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下》稣是

105、第一百零五章 (2015年)

　　半个多月，李翔眼看着瘦了十多斤，剑眉下一双红通通的眼睛，醒目的触目惊心。

　　队里的人都知道他未婚妻被人绑架了，至今杳无音信。队友们见了他安慰几句，可这种事，谁能感同身受呢。李翔把心思全用在查案上了，半个多月都没回家了，所有与绑架有关的案件、卷宗、嫌疑人，甚至是任何沾边的消息，他都要查看和过滤一遍。

　　另外，他把绑架那天所有进出人民医院地下车库的汽车都准备排查一遍，可数量巨大，车辆行驶踪迹范围广泛，注定了工作量也是巨大的。

　　宁新洁的父母也来队里见了李翔，两位老人瞬间就憔悴苍老了许多。

　　李翔竭力安慰，保证要尽快破案，表态说宁新洁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所有人都诧异地望着他，包括陈东和刘志刚。

　　李翔说他觉得这个绑匪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面，也不谈条件，是另有所图，这不是图财敲诈这么简单了。所以绑匪应该是对被绑架者本身有所图，那也就不会轻易害人性命。

　　张慧芸听闻更觉恐惧，如果绑匪是图闺女年轻貌美，那岂不是更加悲惨可怕，哭得愈发伤心起来。众人安慰了半天，宁成宇携着张慧芸离开了大队，也给李翔的内心增加了新的阴影。

　　周四例会，支队长陆其民亲自参加了禁毒大队的例会，石天祥讲了一个新情况，根据最近一个季度的统计数据，全国贩毒案件和缴获毒品的数量呈现急剧增长，最近的一个月比去年同期增长了2倍，这个情况引起了上级主管部门极大的重视，尤其在那些毒品泛滥增长的省份加大了打击力度。广东省上个月端掉一个冰|毒制毒场所，缴获了多达2吨的冰|毒。上周，广西省也有毒品窝点被一网打尽，收缴了0.5吨的冰|毒。另外，在福建和江西省的南部村落也有发现制毒点，只是规模稍小。

　　在座的警员一片哗然，回想京安最近三个月，毒品贩卖案件和吸毒涉案人员的数目也有增加的趋势，只是没有南方省份那么严峻。

　　石天祥介绍完最近的缉毒形势，陆支队站起身说：“我们目前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形势，不要以为南方几个省份的毒品泛滥是与京安没有关系的，从最近案件调查情况来看，虽然生产冰|毒的工厂所在地不同，但所缴获的冰|毒|的|制|作工艺和方法是有相似性的。我今天把广东省公安厅刑事技术处的同志请来，给我们详细解读一下，这次所缴获毒品的特点。” 陆队向身旁的一位戴着眼镜的男青年点了下头道，“小黄，你给大家讲讲吧。”

　　小黄恭敬地站起了身，走到幻灯片前，然后打开了电脑，展示了一串分子式，他说道：“根据毒贩的证词，最近几个省的制毒点有着相同的制毒方法，毒贩很难得到合法的制毒原料，所以他们是通过从感冒药、退烧药，甚至是减肥药里提取关键成分，从而构造合成甲|基|苯|丙|胺。”

　　京安技术队的小李问道：“这个制毒方法大家也是知道的，可这个提炼效率较低。”

　　小黄目光炯炯，说道：“是啊，大家知道的方法也都是常规方法，是有较大局限性的，可我说的这个方法，它独特的地方就在于能够提高提取效率和纯度。是因为他们在常规方法的基础上，加入了一种有效的催化剂。”

　　这种催化剂是一种有味无色的气体，气味有致幻作用，让人闻了容易催情。另外这种气体挥发性很强，一旦接触空气，3~5秒间就挥发了，所以较难保存。

　　李翔突然问道：“这种催化剂叫什么？”

　　小黄说了这个催化气体的多种化学成分，李翔一个也没记住。

　　“这种气体怎么保存的？”李翔好奇问道。

　　“毒贩是通过暗网购买一种香水，这种香水挥发出来的气体就是这种催化剂。”小黄补充道。

　　李翔似乎被雷劈中了，“噌——”地站起来：“找到催化剂的卖家了吗？”

　　所有人都觉得李翔异常，惊愕地看向他，又期待着小黄的反应。

　　小黄说：“目前他们在暗网上正在寻找，但线索还是挺少的，可能需要些时间。”

　　李翔说道：“前段时间，我和淑芬参与了七中队的一个案子，当时我们调查走访了文汇中学，发现了一种叫“悦喜迷你香水”，这种香水具有催情致幻的效果，而且还能导致神经的麻痹坏死，造成瘫痪。当时，我们一直以为是其中的一种成分——也就是食品防腐剂导致的瘫痪，经过医生和专业人士的鉴定，都说防腐剂成分没有危害性，所以这个案子就中断了，看来我们都抓错了重点，我们忽略了这种极速挥发的气体。”

　　石队急促问道：“你们找到这家提供香水的公司了？”

　　“对啊，就是著名的天慈堂化妆品有限公司。”

　　一语惊醒了全体在座的人。

　　石队吩咐道：“李翔，你带人赶紧把天慈堂的老总和生产线控制起来。我们争取在24小时内问出有价值的信息。”

　　……

　　没过半个小时，李翔就把天慈堂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带回了队里。

　　审讯室内，李翔和陈东坐在天慈堂老板的对面，石队和陆队则坐在观察室内观看审讯。

　　天慈堂的老总长得一副富贵相，白白净净，虽然年过50岁，但身材和面皮都显年轻，这也许和他经常使用护肤品有关。

　　“你们这样毫无证据，无缘无故就抓人，也太不负责任了，我也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你们这样做，严重影响我个人的声望，损毁我们企业的形象，是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利的？我要叫我的律师来，否则我是不会说一个字的。”天慈堂老总火冒三丈地拍着桌子。

　　李翔和陈东没怎么理会，安静地等他发完火。

　　“姓名？”陈东抬头问道。

　　天慈堂老板显得很气愤，半天不吭声。

　　“我想您是理解有误，我们目前并没抓捕您，只是带您过来问几个问题，您看我们也没给您带手铐，也没强迫您，配合警方核实案情，这应该是每个公民应该做的事情吧。”李翔语气温和道。

　　“方若渝。”老板终于开了口。

　　陈东嘴角上翘，看了眼李翔。

　　“我们想问一下，这款‘悦喜迷你香水’是你们公司的产品吗？”李翔递过一瓶样品给方若渝看。

　　方若渝扫了一眼，点头道：“是啊，有问题吗？”

　　“你知道这产品是什么吗？”李翔问道，其实李翔刚把这香水送到市局技术处做鉴定，结论还悬而未决，但他凭着直觉认为这香水必定是有问题的，所以煞有介事地问道。

　　方若渝楞了一下，摇摇头，然后又点头心虚道：“这不就是一款低档的香水吗？”

　　“如果它只是一款廉价的香水，为什么销售量那么高呢？”李翔好奇道，指着一张账目复印件，拿给方若渝看。

　　“我怎么知道，孩子们喜欢，自然有它的道理。”方若渝盯着桌子上的香水淡然道。

　　李翔“啪”地拍了桌案，音量即刻高了好几个分贝：“方若渝，你不要装傻，首先，你把这样邪恶的香水卖给孩子，严重危害了青少年的身心健康，你就是罪人，这还只是你的一个障眼法；你们销售到那些文具店里的香水，只是实际销量的九牛一毛，其余批量的产品都卖到了全国各地，也许还有国外。你能解释那些批量货物都卖给谁了吗？”

　　“我卖货就是做生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问题吗？”方若渝一脸无辜道。

　　“你知道你生产的是什么吗？”李翔挑起剑眉问道。

　　“香水。”

　　“放屁，你卖的是生产毒品的催化剂。”陈东气愤地怼道。

　　“哈哈哈哈……警官，你们不要吓我，我们就是做正经化妆品生意的，我哪有那本事，毒品……怎么会？”方若渝先是大笑了一通，然后自己品味起来，后面语气也变得不自信起来。

　　“陈东，你把方总的笔记本拿过来。”李翔提醒陈东。

　　陈东出了审讯室，很快带来一部黑色的笔记本，然后打开了一个网页，展现在方若渝的面前：“方总，您看这就是您联系买家的信息吧？”

　　方若渝大惊失色，慌乱道：“警官，我真的不知道这香水是毒品催化剂啊，这些买家也都是从这个网站上找到我的，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毒贩，我真是太冤枉了。”

　　“你不知道，你是怎么生产出来的？”李翔惊奇道。

　　方若渝终于坦白道：“这产品其实不是我们公司生产的，我们只是冠名和包装这款产品，这香水是泓广药业的产品，他们是研发生产抗癌产品的药厂，他们的市场总监说这个香水是他们研发的一个副产品，他们无意在化妆品方向发展，所以把这个产品就转产给我们了，当然挣了钱，我们会按比例分成，我们二，他们八，一开始，我还挺不高兴的，就这么个小破产品，还想用我们的品牌进行营销，后来我们发现，根本不需要我们营销，他们公司提供了特定的网站，有买家主动找我们进货，全是批发生意，利润很高，基本是坐地收钱。”

　　“泓广药业？”李翔突然想起陈东前些日子查询的沈泓渊注册的公司名称，看了眼陈东。

　　陈东还了个肯定的眼神，道：“就是沈泓渊的公司。”

　　李翔瞬间暴起，急着要出门，被陈东摁了下去：“别急，不差那一会儿，我们先搞清楚再找他也不迟。”

　　“既然有这么多大买家？为什么还向文具店卖小香水呢？”陈东好奇道。

　　“我们需要做账啊，那些买产品的批发公司，无法提供交易信息，我们也需要报账和缴税，否则也难以为继。就搞了一个稀释版本的迷你小香水，专门卖给学生，我们真不知道会有危害性，否则不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方若渝垂头丧气地流下了几滴泪。

　　“你认识泓广药业的老总？”李翔问道。

　　“见过两次面，但具体业务和生意来往，都是他下面人联系的，据说这位沈总是海归技术出身，每天都呆在实验室里，不怎么谈业务，大部分人都尊敬地称他为沈博士。”

　　李翔咬着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他再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掀开门，走了出去。

　　李翔和陈东带人奔赴到泓广药业制药工厂，沈泓渊并不在药厂。

　　泓广药业生产主管说公司根本没有“香水”之类的产品，更不要说是产品线了。

　　负责接洽“香水”产品的天慈堂员工指着厂房角落里一片很小的区域说道：“这里就是生产香水的生产线，我们上次来谈业务，就是在这里看到产品从这里提取加工的。”

　　泓广药业生产主管说道：“这里是处理抗癌新药废料和残渣的环保生产线，最近，由于刚结束抗癌新药的二期试验，目前正在准备生产所用的原料和原药，还没开始新一轮的生产，没有产生新的残渣和废料，也就没必要及时处理废料，所以这里的生产线上空无一人，器皿都是清洗过的空容器。”

　　李翔并没见到任何异常，深感失望，一无所获地离开了泓广药业。

　　李翔深知沈泓渊绝没有那么干净和简单，这背后是他强大的心机和反侦察能力，他坚定无疑地认为沈泓渊就是创造出冰|毒催化剂的“绝命毒师”，也是绑架宁新洁的罪恶元凶。他一定要找到沈泓渊，与他当面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