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 (傅宣)》onion

6、第 6 章

　　进屋过后，吴宣仪把操作箱贴墙放好，漫不经心地问：“你和老板很熟？”从门口到二楼一路拉拉扯扯，该抖漏的不该抖漏的多半全部抖漏完了，佣兵就是靠不住。
　　“嗯，她是医生，救过我的命。”傅菁应了一声，推开窗往外看。
　　吴宣仪一怔，好久没听见“医生”两个字了，在科技发达的蓝座市，医护职业早已被机器人所取代，小到体温检测大到开膛剖腹，完全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例如没被登记入册的居民或者佣兵。
　　吴宣仪站在原地又扫了简陋房间一眼，感觉有些压抑，而对面傅菁心思显然没在一条线上，只一味四下观望，看得她越发心烦，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问：“一张床，两个人怎么睡？”补给站傅菁不是熟么，怎么还看不够？
　　“你睡床。”傅菁关好窗，目测了一下房间位置，如果想要跳进车库，或者让战斗兵快速支援，床就不能摆窗口前面，于是弯下腰拉开茶几开始腾地方。
　　“你睡地上？”吴宣仪又问，忍不住猜测她在美女老板那边是怎么睡的。
　　“一会迪迪会把我的折叠床送过来。”傅菁头也不抬，顺手拽起木床拖到门边放下。万一窗口出不去，离门口近点会更加方便。
　　“你还有折叠床？”
　　原来不是和人家挤在一起。
　　“当然。”
　　吴宣仪点点头，没什么别的想问了。
　　.
　　于是迪迪敲门进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傅菁在鼓捣着简陋家具换位置，吴宣仪站在窗边鼓捣操作箱，两人互不干扰，彼此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你床放哪？并排挨一起？”迪迪故意问傅菁，吴宣仪什么身份不重要，认识这么多年傅菁头一次带外人进来，一定有些特别。
　　“放中间就行，我去外面看看。”傅菁没接茬，带上门走了。
　　有时候太熟反而容易失去幽默感。
　　迪迪夸张地叹了口气，直到在折叠床上铺好被褥，才对从头到尾旁观到底的吴宣仪扬起笑脸：“进了红河镇让傅菁带你逛逛，那边夜市不错。”
　　“红河镇实行宵禁，哪来的夜市？”吴宣仪反问，军方档案里明明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再说了，赶往红河镇又不是为了观光那么简单。
　　“夜市开在地下，混得熟的本地人才会去，宵禁以后那里人气特别旺。对了，一会你们是下去吃饭还是在房间里？”迪迪解释着，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那佣兵到底有多少事情是还没上报的？
　　吴宣仪暗暗数落了一句，没想到傅菁会是红河镇本地人，刚把头扭回来，正好对上迪迪的漂亮脸蛋，有那么一瞬间，让她忽然觉得这副长相再加上八面玲珑的性格，一定很招人喜欢。
　　恐怕这才是傅菁非要保住补给站的真正原因，甚至不惜和自己争得脸红脖子粗……
　　“我们在房间里吃。”吴宣仪越来越不想和这美女老板待一起，既然傅菁不在，那就自己做主吧。
　　见吴宣仪脸色阴晴不定，迪迪快步走到门边，握上把手轻轻拉开：“傅菁有时候比较大条，不过对你好倒是真的。”自家补给站就那么点地方，要不是因为在意，傅菁那神经大条的又怎么会检查一遍又一遍？
　　吴宣仪嗯了一声，迪迪的手没有很分明的骨节，纤细柔软，叫她忍不住地想:这样一双手就是医生的手？
　　“如果想知道傅菁过去的糗事，欢迎随时来找我。”迪迪眨眨眼睛，给吴宣仪留下个窈窕背影，慢悠悠带上门走了。
　　吴宣仪没再搭理，从别人嘴里打听傅菁算什么，难道不是应该傅菁自己说吗？她吴宣仪又不是收集情报的通讯兵……
　　.
　　没过多久傅菁托着餐盘就跨了进门，脸上全是迷茫：“你和迪迪说了什么？她笑得好开心。”难道迪迪从军方讨着了好处？不太像。接触这么几天，傅菁知道吴宣仪只是看起来有点娇气而已，绝对不是那种肯轻易改变态度的人。
　　“什么都没说。”吴宣仪扫了餐盘一眼，满满当当全是肉类罐头，没有复合饮料也没有复合食品，看来美女老板很清楚傅菁的喜好，给的全是这人爱吃的。
　　“天马上要黑，洗了澡早点睡。”尽管储水很珍贵，傅菁还是说服迪迪卖给自己一些，好让吴宣仪可以安心洗个热水澡，说着又弯下腰从抽屉找出替换睡衣，重新站直了才发现吴宣仪一直站着没动，于是试着安慰她道：“这里比较简陋，你大概会住不习惯，还好只是1晚上。”这么说时，托着睡衣刚伸出去的手就缩了回来，刚才没想太多，其实应该先问问吴宣仪的，也不知道人家介不介意穿。
　　“没事，我能适应。”吴宣仪接过睡衣，傅菁未免太小看自己，装甲车里都没半句怨言，何况是这配备齐全的干净房间？
　　傅菁摸摸鼻子，把各种罐头分门别类摆到桌子上，想努力摆出漫不经心的姿态，结果看起来还是显得有点局促：“这趟行程时间明明很充裕，你怎么好像很赶的样子。”也许不该问的，能交代的军方早交代完了。
　　吴宣仪愣了一下，从蓝座市到红河镇最多只需要12天，按照军方指示，自己却足足提前了10天出发，相当于多出1倍时间，抵达红河镇过后，恐怕还要在那个陌生城市呆上几天才到约定的和谈日子，确实充裕得很。
　　“有备无患，稳妥一点。”对吴宣仪来说，在哪落脚其实区别不大，重要的是可以完成和谈，一旦谈判失败，不仅战祸再起，支持自己的将军以及背后势力都将受到牵连，马虎不得。
　　然而，提前10天……
　　蓝座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头了？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讨厌补给站和迪迪。”傅菁甩甩头，小声嘀咕。
　　“不至于……”
　　讨厌补给站不至于，迪迪嘛，还有待商榷。
　　吴宣仪不想和傅菁讨论这些，抱起洗漱用品就往浴室里走，结果前脚刚跨进去，傅菁拎着操作箱就跟了过来，把她吓得慌忙扯过毛巾捂住胸口，手背蹭上衣物才发现压根还没脱的，弄得挡前面的两只手不知道是放下来好，还是维持现状不动的好，尴尬得要死。
　　“你干嘛？”吴宣仪色厉内荏，心脏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傅菁的脸长得极为好看并且十分耐看，在吴宣仪瞳孔放大同时，这张脸就这么挨了近前：“我发现有人在观察补给站，屋顶和背面都留有脚印，万一出了事，你赶紧去车库。”傅菁表情严肃，刻意压低声音说得很认真。
　　原来是为了这个。
　　吴宣仪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完了再转念一想，又没来由地感到阵阵憋屈和泄气。
　　“你有在听么？”傅菁哪知道短短一句话功夫吴宣仪心情已经转了好几回，她不过是单纯觉得浴室隔音效果比外面好，为了提防隔墙有耳才进来的。
　　“我在听，你继续。”吴宣仪焦躁地想要把毛巾挂回去，由于动作太大脚底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就跌到了傅菁身上，对上双清澈却莫名其妙的眼睛。
　　“我说完了。”傅菁直愣愣吐出四个毫无营养的字节，还在纳闷吴宣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的，走两步都晃，万一自己没扶住，摔了怎么办？
　　其实不扶还好，扶着无异于搂紧了，害得吴宣仪整个人颤了一下，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翻江倒海。思来想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这瞻前顾后地发窘实在太糗，对面那佣兵还跟木头似的杵着呢！
　　“说完还不放开，抱我干嘛！”吴宣仪抬手打上傅菁，疼得自己一哆嗦，机械臂的记忆金属跟柔软完全挨不上边，硬得很。
　　这下傅菁总算反应过来了，二话不说赶紧松手，气急败坏的吴宣仪正可着劲儿往后挣呢，哪能料到自己说放开对面立马放开的，身子往后一仰真地倒了下去。傅菁更慌了，条件反射地伸手捞人。
　　就这样，嗤通闷响过后，傅菁直直跪在地上，怀里护着吴宣仪，吴宣仪一只手抓着毛巾，另一只手死死勾住傅菁脖子，抱得格外瓷实。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楞楞卯着股傻劲不知道在对峙什么。
　　无论傅菁是真傻还是假傻，吴宣仪都首先败下阵来，然后试着想要分散注意力:“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脚下使劲打算重新撑起，结果因为姿势太别扭，除了把自己往傅菁怀里带了带，什么用都没有。
　　感受到吴宣仪不断攀升的体温，傅菁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嘴唇动了动：“我说外面可能有人在窥探，要小心。”双手仍旧小心翼翼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敢再贸然松开。
　　见傅菁僵着不动，吴宣仪实在没辙，只好拍拍她肩膀：“你先扶我起来。”不是不喜欢这样贴着傅菁，而是头顶木讷惊恐的表情看着实在别扭，还不如赶紧站直，省得继续尴尬。
　　听她这么说，傅菁立即用力把人托着往上提，抽回左臂时不小心蹭到了吴宣仪胸侧，哪怕机械臂没有触感，依旧慌得像是被火烫到一样，硬生生把整条手臂一下甩到身后，藏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