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上江楼思悄然》凤语

5、第五章

　　晚上七点，沈妩准时进训练室：“准备吃饭了，吃完饭八点会议室开会。”

　　莫轻程推开自己的键盘感叹：“人比人气死人，当年我就说这就是个变态，果然这家伙就是个变态。”

　　江楼轻笑：“我哪里变态了，这就是天赋的问题，知道什么叫天才吗？”

　　“呸！”莫轻程唾他。

　　徐然面无表情，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天才不天才不知道，是个王八蛋倒是真的。”

　　“……”莫轻程顿时噤若寒蝉，干笑着拉着杨舒和孙岩一溜烟跑了。

　　“然猫，不叫我王八蛋好不好？”江楼委屈地拽拽她的袖子。

　　“不然叫什么？狗男人？”徐然哼了一声。

　　“你以前都叫我楼哥的。”江楼还是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让我叫你哥？你也配姓赵？”徐然一脸冷漠。

　　徐冉懒得看这俩打情骂俏，没好气地说：“行了够了！出来吃饭！吃完饭还要去开会，别磨蹭了。”

　　于是江楼就拽着徐然的队服袖子跟在她后面进了餐厅。

　　丁雨盛看着江楼这幅小媳妇的样子就一言难尽，看了一下午他打的rank，这个人的风格和徐然迥异。

　　徐然打法千奇百怪，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局她会用进攻型还是功能型，更不知道她会打进攻防守还是游走，把功能型玩成进攻暴走时常发生，有时候进攻型又打的跟个辅助一样，跟她打永远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江楼却是截然相反的风格。

　　在他的字典里，只有暴力。他不论选什么最后都是打架，明知要被gank哪怕一换一也要咬死对面，说白了就是生死看淡见面就干，显然就是崇尚在实力面前一切战术和算计都是渣的暴力美学。

　　这个风格，和杨舒徐冉孙岩都是如出一辙。

　　这下子真的要成拆迁办了。

　　然后这个暴力狂现在委屈巴巴地装小媳妇黏着徐然。

　　辣眼睛辣眼睛。丁雨盛一副没眼看的表情低下头接着吃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槽点太多了，是他输了。

　　“然猫，我想吃日式炒饭。”江楼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转头就跟徐然提要求。

　　“吃什么吃，有什么就吃什么，哪来那么多事。”徐然冷着脸说，自己坐下了。

　　“我就是特别想吃啊。”江楼轻轻说，还是跟着乖乖坐下了，阿姨问他大概吃多少，他老实回答，“我没什么胃口，就一小碗就行了。”

　　阿姨念叨了两句：“都还在长身体呢，这么高个子怎么就吃这么点，哪里够呀？”

　　“不是的阿姨，我就是在倒时差，胃口不是很好，没事的。”江楼笑着说。

　　阿姨又念叨了两句，真的就给江楼添了半碗饭。江楼吃饭细嚼慢咽了半天，就吃了两三口，丁雨盛看不下去了，皱眉刚想开口，孙岩连忙打岔：“丁哥啊，咱们什么时候打练习赛啊？”

　　丁雨盛一脸莫名其妙，就看见孙岩给他使眼色，虽然不明白还是没出声训江楼，刚跟孙岩说了一句“后天四点练习赛”，就看见徐然面若冰霜地站起来了。

　　江楼本来有点小委屈的表情一下一扫而光，眼睛发亮地看着徐然。

　　徐然忍了忍，尽量控制自己声音平淡：“滚过来。”

　　“嗯！”江楼连忙站起来跟着她去了厨房。

　　“……？”丁雨盛一脸懵逼。

　　“唉，这狗东西就知道玩脏的，猫爷真是，就吃这一套。”杨舒忿忿不平，拿筷子的力气都大了几分，“没饭吃吗！吃什么炒饭！就他事多！”

　　丁雨盛惊得差点把碗打翻：“徐然……会做饭？！”

　　“会啊，不光会，是太会了。”徐冉气愤地把筷子插进一个馒头，“老子都他妈好久没吃过了，这狗东西一回来就忽悠老子妹妹给他做饭！你妈的！”

　　“吃过猫爷做的饭，人生才算圆满啊。”莫轻程仰天长叹，“让他饿着不就行了！就知道心疼这货，这狗东西有什么好心疼的！”

　　孙岩闷闷不乐扒饭，平时最爱吃的小羊排都不香了：“我也想吃，我能去闹吗，不多，我半碗就行！”

　　“还半碗，那狗东西怕是一粒米都不会分给你。”杨舒想起徐然的厨艺忍不住落泪，抬头质问莫轻程，“你为什么就不能找猫爷学两手？我也想吃日式炒饭！”

　　莫轻程翻了个白眼：“凭什么不是你去学？我的手那可是五百万刀的手，出了什么事你赔啊。”

　　莫轻程爹妈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给他的手砸了天价投保，比起来杨舒军人世家出身，从小就是各种训练，手受过的伤那数不清，比起来那确实是莫轻程的手更值钱。

　　“说白了就是不想给我做饭。”杨舒也翻了个白眼。

　　“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别闹了，我们能回归正题吗？”孙岩不高兴地说，“我们都多久没吃猫爷做的饭了，为什么就他一个人能吃？我不服！”

　　沈妩本来一直低头手机打字，终于抬头嘲讽：“就因为你们这五年还能吃到，人家这五年什么都没吃到。这五年理直气壮吃人家女朋友做的饭怎么就不说了？”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几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徐然冷着脸给那狗东西不光炒了饭还做了好几个小菜。

　　因为这个，会议推迟到了八点半才成功开始。

　　老李把对江楼的数据分析投影在投影屏上，“我们今天下午一直在分析Kyoya的数据，这是我们得出的初步分析结果。从结果上面来看，他的不如Kitty全面。”

　　“他是纯进攻型的中单，正因为太过进攻，以至于所有战术务必会以他为中心，一旦他被针对，我们就会陷入很大的僵局和困境。最近几个版本我们都需要以下路为中心，而且惯例来看，每年世界赛版本必定是以中上野三个之一为核心的版本，这对我们而言是一场赌博。一旦我们的战术和打法为此进行调整，我们很有可能在季后赛就陷入苦战。”

　　老李顿了顿，“还有一个重点就是，因为Kitty的退役，我们会面临的是全方面对于中单的针对。一直以来，因为Kitty变幻莫测，所以别的战队并没办法真的针对Kitty做出什么针对性的应对战术，所有战队对上我们，都不会采取针对中单的战术。可是现在换上Kyoya这个打法单一战术为零的选手，很容易遭到针对。”

　　说白了就是没脑子很容易被人拼命怼。

　　即将退役的Kitty一脸鄙视不屑，“我不是变幻莫测，我是随心所欲，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了。”

　　“……是，但是不管怎么说！”老李一噎，“不能否认的是中单一直是我们没办法被针对的！哪怕看了Kyoya的操作和意识我也不能有信心！”

　　“Kitty，”老李认真的看着徐然，“你们五个人，一起打了四年，你们之间的默契是没有任何一个战队能匹敌的，即使是你的随心所欲，他们四个也能立刻配合得天衣无缝，他行么？”

　　孙岩脸色立刻就变了，“怎么就不行？你怎么知道不行？就算五年没有一起打老子也能配合他！”

　　这句话真的是扎在六个人的心上。

　　如果没有那些无可奈何，徐然不用这么多年扛着本来不该属于她的压力负重前行，江楼不会在海外日夜苦读五年没有见面蹉跎光阴。

　　“孙岩！”莫轻程皱眉，语气有些重，“老李说的没有错，我们已经很多年没配合过了，不试试谁会知道？”

　　徐冉沉声，“这次联赛，先看看Kyoya的操作意识在比赛上的发挥，还有面对比赛时候心理抗压能力。”

　　老李点头，“我明白，光看他rank的操作和意识，绝对是超一线中单水准了，五年没打，三个星期就能恢复到这种程度，你们说他当年天赋第一，我们是真的没有任何怀疑了。”

　　丁雨盛清了一下嗓子，“另外，徐冉跟我提过，本来你们以前主指挥一直是就是江楼，后来他不在所以换成了徐冉。等江楼这次从FO回来之后，指挥权会渐渐移交给他。”

　　徐然冷笑一声。

　　江楼顿时正了正坐姿，“然猫我在FO真的不是指挥！我就是去帮忙打打！”

　　徐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行了，比赛的正事儿说完了，我要来说说咱队王牌退役的公关问题了！”沈妩等丁雨盛又絮絮叨叨了一堆战术之类的问题之后，看他终于意犹未尽说完了才连忙举手。

　　沈妩真的挺急，“众所周知，咱队王牌，世界第一中单，四届solo女王，不败传说，RX Kitty，她，马上就要退役！”

　　她气势汹汹地一指徐然，“然后！她居然说！发个声明就退役算了！不搞退役仪式！”

　　这是沈妩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徐然这五年，跟着他们吃过多少苦，因为是女孩子受了多少委屈辱骂，她光看当年刚出道时候那些论坛微博的留言就觉得万箭穿心，论脏话喷子，哪个圈的战斗力都不如电竞圈，每个都是猎妈人，多少话她现在看着都恨得双眼滴血恨不能把这群王八羔子人肉出来暴打一顿。

　　那一年徐然才16岁，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本来应该享受着哥哥和男朋友的溺爱疼宠活得神采飞扬，却把青春埋葬在了电竞这条路上。

　　历尽千辛苦尽甘来，终于站在巅峰俯瞰众生了，结果这时候居然跟她来一句不搞个震惊电竞圈的盛大退役仪式？

　　凭什么？

　　她来的时候是满目荆棘刀山火海，好不容易被她自己打出一片天地繁花盛景，她却要遗弃这所有的欢呼和掌声，悄无声息地寂静落幕。

　　“我，坚决不同意。”沈妩就差拍桌子跟他们吼了，“就算不是在哪个大型比赛谢幕，我也不能接受她就发个公告直接退役，至少，我也要给她整个风风光光的退役仪式！”

　　她就等着孙岩或者杨舒跳起来附和她。

　　徐冉虽然是个妹控，但是心里的事太多了，徐然说什么是什么，只要徐然说的他根本不会反对，哪怕心里再怎么不赞同。

　　莫轻程心里算计太多，怎么着都不会明面上反驳徐然。

　　但是杨舒和孙岩都是暴脾气，尤其是杨舒，比徐冉这个亲哥还亲哥，但凡沾上徐然那必不能让徐然受一点点委屈，能眼睁睁看着徐然这么搞？

　　但是沈妩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刚还因为被各种扎心而一脸不爽憋屈的孙岩和杨舒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杨舒才有些恍惚地问，“不搞退役仪式？”

　　“对啊！”沈妩用力强调，“什么都不搞，没有退役发言视频，没有纪念视频，没有鲜花掌声，就一个空荡荡的声明！就跟官方报告然后官宣就完事的那种！”

　　“……”

　　杨舒和孙岩都不说话。

　　沈妩：“？”

　　沈妩简直要气炸，不是，你俩的暴脾气呢？你俩说好的一点就着呢？你俩平时对徐然那么好都是塑料友情吗？！

　　“你们说话啊！劝劝她啊！”沈妩恨铁不成钢。

　　“挺好的，”杨舒许久，终于开口了，“这也是我们的约定。”

　　虽然所有人都不希望徐然真的履行这个约定，但是他们都明白，这就是徐然，表面上是心黑手狠冷心肠，真正了解了就明白了，这个人的心就是一块冰，常常会觉得她根本没有同理心。

　　无声退役是她一开始就给自己选好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