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下》稣是

40、第四十章 (2005年 清莱)

　　傍晚，张向忠和艾薇卡离开福利院，很快返回到停放艾薇卡宝马车的仓库。

　　两人换回了宝马车，张向忠正准备原路返回，艾薇卡突然问道：“你饿吗？”

　　张向忠看了眼艾薇卡，不好意思地笑道：“嗯，这个时间，肯定是饿了。”

　　艾薇卡来了精神，道：“我知道有家店，有很好吃的咖喱面，你请我吃吧。”

　　张向忠抿了抿嘴唇，然后扬起下巴，坏笑道：“你这小丫头，想和我吃饭，反而要让我请你吃饭。”

　　艾薇卡绷不住地用手捶了下张向忠的大腿，张向忠即刻握住了她的小手，艾薇卡的脸瞬间就羞红了。

　　张向忠也不再逗弄她，缓缓地松开了艾薇卡的手，去握方向盘，问道：“怎么走？”

　　艾薇卡缓了缓神，说先一直走，然后出了路口右拐，张向忠按照她说的路线开去，他们顺着清莱河开到一处很清净的码头，将车停好。

　　艾薇卡指着码头右边有挂着灯笼的一家馆子，看着不是很大，两人进去。馆子里人不是很多，非常干净，装潢也显得高雅别致，张向忠估计应该不便宜，要不怎么没什么人呢。艾薇卡说这里的招牌菜就是地道的清莱风味的咖喱面条。又额外点了两个泰式沙拉。不一会儿，咖喱面就上了桌，张向忠尝了一口，感觉味道酸辣，咖喱清香醇厚，真的是太好吃了，他夸奖了一番，呼噜噜地就吃了起来。艾薇卡眯着眼笑，她还没吃两口，张向忠就已经吃完了一碗面条。艾薇卡问他吃饱了没，他说好像还没，艾薇卡说要不再点一碗吧。张向忠用眼瞥了下艾薇卡面前的那碗咖喱面，问道：“你怎么不吃？”

　　艾薇卡心领神会的将自己的面推到了张向忠的眼前，说：“我饭量小，两口就差不多了，这么大一碗我吃不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把剩下的给吃了吧。”

　　张向忠坦然地接过那碗面，眼皮一垂，又开始撸面条。

　　艾薇卡又夹了几筷子的沙拉，然后放下筷子，抱着两臂，下巴颏放到两臂上，目不转睛地看张向忠狼吞虎咽地饕餮，艾薇卡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张向忠狼吞虎咽地吃了所有碟子和碗里的菜，然后抬起眼皮问艾薇卡：“看我吃饭就那么美吗？”

　　艾薇卡真诚地点头道：“我看你吃的那么香，觉得自己也吃得很饱呢。”

　　张向忠抬手在艾薇卡的小鼻子上一刮，道：“走吧，我去买单。”

　　张向忠买单的时候，发现这里的菜不算贵，看来艾薇卡真的是想让他体面地请她吃饭。

　　艾薇卡指着码头旁的船坞说道：“咱们上那坐一会儿吧，消消食，然后再走。”

　　张向忠陪艾薇卡走上了船坞。

　　两人面朝静静流淌的清莱河，坐在一条长椅上，太阳刚落山，西边的天边还有一丝未褪去的霞光，周边全都晦暗了下来。

　　“艾薇卡，今天我们在福利院听到艾丽萨提起了利萨，是指在勐拉死了的那个利萨吗？”

　　张向忠看不清艾薇卡的脸，但能听到她充满惆怅的声音：“是的，利萨是个孤儿，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所以福利院的人都认识他。”

　　“也就是说利萨没有亲人了。”张向忠像是自言自语道。

　　“是的，你放心吧，除了我，尼坤、巴颂和泰桑，所有的人都以为利萨去南方了，他没有亲属，所以没人会追查你的身份。”

　　张向忠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转而夸赞道：“你和你哥哥真了不起，这么多年都在做慈善，非常令人敬佩。那些福利院可爱的孩子因为有你们兄妹的支持，才有了更加光明的未来。”

　　艾薇卡沉默了两秒，然后幽幽道：“阿忠，你说的很对，我们深知那些孤儿的苦楚和悲惨，所以我们要帮助他们脱离苦海，寻求更好的生活。”

　　张向忠觉得艾薇卡情绪波动激烈，伸手握住了艾薇卡的一只手。

　　艾薇卡突然将另一只手贴过来，紧紧攥住张向东的拳头道：“阿忠，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尼坤都是与利萨一样的孤儿，我们都是从同一家福利院长大的孩子。”

　　话音未落，惊得张向忠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他只是将拳头捏的更紧。

　　“我从二岁就失去了父母，那时候尼坤十四岁，我的父母是车祸中去世的，后来我和尼坤就被送到这个清莱福利院，早些年间，福利院里物资很匮乏，孩子们根本就吃不饱饭，福利院的管理者也是绞尽脑汁，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毕竟我们在这里没有被饿死，后来随着经济的好转，福利院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我哥哥初中毕业后就开始谋生计了，在外闯荡了很多年，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功，他把我接出了福利院，三年前，我又考进了清迈大学。”

　　张向忠觉得很不可思议，道：“真……真没想到，我第一次在正泰府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父母是个贵族，没想到你哥哥靠着一己之力，取得了今天的巨大成功。”

　　“阿忠，你的父母还在吗？”艾薇卡忽然问道，这句话就像一根钢针穿刺到了张向忠的内心，这一直是他竭力回避的问题，他当然有父母还在人世，但他就是不能见到他们，连声音也不能让他们听到，他的焦虑情绪又占据了心头，不禁松开了攥紧艾薇卡的拳头，从艾薇卡温热的小手中抽离出来。

　　默了片刻，张向忠才痛苦地向艾薇卡说道：“艾薇卡，我有父母，他们都还活着，但我不敢也羞于回去见他们。”

　　“为什么？”艾薇卡问道。

　　张向忠憋在心里的话，已经快令自己抑郁了，他不吐不快，道：“艾薇卡，你一直对我都很好，我能感觉来自你的热情和爱意，我不愚钝，但我是一个有罪的人，虽然这是一个无心的失误，但也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这也是为什么我失去了中国的合法身份，逃到缅甸，现在又在泰国的原因，我想你和你哥哥也猜到这点了，但你们从来没问过我。”张向忠继而坦然道，“我喜欢你……但我没资格喜欢你，我根本配不上你！”说完张向忠将头深深地埋在了两臂间。

　　艾薇卡猛然间于黑暗中扭过了身子，用手搬过了张向忠的头，热烈深情道：“阿忠，你配的上我，你是我见过最有英雄气概的男人，你救过我、我的哥哥，还有泰桑和巴颂。你诚实，勇敢，勤劳，我愿意将自己托付给你……因为我爱你！”

　　张向忠从没被任何女孩子表白过，在中国他身边全是男孩和男人，在他的精神意识里，女人都是被动的，是需要男人来表白的，当她听到艾薇卡对自己的告白时，他彻底放下了封闭已久的心理防线，他心甘情愿地做她的俘虏，彻底投了降。他一把拥过艾薇卡，用手抚过艾薇卡的脸，通过艾薇卡的气息，辨别她的嘴，深深地吻去。

　　两个人在黑暗里激烈地碰撞，缠绵，欲望之火熊熊燃烧着……最终，两颗火热的心彼此交融了。

　　突然张向忠在恍惚间觉察到四周亮起来了，昏黄暧昧的灯光使他看见艾薇卡迷离勾魂的眼神，这让他已经欲罢不能了，他快速地挣脱了出来，将艾薇卡轻轻地竖起了身子。两人都轻喘着望向清莱河两岸亮起的渔火和船坞上昏黄的灯光。

　　……

　　正泰府，尼坤坐在湖边的凉亭里，摆弄着他的长管猎|枪。

　　仆人走过来，轻声道：“主人，巴颂来见您了。”

　　“请他进来。”尼坤仍旧擦拭着他大卸八块的猎枪零件。

　　“尼坤，我想你的女人都嫉妒你的枪啦，你辛勤地给枪洗澡，可从不和她们沐浴。”巴颂笑虐道。

　　尼坤也跟着放浪地笑了一阵，显得心情很好，问道：“有什么进展吗？”

　　“进展很快，这个利萨是一个聪明人，悟性高，人也敦厚勤快，讲义气，我很喜欢他。”巴颂把张向忠最近的各种表现和在射击场的练习进度报告给了尼坤。

　　“你不要因为喜欢他，就失去了考核的标准和判断的理性。”尼坤抬头盯了巴颂一眼，淡淡道。

　　“不会，我一向都很公正，这点请放心。我对女人都能一视同仁，更不要说对待男人了。”巴颂既自信又自嘲道。

　　尼坤笑着摇头道：“我们必须要小心。”

　　“我知道，不过我那天去找利萨的时候，看见艾薇卡小姐也去找他了，我觉得艾薇卡好像喜欢利萨，你看要不要提醒一下艾薇卡。”巴颂正色道。

　　尼坤无奈地摇头道：“你觉得提醒，能起作用吗？从上次勐拉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艾薇卡已经深深陷进去了，他们两个在勐拉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艾薇卡的心早就被利萨勾走了。后来，我都忘了这个利萨，艾薇卡一从学校回来，就和我提请利萨吃饭，要感谢他，我不能让艾薇卡伤心。先走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