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下》稣是

80、第八十章 (2013年)

　　李翔走后，周末的时候，宁新洁偶尔回老院帮奶奶和翔子妈料理点家务，说是家务，其实就是帮交个水电煤气费这样的跑腿事务。其余的时间她回父母家呆着。

　　周六，宁新洁加班到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周日早上，九点半都过了，她还在屋里呼呼大睡。

　　“小洁，还没起吗？”宁成宇朝里面紧闭的卧室门看了看，转头问向张慧芸。

　　“她昨晚回来太晚了，睡觉时都凌晨了，让她多睡会儿吧。”张慧芸边拖地边体谅地说道。

　　宁成宇摇了摇头道：“不行啊，你赶快让她起来吧，一会儿有人来拜访我们。”

　　“啊？几点钟？谁来啊？”张慧芸立即停下了手上的拖把，两手竖起拖把杆，吃惊地问道。

　　“鸿渊从美国回来了，约了今天早上来咱家看我，十点半左右吧。”宁成宇回道。

　　“那你昨天怎么不早说，搞得我们都措手不及的。”张慧芸顿感生气，但看时间紧迫，也不和宁成宇打嘴仗了，转身把拖把放回卫生间，洗了手，就去敲里屋的门，敲了好一阵，才听见宁新洁有了回应。

　　“妈……让人睡会儿不行吗？早知我回老院住了。”宁新洁拉开了房门，披散着凌乱的头发，穿着吊带裙，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写着困倦和不耐烦。

　　“小洁，你爸刚说沈泓渊十点半要来咱家，你还是快点起来，拾掇拾掇吧。”宁新洁一听，彻底清醒了，哭丧道，“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啊，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你赶紧收拾下吧。”

　　宁新洁冲到卫生间去冲澡，因为她昨晚回来太晚，根本没洗就躺下了，浑身散发着油脂和汗酸味儿。她在淋雨下冲刷着，琢磨着老爸怎么不早告诉她，搞得她如此狼狈不堪。

　　十点半刚过，门铃就响了。宁新洁早就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待着沈泓渊的到来。

　　宁成宇去开的门，门一开，沈泓渊玉树临风的身姿就在门口出现了。宁成宇和张慧芸纷纷惊叹，夸赞沈鸿渊仪表堂堂，一表人才，高大帅气，清秀俊朗，总之，两个人竞相飚出各种形容美好的溢美之词，令宁新洁忍俊不禁。

　　终于把沈泓渊迎进门来，沈泓渊恭敬有礼地向宁成宇和张慧芸深深地鞠躬，道：“老师和师娘，八年不见，很是想念。”

　　一句话说的宁成宇心有戚戚然，眼框沾湿了。

　　沈泓渊侧目望向宁新洁，微笑道：“小洁，那天仓促见面，也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今天特别过来叙叙旧。”

　　三人不约而同都注意到沈泓渊手里提着个纸袋，他两手送过来道：“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宁新洁一看老同学真是礼数周到，感喟沈家的良好家教。

　　宁成宇客气地推诿说人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宁新洁觉得父亲太显客套，礼尚往来是中国传统交往之道。她走过去就接住了礼物，大方地笑道：“泓渊这么多年没来了，带点礼物，也是应该的吗。”

　　沈泓渊也跟着笑道：“新洁说的对，不必客气，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宁成宇招呼沈鸿渊坐到沙发上。

　　张慧芸去厨房烧水沏茶。

　　宁新洁把礼物放到茶几上，然后就从袋子里掏礼物。

　　宁成宇冲她咳嗽了一通，分明是暗示她的无礼，面色显得十分尴尬。

　　“爸，你不懂了吧，在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别人给你送来了礼物，你要当着送礼人的面打开，这样才算尊敬人家的好意。”宁新洁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盒子说道。

　　“是的，美国人的习惯正好和我们相反。”沈泓渊帮助宁新洁圆场。

　　宁新洁低头看了看那盒子上的文字，认出了是Dior化妆品，挑眉笑盈盈问道：“这是给我的礼物？”

　　沈泓渊微微摇头道：“这个是送给师娘的。”

　　张慧芸正好捧着茶盘过来，听闻这白色的盒子是送给自己的，忙放下托盘问道：“这是什么啊？”

　　沈泓渊见宁新洁很有兴致，并没直言相告，默许她来揭晓答案。

　　宁新洁干脆利落地打开了包装，露出全套的Dior化妆品给妈妈看。

　　张慧芸终于认出是化妆品，笑道：“鸿渊还挺会买东西的，我们这些老年妇女也是爱美的。永葆青春是女人永恒的事业。”

　　听闻张慧芸的话，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沈泓渊觉得张慧芸性情温和，品味高雅，特别有女人味，思索了很久才想起给师娘买了化妆品作为礼物。

　　宁新洁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黑色四方的精致小盒子，她问沈泓渊：“这个是给谁的？”

　　沈泓渊微笑地看向宁成宇，宁新洁将盒子塞到了宁成宇的手上，宁成宇乐呵呵地看了眼上面的英文字，说道：“这牌子是个什么，我也不认识。”说完他就打开了盒子，看见两粒勋章样的袖扣发着光，恍然道：“哦，这个是袖扣，这个好，我喜欢，也很实用。”

　　这时，宁新洁已把最后一个礼物掏了出来，不用说这个一定是送给自己的，她端详了盒子，是一个粉红色长条的盒子，上面用缎带系着个蝴蝶结，没打开前，她抬眼盯向沈泓渊，好奇地笑道：“你会送给我什么呢？”

　　沈泓渊抿着嘴，略显羞涩地笑了，然后说：“你自己打开看就知道了。”

　　宁新洁拽了一条丝带，打开了蝴蝶结，翻开盖子，一条银白色的项链呈现在眼前，链子的中部有一颗粉红色的猫眼石，浑圆而可爱地泛着光晕，一眼望去就像在洞悉一只深不见底的眼眸。宁新洁的笑容忽然僵在空中，半晌没说话。宁成宇和张慧芸也有点不知所措，虽然都在笑，但却有些不明就里的茫然。

　　“泓渊，你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呢？”宁新洁正经起来，似乎觉得自己不能收这样一份礼物。

　　沈泓渊刚才还很期待能给宁新洁带来惊喜，但眼下并没有看到预期的反应，反而令宁新洁有些不安，他赶忙解释道：“新洁，这个不算贵重礼物，就是一条普通的项链，那个猫眼石也是个仿真品，我不过觉得很时尚，年轻女孩会比较喜欢，所以买来送给你，你不要想太多。”

　　听闻沈泓渊的解释，宁新洁觉得刚才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严重影响了良好的氛围，赶紧圆场道：“不贵就好，这项链很漂亮，我很喜欢。”说完直接取出来就戴在脖子上了。

　　沈泓渊见宁新洁飒爽地接受了自己的礼物，显得很激动，夸赞道：“你戴着很好看，它衬托出一种柔和的色彩，也突出了你脖颈优美的线条。”

　　宁新洁从来没从别的男性嘴里听到这么细致到位的赞美，不禁甜蜜地笑了：“鸿渊，你可真会说话，从美国回来人都变了，嘴都比以前甜了。”

　　张慧芸用手指戳了宁新洁的胳膊，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明明想夸人，总是落在损人上。鸿渊从小就恭敬有礼，待人接物极有分寸感，不像你，没个姑娘样。”

　　宁新洁不顾母亲的教训，吐出一截红润的舌头，似乎是在耍赖。

　　其他三人都笑了。宁成宇笑着数落道：“小洁，永远都长不大，没辙了就耍赖。”

　　沈泓渊看到宁新洁可爱的样子，脸上也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沈泓渊和宁成宇对面坐着，聊了很多他学业上的事，又谈了现在工作的内容和职责。宁成宇不断地含笑点头。

　　宁新洁跑到厨房里帮妈妈准备午饭，妈妈问：“泓渊喜欢吃什么啊？”

　　宁新洁上大学期间和他吃过饭，没发现他特别喜欢或讨厌什么，她突然想起初中的时候，在李家的院子里给李翔过生日那次，沈泓渊曾经吃了两大碗炸酱面，自己还问他爱吃不爱吃，他当时就回答了两个字”爱吃”，所以她笃定他一定很爱吃炸酱面，于是笑颠颠道：“炸酱面，他很爱吃炸酱面。”

　　中午，张慧芸将炸好的肉酱端上了桌，宁新洁也把黄瓜，豆芽，青椒和心里美菜码盘子摆了出来，沈泓渊凑过来闻到了熟悉的炸酱面的味道，兴奋洋溢在脸上，感慨道：“原来是炸酱面啊，很多年没吃过了，真是难得呢。”

　　新洁递给沈泓渊一双筷子，挤了挤眼睛说道：“还记得你对我说爱吃炸酱面吗？”

　　沈泓渊伸手接过筷子，迟疑道：“我吗？什么时候说的？”

　　宁新洁撅起了嘴，鄙夷道：“都说你记性好，我看不尽然吧。”

　　沈泓渊更好奇了，挑了一筷子的面条又撂回碗里，深究道：“你说嘛，我什么时候说的？”

　　宁新洁嚼着面条，顿了下，说道：“初中，我们给李翔过生日，在院子里吃炸酱面的那次。”

　　沈泓渊似乎终于想起来了，忽地勾起嘴角道：“嗯，那天我吃面条，你老盯着我看，搞的我吃面条都很紧张。”

　　“噗嗤”宁新洁差点把面条吐出来，赶紧用手掩住了失态的口，停顿了几秒，才咽下嘴里的面条，理直气壮道：“你自己紧张，还愿我呢，那天好多人，大家都互相看，谁都没觉得紧张，完全是你自己吓唬自己。”

　　“吃饭的时候别吵架，来——鸿渊——吃点豆芽菜。”宁成宇瞪了眼宁新洁，然后用公筷给沈泓渊夹了一些豆芽菜。

　　沈泓渊边吃边看着好胜心切的宁新洁，他觉得宁新洁还是那个把自己当做竞争对手的人，可他却全然失却了与其竞争的斗志，他不想在任何方面胜过她，只想赢得她的心，但从目前两人沟通的感觉来看，他们的关系与学生时代没多大区别，显而易见，宁新洁只把他当成朋友、老同学或者发小儿，仅此而已。

　　临别之时，沈泓渊与宁新洁互加了微信，这让他有了动力，他觉得自己需要更主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