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接近》松鹤子

68、第 68 章

　　大雨。
　　江羽寿进考场前没让高也送他到门口，让他把车停在和考场还隔着一条路的地方就下来了。
　　临走前高也下车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不是用像长辈或者恋人的方式对待他。
　　而是朋友。
　　路上来往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家长带着自家孩子，要么就是班主任带着一群学生在进行考前提醒。
　　江羽寿举着伞走进考场，把书包和伞都放在了外面，扫描全身后进了教室。
　　他在的考点不在E高，是X城的另一所高中。但这对江羽寿来说没有多大影响，陌生的环境不会使他不安。
　　今天是第一场，考语文。
　　卷子上出现了几个新题型，不过应该只是第一年试试水，难度不大，对他来说仍然是送分题。
　　高考的一场考试和平常的考试给他的感觉差别不大，毕竟平常训练过太多次了，他已经达到了一种微妙的麻木状态。
　　不过下午考数学遇到了一件很可乐的事情，一个考生居然问准考证贴哪。
　　江羽寿抬头一瞧，那个座位上午是空的。
　　还真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会有啊。
　　“这是密封袋，”监考老师展示了下自己手里的密封袋，“现在我来拆开它。”
　　江羽寿转着笔望着上面，不合时宜地想，看高考老师监考的前戏有种看开箱视频的感觉。
　　今天下午出现了个小小的意外，江羽寿流鼻血了。
　　他在一个中年男老师的陪同下去了厕所处理，那老师看起来比他还紧张。
　　江羽寿在发现自己流鼻血的一瞬间想的是污渍有没有滴到答题卡上去，如果滴上去了老师会不会有备用的答题卡给他用。
　　不过还好没有滴上去，他反应快。
　　男老师戴着个眼睛，说着一口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很舒缓很能安定人心，“别紧张，深呼吸，我去给你那瓶水喝。”
　　江羽寿叫住老师：“没事的老师，我就是太热了。”
　　这个是真的，他在太热的环境里就会这样，所以江羽寿对突如其来的鼻血不是很担心，对考试也是。
　　数学题目他都看了一遍，太简单了。
　　真的很简单。
　　感谢杨扬阳，感谢数学老师，感谢班主任，感谢高也，感谢E高……
　　他在外面没呆多久，鼻孔里塞着一团纸就进去了，另一个监考的女老师还送了两包纸巾过来放在他桌上，轻声说了句：“没事，别紧张。”
　　江羽寿抬头朝她笑了笑，很轻地回复：“谢谢老师。”
　　考完之后江羽寿背着书包去找高也，坐在车上的男人没看手机，手扶着方向盘看着外面，目光遥遥地不知落在哪里。
　　江羽寿敲了敲车窗，在男人扭过头之前笑着问了句：“帅哥，载客吗。”
　　高也看到他鼻子里还带着一丝血迹的纸团瞬间睁大了眼睛，迅速问：“怎么回事？”说着就打开车下来了。
　　江羽寿摆摆手，“太热了，流了鼻血，不过没事，没弄脏答题卡。”
　　说完之后很欢快地笑了下。
　　高也心疼得皱起眉，“回去让阿姨给你熬点降火的东西。”
　　“那不如在待会儿经过中心大道的时候给我买杯绿豆汤喝。”江羽寿说。
　　高也揉了揉他的头，“行。上车。”
　　接下来的一天考试也在平静中度过，江羽寿考完最后一门后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高也拿着两罐听装的可乐走过来，见江羽寿在发呆，用罐身碰了下江羽寿的脸，后者被冰得跳了一下。
　　“怎么？考完了还不开心？”高也侧头问，和江羽寿一起站在树荫下，看着车水马龙的考场门口。
　　江羽寿接过可乐没打开，只是愣愣地看着远方，摇摇头说：“我就是……不敢相信就这么结束了。”
　　高也喝了口可乐，神色轻松，“的确结束了。”
　　后又补充道，“但也是全新的开始。”
　　高也就这么陪着江羽寿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密密麻麻的人流减少了一半，江羽寿才转过头看高也，眼里一片清明和光亮。
　　“是的，我的全新的开始。”
　　高也微笑着看他。
　　“也是我和你的全新的开始。”

　　高考完之后江羽寿的状态，与其说是感到万分激动和快乐，倒不如说是一下激动过头后的颓丧。
　　整日窝在沙发里看小说，对游戏向来没有兴趣的他都开始和孟珂开黑。
　　今日江羽寿打了三个小时游戏之后实在受不了了，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去敲书房的门。
　　“进。”
　　江羽寿从门后探出个脑袋。
　　高也已经把电脑屏幕往下压了压，让自己的脸能被江羽寿看见。“无聊了？”
　　江羽寿点点头。
　　高也朝他招手，“过来。”
　　江羽寿推开门，让完整的身子都进入到高也房间，边朝他走边问：“你没在开视频会议吧？”
　　“没有。”高也摘下眼镜看他，“有的话我也会静音的，怕什么。”
　　这句话莫名听得江羽寿有点脸热，走到办公桌前的时候高也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江羽寿蹲在他面前，把脸搁在他腿上。
　　“我真的好无聊。你为什么没时间陪我玩。”
　　少年感到自己的头发被揉了下，然后男人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我马上就要忙完了，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出国玩。”
　　江羽寿仰起头，“出国？去哪儿？”
　　高也想了想，轻声问：“想不想去丹麦？”
　　江羽寿在大脑里搜寻了一圈，关于丹麦他只能想到曲奇。
　　“你去哪我就去哪。”江羽寿又重新趴了下来，感受高也裤子的布料。
　　高也笑了，“这么信我啊，你不怕我对你干坏事？”
　　江羽寿也笑了，“我又卖不了多少钱，你能对我干什么坏事。”
　　男人一时没有回应，过了好几秒才说，“我又不会把你卖掉。”
　　江羽寿的思绪忽然一闪，从他腿上支起脸看他：“我好像记得很久之前，你说我要把我自己卖掉的话，就卖给你。”
　　听到这话高也轻微挑了挑眉，眼睛里出现疑惑的神情。
　　这种不带有防备的疑惑的眼神实在是深邃又诱惑。
　　江羽寿从地上站起来，扯了扯上身的睡衣，清嗓子后说：“管他的，那你什么时候结束？我这几天好无聊，太无聊了，太太太太无聊了。”
　　高也把江羽寿搂过来，抱着他的腰，心想江羽寿上了大学之后，交际圈应该会有所改善。
　　毕竟他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性格和之前相比也放开了很多，这么好的小孩，会有很多人喜欢他的。
　　“一周后。”高也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江羽寿睁了睁眼睛，歪头问：“真的？”
　　高也靠在江羽寿腰侧笑，小小的震动从江羽寿侧身传上来。
　　“我怎么舍得骗你。”
　　这句话说得很甜，像夏日的冰汽水里加了一勺棉花糖。
　　“好！”江羽寿应到，“不许骗人。”

　　不过就在两人将要出国的这几天，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江羽寿接到了杨扬阳的电话。
　　杨扬阳在那头问：“你要和我舅……一起去国外玩啊？”
　　语气很平静，和平常她大起大落的说话方式不太一样，话里的情绪分布得细密错杂，一时间让人难以捕捉。
　　敏锐地嗅到不对劲气息的江羽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往正在做饭的高也投去一眼。
　　“是的。”
　　那边很久都没有说话。
　　“你们去哪儿玩啊。”
　　江羽寿如实回答：“丹麦。”
　　听到此次旅行目的地的高也抬起头朝这边看了眼。
　　电话中又是许久的安静。
　　半晌，杨扬阳笑了，“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句话在江羽寿心里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的情况下问出来，让他有点胆战心惊。
　　在五秒内思考出了回答。
　　“一直想告诉你，但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就没提……”
　　杨扬阳那边好像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点难过，“感觉被骗了哎。”
　　江羽寿瞬间握紧手机，想开口解释但不知道说什么，“我”了好几次都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肩膀被轻轻搂了下，高也坐到了他身边，温柔地凝视着他。
　　“不过现在说也不晚啦，”杨扬阳好像又重新振作了起来，话锋一转，“要是等你们旅游完回来才告诉我，那我就真的要揍你们了。”
　　江羽寿愣了愣，然后心中一暖，眼眶有些发热。
　　憋了半天，也只说出两个字：“谢谢。”
　　“噗。”杨扬阳在电话那头耸了耸肩，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传教士夏雨涵刚借给她的一本漫画书，翻开看，“那就这样咯，我先去忙了。”
　　“好，”江羽寿点点头，轻声说：“拜拜。”
　　挂了电话之后高也问他，“小阳知道了？”
　　江羽寿扭过头，“你告诉她了吗？”
　　“当然没有。”高也把手里的水果递给江羽寿，“她可能是猜出来的，毕竟我们从没隐瞒过我们的行动轨迹。”
　　江羽寿嚼着水果，躺着沙发上想，杨扬阳一定觉得很难接受吧。
　　毕竟一个是自己的亲人，一个是自己的同学。
　　而且一个是长辈一个是同龄人……
　　换成是他自己，估计在一时间也很难消化。
　　高也捏了捏他的耳朵，“在想什么。”
　　江羽寿吸了一口气，“在想杨扬阳会有多难受。”
　　这种难受无关乎立场，而只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带来的冲击。
　　高也把头靠在江羽寿肩膀上，没说话。
　　他其实也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他从不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情事，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也懒得解释。
　　但是杨扬阳的身份实在特殊。
　　她是自己的外甥女，是自己男朋友的好朋友。
　　在突然间发现了这两个人是gay，这俩人还在一起了。
　　高也十分心疼，但自诩聪明的他也找不出有什么温和地可以告知杨扬阳真相的方法。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迟早会暴露在众人眼光之下，他不想让小阳做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到那时候，她应该会更难过。
　　高也把江羽寿抱进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脑袋上，问：“怪我吗。”
　　江羽寿疑问：“怪你什么？”
　　“怪我主动招惹你。”
　　“怎么可能。”江羽寿从他怀里出来，转过身正对着他，“谢谢你主动来招惹我。”
　　“也谢谢杨扬阳主动来招惹我，你们两个人是天使，把我从烂泥堆里拉了出来。”
　　高也听不得他说自己是烂泥堆里的人，紧紧地环住他。
　　沉闷的声音从高也胸腔传进江羽寿的心里。
　　“我的心脏有时候会很疼。”
　　“嗯？那赶快去医院检查，万一——”
　　“每次想到你心口的那道疤，就很疼。”
　　江羽寿噤了声。
　　原来高也看到了。
　　什么时候？
　　“我一想到，我差点就见不到你，就很难过。”高也的声音很平静，但怎么听都带着丝委屈。
　　“我难过我为什么不可以早点遇到你，为什么不可以好好保护你。”
　　江羽寿抬手轻轻拍了拍高也的背，“没事了，我……我那里早就不疼了。就是，有一道疤，不太好看。”
　　高也松开江羽寿，低头望着他。
　　然后缓缓俯下身，在那道疤的位置落下轻轻一吻。
　　这一吻的温度透过江羽寿的衣料直接烧进他的心脏里，电流窜过延伸的疤痕，泛起密密匝匝的酸疼和痒意。
　　“小树。”高也开口，“让我做你的山川河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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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感谢的是我的读者，真的很爱你，没有你我是写不完这篇不成熟的小说的。
下一本会更好！真的爱你！（づ￣v￣）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