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下》稣是

61、第六十一章 (2011年 洛杉矶 )

　　泰桑到达Mozza日落店时，沈泓渊正站在打烊门店的门口，身旁停靠着他的自行车。

　　沈泓渊瞧见那辆熟悉的保时捷，兴冲冲地走了过去，这时，驾驶位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泰桑疲惫焦虑的脸，沈泓渊不由得一怔，笑容快速从他脸上消失了，惊异地问到：“我哥呢？”

　　“Howard……出了点事……一句话说不太清楚，你先上车。”泰桑心里打起了鼓，感觉自己又累又饿又惊恐，体力已消耗了大半。

　　沈泓渊快速上车，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他回头验证了哥哥根本不在车上的事实，他突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沉住气，系好安全带，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泰桑顿觉Howard的体贴，迟疑地摇头道：“我确实是饿坏了……”

　　还没等他说完，沈泓渊建议道：“前面有家24小时营业的McDonald，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

　　取餐后，泰桑大啃汉堡，猛喝可乐，一口就下去了半杯。

　　沈泓渊犹疑地盯着泰桑的脸，安静地等待着泰桑。

　　泰桑吞下一整个汉堡，用纸巾抹了抹嘴，终于开口道：“Howard, 今天早上，你哥哥和我去蒂华纳，约了一个客户谈商业合作。没想到，我们谈合作的那家酒吧里有毒贩在交易，还引来了警察，其中一名毒贩被抓走了。你哥哥和我浑水摸鱼地从那里逃了出来，还没等上车，就被一帮匪徒劫持了，你哥哥和我被人蒙面带到一个监狱里。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些劫持我们的歹徒就是今天在酒吧里交易的毒贩，他们说今天损失了1公斤的毒品，当时酒吧里只有我和你哥哥两个陌生人，他们严重怀疑我们串通警察。我解释了半天才打消他们对我们身份的怀疑，但他们坚决要求我们补偿被警察缴获的1公斤毒品，他们的条件是：以三天为限，你哥哥作为人质，让我去搞1公斤的毒品或相应的现金来交换你哥哥，如果过期不送来，你哥哥就要去见圣母玛利亚。”

　　沈泓渊惊惧的脸上，一双眸子透着冷冽的杀气，他知道哥哥肯定是遭遇不测了，但他不确定泰桑说的都是真话。他半天没吭声，只是用他寒气逼人的眼睛审视着泰桑。

　　泰桑赶紧从兜里掏出那张写着沈泓渊联系方式的纸，诚恳道：“这是临走时，你哥哥给我的你的联系方式，他说让我来找你。”

　　沈泓渊这才缓和他冰霜般的气场，突然仰头，用手扶住额头，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泰桑摇头道：“我估计这1公斤的货价格怎么也要十万美金，钱是能搞到，可从泰国银行转账到美国，再提取大笔现金，恐怕三天是很难做到的。”

　　“你在美国有商业伙伴吗？”沈泓渊冷冷地问道。

　　“没有……商业伙伴全他妈认钱不认人。”泰桑仓皇搪塞道。

　　“你觉得提供DM给他们可以吗？市面上有卖的。”沈泓渊突然想起他的一些同学就在买DM，不禁眼睛一亮。

　　“DM恐怕不行。总之初级品是不行的。”泰桑谨慎地说。

　　沈泓渊是个药学博士，怎么能不懂泰桑的暗示呢，他心底陷入一种深深的怀疑，忽然低下头，没敢直视泰桑，怕露出自己真实想法，“你先找个旅店休息一下吧，我们回去想想办法，明早再碰头。”沈泓渊倏然建议道。

　　……

　　第二天清晨，一睁眼，泰桑就给沈泓渊打电话，问他想到什么对策了吗？

　　“嗯，我想我们还是凑钱，我今天找同学和我父亲的朋友去问问。”沈泓渊语气平静地说。

　　泰桑一听头更疼了，他明知道钱根本不好使，必须是1公斤的货，可他不敢直说，觉得昨晚他说的话可能让Howard误解了，怀疑道：“你……确定能凑齐那么多钱吗？”

　　“我尽力吧。”沈泓渊措辞严谨。

　　泰桑心下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心想利萨怎么有这么一个佛陀样的弟弟，深觉不能依靠Howard，他还是要另觅他法。

　　……

　　沈泓渊挂断了电话，就拨通了一个电话，三声长鸣后，电话接通了：“Hi, 是Amy吗？”

　　电话另一端顿了片刻，突然爆出甜蜜的笑声：“Hi, 亲爱的，Howard是你吗？”

　　沈泓渊显得困窘，但语气诚恳：“Amy，是我——Howard，你还好吧？”

　　“亲爱的，终于想起我来啦？”Amy的语气热忱中夹带着揶揄，令沈泓渊更觉不舒服。

　　他修正情绪，直接了当道：“我有事，想求你。”

　　Amy本来一副玩世不恭的调笑，听闻沈泓渊的话，即刻认真了起来：“Howard, 我们见一面吧，如果我能帮上忙，深感荣幸。”

　　邀请见面，本是沈泓渊想提议的，却被Amy先说了出来，他求之不得，嘴角勾起了浅笑：“好的，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好吧？”

　　“当然可以，那一会儿我去Mozza旁边的Panda中餐馆等你，11:30见。” Amy兴致勃勃地应道。

　　……

　　泰桑焦虑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给尼坤打了越洋电话，他简单说明了昨天发生的情况，问道：“你觉得从泰国能带货过来吗？”

　　尼坤深吸了口气：“基本不可能，数量太大，任何一个关卡都可能落网，带货这条路肯定行不通。”他略微停顿了下说，“还不如临时从美国或墨西哥本地的渠道买货，你需要钱吗？我马上给你汇过去一张支票。”

　　“不需要，我们并不缺钱，本来准备好资金去和那Fernando博士交易的，最后没成，钱也没付。我打听一下吧，看有没有黑市能搞到。”泰桑觉得也就这一条路可走了。

　　“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也想想办法，能不能找到中间说话的人。实在不行，你就一个人回来，千万别逞能。”尼坤忐忑不安地嘱咐道。

　　……

　　接近11:30，Panda中餐馆里已经坐了很多人，大部分是亚裔面孔，而且很多人在讲普通话。

　　这氛围虽然令沈泓渊感到亲切，却也在他心头增加了几分焦虑。他要了份绿茶，刚抿了一口，Amy就微笑地走了进来，将车钥匙直接放到桌上，很不见外地冲服务生说道：“服务生，来杯酸梅汁。”

　　远处的服务生仿佛认识她，亲切应道：“好嘞，史小姐，您稍等。”

　　“你经常来这里吃饭？”沈泓渊抬头上弯了嘴角。

　　Amy见沈鸿渊难得的好心情，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受宠若惊道：“Howard，你这样，我都有点不敢认了，这是你吗？”

　　沈泓渊佯装一本正经道：“哼，你这种人就欠甩你脸子。”

　　Amy灿烂地笑开了花：“亲爱的，你今天说要和我一起吃饭，我别提多高兴了，不管你表情多难看，脸都很好看。”

　　沈泓渊也是无语了，转了话题：“你最近还好吗？”

　　“很好，我现在帮我爸打理生意，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还真不是自夸，我可能在商业方面确实有天赋。”

　　沈泓渊有点想吐，但强行压了口气：“羡慕你啊，你比我上学晚，早就毕业上班了，我还在象牙塔里孤独地徘徊。”

　　“开什么玩笑，您是沈博士，毕业了就进大公司当专家了。我也就是吹吹牛，别让我给说得自卑了。”说完，Amy捂着嘴笑。

　　谈话间，服务生送来了酸梅汁和一本菜谱，Amy熟练地点了几样招牌菜，还说Howard一定喜欢吃。

　　沈鸿渊哪有心情吃饭啊，他恨不能把时间掰成两半过，虽然钱不能这样掰，时间自是一样。他终于张开了尊口：“Amy, 你知道我还差一年就博士毕业了，所以我必须尽快完成我的博士论文，我已经开了题，理论方面的论证进行的很顺利，但现在就差一个实验数据，而且三天后就要拿出结果。我知道你家开医药贸易公司，我想从你那找点便宜的基础药物，用来做实验，你看方便吗？”

　　“你说是哪些药，只要我有，我都提供。”Amy颇为慷慨道。

　　“也就是普通的流感和退烧类的药，不管哪个公司出品的，都可以。不过可能量会比较大，我可以直接购买的，只要不太贵就行。”

　　“你要多少？”Amy问道。

　　“我是按照你们批发的整箱购买的，不按零售小包装买，所以各来10箱。如果实验不够，我可能会追加购买。”沈泓渊专注地观察着Amy的反应。

　　Amy笑道：“这没多少钱，我全送给你，又不是治疗艾滋病的药物。”

　　“从今晚起，我就开始实验，你能马上供货吗？”沈泓渊稍有疑惑。

　　“这样吧，吃完饭，我带你去库里看看吧，如果你觉得少，我再从别处调过来。”Amy应道。

　　沈泓渊随便吃了两口，完全不知道吃了什么。

　　Amy开车带沈泓渊朝着一条熟悉的路线走去。

　　沈泓渊问道：“这好像是你大学期间的公寓啊，你的仓库就在这附近吗？”

　　“哦，我毕业后就不住那里了，后来就把它当仓库了，这里距离港口进，也就是临时周转用。”

　　二人很快来到公寓，当Amy用指纹开启门后，屋里的状况和以前天壤之别，厅里和厨房里堆买了装药的纸箱；卧室里还算整齐，有床和衣柜，并没货物；另外的书房里，一半的空间被药箱占去了。

　　“你的沙发呢？”沈泓渊对那个舒适的沙发仍然念念不忘。

　　Amy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指向大厅内窗下的墙根：“不还在那吗？只是被箱子挡住了。”

　　沈泓渊突然双眸亮起，微笑道：“Amy, 你这个仓库经常有人来吗？”

　　“一个月会来个2~3次，主要就是存货和运货。”Amy盯着沈泓渊的脸，觉得他另有用意。

　　“最近什么时候存货或运货？”

　　“两天前他们刚存好货，一周后会将这批货运走，不过，如果你要用，我就从别的仓库调货了。”Amy耸了耸肩。

　　沈泓渊走到那些箱子的旁边，依次查看上面的印刷字迹。Amy走过来，指着厅里靠窗的一大摞箱子说，这些都是感冒药，怎么也有30多箱。

　　沈泓渊兴致极高：“我觉得你的公寓非常好，我想直接到这里做实验，我只带一些简单工具，放在书房里，这样，也省去搬运箱子了，也就用三天，你看行吗？”

　　Amy嫌弃道：“这哪行，这里好几年都没打扫过了，又潮又脏。”

　　“没关系的，我只在这儿做些简单的实验，三天后还给你。”沈泓渊抿着嘴，双眼直勾勾地看向Amy。

　　Amy突然失笑：“亲爱的，只要你乐意，随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