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下》稣是

86、第八十六章 (2014年 昆明-清迈)

　　李翔和小伍回到昆明后，没过三天，曲云来就告诉他们一个惊人的消息，就在他们与泰国毒贩尼坤-宋帕接头的两天，原来负责勐拉政法的军领导——施怀礼，由于贪腐，并且涉及与毒贩勾结，东窗事发后，在拒捕反抗中，被勐拉军政府就地镇压正法了。所以勐拉政府又委派新的军方领导——林子贤将军接管了禁毒事务，特区警察局受其直接领导和指示。

　　李翔担心如此大的动静会引起毒贩组织的警觉。

　　曲队说：“多少都会有影响，所以务必要尽快铲除勐拉的毒贩势力，时间越久也就越不利于一网打尽，勐拉警方也表达了同样的恳切。勐拉警方之所以没端制毒工厂，他们还是希望能将尼坤-宋帕引蛇出洞，在交易现场进行围捕。”

　　李翔眼睛发亮：“我们已经与尼坤-宋帕约定好，下次交易时间在两周后。我们应该为此次交易做周密的计划和布控，这恐怕是进行收网的最佳时机。”

　　“确保消灭尼坤-宋帕的有生力量应当是重中之重，不过我们以前从没和这个泰国毒贩交过手，对他所知甚少，难度不小啊。”姜队感慨道。

　　“尼坤-宋帕是个坐镇东南亚十几年的大毒枭，他的关系网和运毒渠道盘根错节，在他的老巢泰国的泰北地区，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我们能人赃俱获地将他在泰国境外抓获，泰国政府势必会更加积极地支持禁毒，我们的目标可以定为消灭尼坤-宋帕的最核心力量，比如抓捕尼坤-宋帕，抄了他们的制毒工厂和所生产的毒品，这都算很大的收获。”李翔觉得事在人为，需要提前布好天罗地网，等待时机，剩下就是及时收网了。

　　“呦呵——李翔，你好像对这个尼坤-宋帕的底细了解很多啊！”姜队惊诧道。

　　“嗯——说来话长了，实际上，在尼坤-宋帕的组织里有一个水到渠成的内线可为我们所用。”李翔幽幽说道。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曲队惊愕地挑起两只三角眼，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翔就将张向忠过去的历史和此次与张向忠相遇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不——不行——不行，这么一个跨境通缉逃犯怎么能成为我们的线人呢？这风险太大了。”曲队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眼睛瞪得如两盏灯。

　　“可我觉得他是可靠的。如果他真的和我们不是一条心，那他完全可以揭穿我，因为他早就认出我这个警察了。”李翔坚持道。

　　曲队刚要质疑，姜队冲曲队挥了下手，示意让李翔说完他的想法。

　　李翔继续说道：“记得上中学的时候，张向忠曾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他为人仗义，秉性忠直，还做过见义勇为的好事；至于我父亲的死，我相信他说的，他不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他过失杀了徐勇，畏罪潜逃了。但我仍相信他的人品，他现在也很痛苦，困陷在毒贩组织里，他想解脱，想救赎，也想戴罪立功，他只求能保证他妻子和孩子的安全。这都是他亲口和我说的。”

　　“即便像你说的，他不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但他毕竟杀了一个人。他是杀人犯。”曲队将信将疑道。

　　“但我们有更好的选择吗？假如张向忠不是真心与我们合作，他向尼坤告密我是个冒牌货，那尼坤还会和我们交易吗？”

　　曲队和姜队互相看了一眼，没表态。

　　李翔继续他的推理：“反过来看，如果尼坤仍然主动联络我们进行交易，那就可以证明张向忠没有告密，他真心实意地想与我们合作。你们觉得这个逻辑对吗？

　　曲队没吭声，姜队点了点头，赞成道：“嗯，既然我们已经有个卒子过了河，身在敌营了，那我们不妨趋利避害地加以使用。”

　　李翔总算喘了口气，笑道：“对啊，我们摸着石头过河吧。”

　　“那你最近密切注意交易是否有变，然后我们再讨论后续的安排。”曲队终于松了口。

　　李翔挺直腰杆，严肃地行了个礼：“好的，我们尽快拟定详细的行动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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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微曦，空气里氤氲着露水的潮气，口鼻间呼吸着清草的香气。

　　张向忠开着越野车前往清迈，艾薇卡和恩信坐在车后排，从摇下一半的车窗向外眺望。

　　忽地，恩信惊喜地指着远处河边，喊道：“看啊，那里有一头大象，它好像在洗澡。”

　　艾薇卡本来专注地看着路况，也转头朝恩信手指的方向望去，微笑道：“是啊，那里有个大象训练营，大象早晨正在洗脸刷牙呢。”

　　恩信想象着大象像人一样的洗脸刷牙，觉得太有趣了，下巴紧贴在窗前，明亮的眼眸极目追随着大象的身影，可惜没多久，大象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他有些失望地转过身子，问道：“爸爸，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骑大象呢？”

　　张向忠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路，嘴角勾笑，大声问道：“恩信，你敢不敢骑大象呢？”

　　恩信不假思索道：“要是有爸爸在，我肯定敢！”

　　艾薇卡笑着拉过恩信的小手，又问：“那妈妈带你去骑，你敢吗？”

　　恩信皱了皱眉，用小手支起额头，稍有迟疑道：“……也敢。”

　　艾薇卡温柔地将恩信揽到怀里，对张向忠说道：“看吧，男孩子的勇敢是爸爸给的，妈妈就差很多呢。”

　　张向忠一脸骄傲道：“我儿子一定会成长为铮铮铁骨的男子汉！等恩信过9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带你去骑大象。”

　　恩信高兴得拍起了手掌道：“啊——我要骑大象了——我要骑大象了！”

　　艾薇卡看儿子欢呼雀跃的样子，心中有丝感动，又瞅了瞅面掬慈笑的丈夫，突然问道：“阿忠，怎么突然想起要带我们来清迈玩？”

　　张向忠脸上逐渐淡去笑纹，平静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啦，先不告诉你们。”

　　艾薇卡撇嘴笑道：“还神神秘秘的。”

　　汽车驶入一片清幽的社区，四周种植着蔽日的树木和绿意盎然的草坪，每间隔一段距离，就会看到一栋栋洋楼，形态各异，都是独门独户。

　　“阿忠，是拜访朋友吗？”艾薇卡好奇道。

　　张向忠没回答，只是微笑。

　　最后，汽车停靠在一片竹篱围墙下，竹篱笆上长满了绿色攀岩的植物，密得透不过风来。三人出了汽车，张向忠引着艾薇卡和恩信绕过一段竹篱笆，终于见到一个铁质的大门，张向忠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开启了铁门，铁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了，三人走了进去。

　　艾薇卡的眼前是一片恣意横生的草丛和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路的尽头是一个蓄了雨水的大池塘，池塘里生出高矮不一的野生睡莲，一些打了苞，零星几朵正在寂静地怒放。她抬头望向深处，一栋乳白色的三层洋楼映入了眼帘。

　　恩信跑到池塘边去看水里游弋的小鱼。

　　“阿忠，这……这难道是我们的房子？”艾薇卡瞬间眼眸发亮，似有顿悟道。

　　张向忠笑着点头，道：“亲爱的，这个是我们自己的房子。”

　　艾薇卡激动地跑到张向忠面前，双手环住丈夫的脖颈，垫起脚在他的唇上落了一个吻，然后喜不自禁道：“亲爱的，这房子很漂亮，虽然不算太大，但作为我们在清迈的别墅，已经足够用了。”

　　张向忠低头望着怀里的艾薇卡，稍显郑重道：“艾薇卡，这不是我们的别墅，这是我们未来的家。”

　　艾薇卡眼里闪出疑惑：“什么？你说什么？”

　　张向忠觉得刚才自己太严肃了，担心吓到艾薇卡，于是微笑道：“亲爱的，自从我们结婚后，我们一直都住在你哥哥那里，我是个男人，男人必须要建立自己的家园。你既然嫁给了我，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尽管这房子比起正泰府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比起普通人家，这算很不错的房子了。我们生意的重心会逐渐转到清迈来，所以，我们要在清迈安家了。”

　　艾薇卡听闻丈夫的话，略显失落道：“可哥哥怎么办？他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多冷清啊！”
　　“尼坤早晚会成家的，他现在外面有女人，只是碍于面子，所以从不领她们回来。如果咱们搬走了，他就不会那么受拘束了。”张向忠牵强地找着理由。

　　艾薇卡半天也没参透张向忠的理由，但她觉得丈夫说得对，男人是要开创属于自己的领地的，正泰府再豪华风光，也不能给丈夫带来成就和荣誉感，她应该支持他另立门户。

　　“阿忠，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吗？”艾薇卡扬起明媚的笑脸。

　　张向忠倾过身子，将艾薇卡搂到怀里，在艾薇卡的额头上深情缱绻地长吻着，缠绵片刻，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艾薇卡温柔的眼波，款款问道：“喜欢吗？”

　　艾薇卡忽觉好笑，不知他指房子，还是深吻，便笑盈盈地点头，兼顾道：“都喜欢。”

　　张向忠愣了下，恍然明白妻子所指，突觉艾薇卡调皮得可爱，咧嘴大笑道：“亲爱的，你可变坏了。”又搂紧了她，在她唇上极速啄吻。

　　两人笑了一通，平静了下来，艾薇卡用手臂环着张向忠的腰，幽幽道：“阿忠，有你在，我们就有家。”

　　张向忠心头激荡起融融暖意，暗生勇气和力量，为了艾薇卡和恩信的未来，他要全力冲破束缚自己的禁锢，要为他们争取一线希望。

　　恩信手里掬着一捧水，里面有一只红色的小鲤鱼，他兴奋地跑过来道：“爸爸，快看呀，我捉住了一条鱼！”

　　张向忠躬身去看恩信的小手，水滴滴答答顺着恩信细小的指缝渗了出来，只剩下那只小鲤鱼在恩信的手掌里垂死地挣扎。

　　“快，把它放生了吧，没有水，它会死的。”艾薇卡催促道。

　　张向忠蹲下抱起儿子，大步走向池塘，然后把恩信放在池塘边。

　　恩信展开手掌，小手轻轻翻覆，鱼儿滚落到池塘里，倏然间，那红色的小鲤鱼又恢复了生机，活蹦乱跳地游走了。

　　张向忠出神地望着鱼儿溅起的串串涟漪，感慨道：“自由就是生命，为了自由，我们要生命不息，奋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