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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2004年) ...

  •   傍晚,李世雄推着自行车刚要进大门,被经过的邮递员老刘叫住了。

      “李警官,这里有你一封信。”老刘从单车上下来,从后面邮袋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了李世雄。

      李世雄很是诧异,心想近几年家里都没收到过邮件,一般都是在单位里接收一些和工作相关的信件。他接过信一看信封,中央贴着四个印刷体的白底黑字“李世雄收”,收信地址也是印刷体的字迹,却没有邮寄地址。着实令他更加的奇怪,赶紧把自行车停在西跨院的墙根处,拿着信回了家。

      “嗬!今天回来的早啊。”李奶奶见儿子回来得早,高兴得脸上又支起了渔网,“晚上想吃什么?”

      “嗯,随便。”李世雄心不在焉地答道,快速进了自己的卧室。他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把剪刀,整齐地剪开信封的一个边,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叠得厚厚的纸,打开后,他发现这封信是打印在白纸上的,并不是手写的信笺。一共就一张纸,信的结尾处没有落款签名,他确定这应该是一封匿名信。

      他将视线拉回信笺的开始,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读了两遍。信的内容主要诉求是要举报石油集团京安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沈维厚。揭发他个人生活糜烂堕落,包养情妇张凤兰,并与情妇生有一个私生子,名叫张向忠,目前在石油集团京安分公司工作。另外指控沈维厚利用职务之便,在2002年到2004年间的几个重大招标项目(包括:加油站的开发建设,油库建设和集团公司办公大楼建设等)上收取相关利益单位的贿赂,帮助建设单位入围中标或提供便利。

      李世雄发现信封里还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顶端印着“云南省西双版纳州人民公社第三大队”一长串的文字。他从照片里辨认出了沈维厚和张凤兰。李世雄的眼眸逐渐深邃起来,似乎回忆起了过往。沈维厚是1985年搬到的东夹道胡同的30号院,那时他刚结婚,两年后沈泓渊和李翔同年前后脚出生。沈泓渊的亲生母亲叫王京华,是一名税务局的职员,可惜在沈泓渊六岁那年因病逝世了。没多久,沈家就来了一位年轻的保姆,沈泓渊和街坊邻居都称呼她“张妈”。沈维厚至今都未再婚。一年半之前,一个叫张向忠的青年,也就是张妈的儿子,住进了沈家。这中间确实存在着连锁的疑点,值得调查,尤其是这张照片可以直接证明沈维厚在云南插队期间就认识了张凤兰。以张向忠的年龄推测,这孩子很有可能是在插队期间就有了。

      另外,关于对张向忠收受贿赂的指控,必须严格调查取证才能下结论,毕竟沈维厚是一位高官,不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被指控。更令他感到蹊跷的是举报人并不按照程序进行举报,不去□□或上级行政主管部门举报,而是直接将举报材料邮寄给一名经侦大队的警员,这说明举报人并不了解举报程序,也很可能认识李世雄本人。对于一个没有立案的举报,经侦队是不可能介入调查的。举报人提供的材料里,有关沈维厚受贿行为的描述十分模糊,只提到几个重大的招标项目,并没指出详细的时间、地点和行贿人确切的名字,所以这种举报更像是一种恶意的栽赃。

      由于沈维厚特殊的身份,李世雄觉得不宜公开这种没有确凿证据的材料,他把信和照片放回信封,压到卧室床垫下的木板上。

      从此,李世雄对隔壁的沈家多了几分心思,每每在胡同里碰见张向忠时,他就会停下脚步和他寒暄几句,顺便打量他的形貌,这越看越觉得他有几分像沈维厚。他又在公安系统里调出沈维厚的背景档案,发现沈维厚于1978年从云南省西双版纳州插队返回京安,证实了他确实在云南插队过。李世雄又联系了云南西双版纳州公安局了解到:张凤兰始终未婚,确实有一个叫张向忠的私生子,此人已将户籍转到了石油集团京安分公司的集体户口名下。目前他调查的结果和举报的材料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张向忠很有可能就是沈维厚的私生子。

      ……

      沈家大院内,张凤兰到张向忠屋里打扫卫生,走过写字台旁,不小心将桌角的一本杂志碰到了地上,从杂志里洒落了一封信和一张照片。张凤兰拾起照片,不经意地瞄了眼,刹那间,她就楞住了,那熟悉的照片,自己早就丢在了老家,向忠怎么会带到京安了呢。她仔细看照片不像是原来的那张,相纸很干净,画面并不清晰,像是复制的。她拾起信笺,好奇地打开看,看完她惊慌失措起来,她明白了,是有人在威胁向忠,可向忠并没和自己说过。张凤兰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天。

      晚上,张向忠到家,看见母亲脸色很难看,问道:“妈,你生病了吗?”

      张凤兰把张向忠拉到他屋子里,拿出那封信问:“向忠,你告诉我是有人在威胁你吗?”

      张向忠脸色刷地变了色,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是那个住在西夹道的无赖,徐勇,他好像认识我们的一位老乡。我怀疑这照片就是照片上某个人的子女或孙子提供的。一时也说不清楚是谁。那家伙想敲诈我们钱,说如果不给钱,就要告发沈伯伯。”

      张凤兰愈发的焦躁不安,问:“如果能把原版照片买回来……”

      “妈!我不同意纵容这种无赖,我绝不会给他一分钱的。”张向忠咬着牙说道,继而安慰道:“您别担心,我上次已经咋呼他一顿,挑拨了他和我们那位老乡的信任,我觉得他不一定相信提供照片的人。”

      张凤兰还是心有余悸,愁眉不展地摇着头。

      “您别管了,也不要告诉沈伯伯,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张向忠毅然自信的样子令张凤兰忐忑不安的心得到些许的安慰。

      ……

      翌日清晨,张向忠走出东夹道胡同口,准备坐公交车上班,看见徐勇坐在街边的早点摊上吃着小笼包子。他也觉得有点饿,今天早上母亲没起来做早点,很有可能是昨晚失眠了。他也走到早点摊,要了碗馄饨,坐到了徐勇的对面。

      徐勇看到他,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道:“怎么着?最近还好吗?”

      张向忠用鼻子哼了声:“好。”

      “你那天还真把老子给骗住了,事后老子想了下,你小子其实挺有血性的。其实,老子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手头有点紧,你哪怕给老子借点,老子以后也绝不提这茬儿了。”徐勇像是在示好地退了一步。

      张向忠没理他,只管低头吃馄饨。

      “就1000元,我把原版照片还给你。真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徐勇亮出条件。

      张向忠琢磨着,如果能花钱消灾也算比较好的解决办法了,1000元可以接受。张嘴骂道:“一张破旧的照片你也想卖天价,做他妈的的白日梦呢。”

      “那你开个价,我听听。”

      “这照片,我妈原来是有一张,后来丢了。看在是珍贵的老照片的份儿上,如果能买回来送给我妈做纪念,也不错,200元已经是底线了。”

      “200元也太低了,不行,500,不能低于这个数!”徐勇严守价格底线。

      “400元,爱卖不卖,反正我也没太大兴趣。”张向忠站起就要走。

      “好!就400元,什么时候交易?”徐勇笃定了下来。

      “今天傍晚六点,我下班后在桃树下等你。记住了,不是原版的照片不能交易。”张向忠说完向车站走去。

      ……

      张向忠担心夜长梦多,谋划着尽快把那张原版照片买回来,这也许能消除母亲的心病。

      张向忠在单位的食堂里简单吃了碗面,坐着公交车就回家了。

      三月的京安,乍暖还寒,向晚的北风习习地吹在张向忠的脸上,令他更加警醒。他穿过幽深的东夹道胡同走到了拐角处,桃树枝上生发出许多的花苞,零星的几处枝头已绽开了粉白色的花朵,看着清新悦目。张向忠看了眼手机,时间大概是17:50分,还没看见徐勇的身影。他先去小卖部买了包烟,出来的时候,还是没看见徐勇的出现。时间已经过了18:00,张向忠心想这个混蛋难不成又耍无赖,要翻车啊,心里有点隐隐的不悦。

      张向忠站在桃树下抽起了烟,他喷出的白烟随着北风飘散过了桃树后的一堵墙。他视线跟随着白烟注意到桃树后的那堵墙并不高,也就到自己的胸口处,所以透过疏离的桃枝,能看见墙那面的景观。那里应该就是白塔寺的院落了。由于白塔寺年久失修,寺院并不开放,白塔寺及其院落均归文物保护机构的管理,院子里有些乱,很多仿古的构建和木料堆在院落的东边。正当他观察院落其他方位的时候,徐勇突然从墙头冒出了一颗青亮的大头,差点吓着张向忠。张向忠骂道:“你Y装神弄鬼的干什么呢?交易时间都过5分钟了,你他妈的太不守时。”

      徐勇的身子是站在白塔寺院子里的,他一定是踩着什么高的东西,才显得脑袋高出张向忠许多。他呵呵笑着:“抱歉,是有点晚了,但不影响,我刚从门口偷偷进来的,麻烦你从墙上爬进来,咱俩里面说话,清净又安全。”说完,他闪了下身子,让出那面低矮的墙头,示意张向忠爬上去。

      张向忠刚想骂他,却想上个墙头也不费劲,看这狗日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他绕过前面的桃树,两手把住墙头,一个深蹲向上一窜,身子就悬空在墙头,脚一胎上了墙。纵深跳进了白塔寺院内。

      张向忠翻墙的刹那,正好被从此经过的李世雄看个满眼儿。

      李世雄暗想,这小子偷偷摸摸地往国家文物保护单位里跳什么,莫非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李世雄也绕过了桃树,两手一撑,窜起身子,翻过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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