被子下伸出来推开森鸥外的脸。
“七月的母亲死了,因为异能力者造成的火灾死去的。不止是七月的母亲,还有二十九个人因此丧生。” 福泽谕吉侧头,眼中有动摇犹豫,“我要怎么告诉七月这件事。”
森鸥外一只手撑起头,盯着被子不在意地说:“一字不漏的告诉七月整个事件经过,然后将报仇的选择交给她。”
“师兄,七月是你和我的孩子,她注定了不能作为温室里的花朵成长。” 森鸥外轻轻叹了气,“死亡,是她要面对的第一课。”
福泽谕吉沉默下来,没有否认森鸥外的说法。
“我还是觉得太早了,七月她才这么大……”
“师兄,不要小看七月。我倒是觉得七月的心性比成年人都还要坚定呢。” 森鸥外没有给福泽谕吉再反对的机会,他直接敲定,“既然你有有犹豫的话,这件事就让我来和七月说吧。”
“……不要太直白了,要委婉地说。”
“嗯,我知道。”
“你要先想好怎么安慰七月,七月哭了的话……” 福泽谕吉想起带七月回来第一天,她无声流泪的样子心里就难受,“你自己也不会好过的。”
第二天早上下楼,七月敏感觉得气氛沉重,安静吃完早饭,她正襟危坐等着两人大人开口。
“七月,对你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森鸥外直视她的眼睛,包容怜爱却不给她退缩之意。
“你之前住的地方起了火灾,你的母亲不幸丧生。她的尸体焚化程度太高,你不能去见她。我们只能带你去殡仪馆,收殓她火化后的骨灰。”
七月没有反应,她在心里把森鸥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的母亲死了。
那个竭尽全力,努力养育她的女人死了。
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下来,七月捏紧了手,她的哭没有声音,只是静静流泪。那双眼睛流露出的痛让人震动。数不尽的哀怮裹紧了她的全身,将她与世界隔绝开来,独她一人承受悲痛之苦。
森鸥外明白了福泽谕吉昨晚说的话,果然很让人头痛啊。
“我知道她活不了多久的,她原本就生了很重的病。她没有钱去买药,每晚都痛得睡不着。她知道我有异能力,去外面才有机会活得更好,这是她能为我考虑到的最好出路。” 七月一股脑说完,为那个她不能再叫母亲的女人辩解。她期待地抓住森鸥外的衣袖,又看着福泽谕吉,“我不能去见她了吗?”
福泽谕吉沉默地摇头,森鸥外蹲下来替她擦干眼泪,动作轻柔。
“七月,你知道尸体焚烧严重碳化是什么样子吗?” 森鸥外指着自己,眸光冷得渗人。“像我们这样活生生的人变成焦炭一样,面目全非,身躯四肢扭曲缩短。即使将她摆放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再认出她是你的母亲。”
“我要去!” 七月咬紧了唇,指尖攥得发白。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摇着头说,“不,我……我不去了,我不去了!她从来都不喜欢我见着她丑的样子。”
“好,我们不去。只去殡仪馆接她回来好不好?”
“嗯。”
福地樱痴早做了安排,福泽谕吉和等在殡仪馆的后勤人员做了交接,在死亡确认书上签下名字后他拿到了七月母亲的骨灰盒。
这个一生苦难的女人最后被葬在横滨郊区的一块墓地中。那里临近的坡地有片向日葵,七八月份的时候会开出金灿灿一片。
“她很喜欢向日葵,我出生的时候在七月份,正好是向日葵花开的季节。她原本是想给我取一个‘葵’的名字,只是花太脆弱了,不适合在贫民窟生长,索性就按着我出生的月份给我定了名字。”
七月在选墓地的时候是这么跟福泽谕吉和森鸥外说的。最后她在墓的两边挖了两个小坑,里面撒下向日葵的种子,如果它能成活,七月的时候就能开花了。想必长眠在这里的人应该会很高兴。
时间将悲伤渐渐掩盖,它就像伤口的血止住了,不会痛了。但是结的疤却在那里。你看着它,知道它的存在,永不会忘却。
七月跟着福泽谕吉将剑术练的有模有样时,她的学习成绩也到达了入学门槛。四月樱色盛放时节,七月背着书包踏进学校,成为一名合格的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