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街三十二号》甲言

11、第十一章回家吗？

　　过了一夜，脚踝的红肿淤青变成了乌紫色，看起来更吓人了。妮子拿着活络油帮她用力揉，她只痛得鬼叫。
　　“这么大个人了，忍着点！”妮子不为所动。
　　“真的很痛啊！啊，啊，我不揉了。”她把脚用力往回缩。
　　“你还想不想早点好了？”妮子的力气明显大过她，按住她的脚继续用力，“以为我想闻你的臭脚呢！”
　　痛是很痛，不过效果好像也不错。至少揉过之后，她明显感觉胀得感觉减弱了一些。
　　“你自己要不时小范围的活动一下脚踝，像这样，蹦脚尖。”妮子示范了一下，“一直僵着，小心血栓。十五分钟半个小时自己活动一下。”
　　整整一天，妮子帮她揉脚、打饭，其他时间两人时不时聊了两句，或者各自拿着书看着。她口上虽不说，却十分感激。
　　等到晚上，脚下地还是有点不能受力，妮子便劝她身体要紧：“身体是自己的，公司不会因为你不在就停止运转，还是请假吧。”
　　妮子守着她跟老大电话请假，才放心回缩舍去。临走之前交代她：“明天我还帮你打饭，你就别乱动，在床上好好休息。”她乖乖答应。
　　周一，妮子送了早餐就匆匆去上班。很快，整个楼都静下来了。
　　能够随意走动时，她是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床上，突然行动不便，只能躺在床上时，她反倒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只想下地走走。
　　没事可做，脚又胀痛，她想着要找点啥转移注意力。无聊地把伤脚拍了发朋友圈：“最新出产猪脚一只。”
　　隔了一会儿刷一下，没有人点赞、评论。隔一会儿又刷了一下，还是没人。啊啊，来个人理理我呀！她抓狂地想着。
　　又过了五分钟，她起身单脚跳着上了一个洗手间。等会儿，又起身喝喝水。磨磨蹭蹭地下地活动着，最后实在无聊，决定骚扰一下荣子。
　　“无聊死了！”她微信弹了一下荣子。等了会儿，没动静。她终于把手机扔一边，睡觉睡觉！
　　等到中午妮子带着午饭回宿舍吃饭，终于有人陪她说话了。“一上午没说话，口都臭了！”她抱怨道，“今天生产上没啥事吧？”
　　“没事，都是按上周的生产计划进行，没有什么突发情况。”
　　“下午的周会谁去参加？”
　　“老大可能会自己参加，不然会安排阿诗去吧。”
　　“到时帮我问问会议记录，我看看上次说的那个损耗问题，他们怎么回复的？”
　　“等到你上班自己回去看，好好休息！”妮子不以为然。
　　“在宿舍真的很无聊呀！”她跟妮子说：“晚上陪我去医务室问问医生，明天还是上班吧，一个人太无聊了！”
　　下午，荣子终于上线：“上午忙飞了。你朋友圈是咋回事？严重不？看医生没有？”
　　她又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遭到荣子的严厉批评：“几十岁的人了，咋这么八卦呢？小孩子都知道做事要专心！”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她讨饶道。
　　“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呀！不行就去医院，千万别不放心上。”荣子又说：“端午节快到了，你回不回？”
　　“不回。回家也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回来看赛龙舟呀！”
　　“家里那边河才多宽，应该赛不了吧！”
　　“那你就不知道了。宜水河现在是丰水期，河面够宽了。再说，都搞了几年了，还蛮壮观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除了赛龙舟，附近晚上还有小夜市，好多好吃的。还有老式的碱水棕子！”
　　“我跟你说，南方的棕子跟家里完全不一样！里面放肉、还有放卤鸡翅的咸棕，还有放蜜枣的甜棕。”
　　“现在家里也有这种棕子卖。不过，我还是喜欢吃家里的碱水棕！”
　　“说到碱水棕，你不知道，我们老家那边除了三角形的碱水棕，还有巨型的枕头棕。就是那种一个一斤重的。一家人吃一个就够了。”
　　“那种棕子现在应该没有人做了吧？”
　　“是呀，现在我们老家都没人做这种了。连碱水棕都没人做了。”她有些惆怅地说道。
　　“你回来呀，我做给你吃！”
　　“哈哈，休想骗我回去！”
　　“不过，说真的，你还不打算回家吗？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归属。”
　　于慧沉默了。在家里人的眼里，其实她一直都是四处漂泊，没根的。包括她自己其实也一直把自己当成过客，不曾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故乡。否则不会一直不考虑房子的事情。
　　回去吗？她的同龄人大部分都是单位上班，而她，回家之后面临的问题就多多了。回去后经济来源、人际圈子，这些都要考虑。家乡虽然变化了很多，但就业机会肯定没有南方沿海多，她没有高学历，完全是靠自己在工作中积累经验慢慢成长这样。所以，她回家必定很难找到一份像现在一样高工资的工作。
　　“我再考虑一下吧，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如果你嫁在外地也就算了。你现在这样子，以后年纪再大一点，孤家寡人的，我们怎么放心你？回来，至少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们至少能照顾你。”
　　习惯了一个人，突然被人这样设身处地的关心，一时有些不习惯。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关心过她是不是需要人来陪着。她也觉得自己已经强大到习惯单身。其实，还是想有人陪着的吧，她想，至少像现在，并不想一个人。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她慎重地回答道。
　　生活总要学会妥协和继续。经济这块确实无法让她很快的做出决定。
　　等到医生宣布她脚踝完全恢复，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只是习惯了跳着走，她现在走路习惯性重心放在左脚上，右脚有点不敢用力，走路很别扭。自然被大家伙调侃她是“拐铁子于”。
　　受伤之后，跑步自然就取消了。等到脚好了，于慧死都不肯再跟着妮子去跑步。一方面是觉得上次的事情有点丢脸，另一方面是习惯还没有养成就打破，再培养肯定又是一个痛苦的适应过程，她本来就对运动不感兴趣，自然不打算再受一次腿酸脚痛的罪。
　　当然，妮子跑步时，陪着在操场上走走，她还是挺愿意的。妮子见好说歹说也无法说服她，只能安慰自己说至少也算活动了，没有躺在床上，也只能由着她。
　　偶尔散步时，她跟妮子聊到以后的打算，说起自己的烦恼时，妮子却一直很清楚知道自己的归处。
　　“我是肯定会回家的。”她说道：“我家只有我哥哥和我。哥哥现在市里一家医院做外科医生，肯定不会再回老家。我爸妈现在还没有退休，也没有搬到市里去住。上次回家，我妈妈还说在市里地方小活动不开，又没有熟悉的人，她老了之后就呆在老家，闲了种点小菜，打打小麻将，比在市里好。小的时候爸妈照顾我，长大后轮到我照顾爸妈了。”
　　“那你准备在家结婚生子吗？”
　　“是呀，我从来没打算在外面找男朋友。”她说的很平静：“本来没打算现在就找的。不过，最近看非诚勿扰，发现里面那么多条件好的男男女女，却还要到电视节目里征婚，最后也未必能牵手成功。我就想，其实这样的话，我们这样的条件又能挑到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不如回家相亲，至少人品可靠、家境相近。”
　　“但是你这个年纪不是应该还憧憬爱情吗？”于慧不由问道。
　　“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妮子摇摇头，“与其我去爱别人，不如找个爱我的人。”
　　于慧虽然自从情伤后没有再找男朋友，但心里却一直相信爱情。如果结婚，肯定是找到了愿意和他共渡一生的人，如果没有，宁可不结婚。没想到小了自己近十岁的妮子却恰恰相反。
　　“上次不是说过年要回家相亲吗？”妮子说：“相亲对象就是我们那儿的。我家里阿姨介绍的。他家离我家只有五分钟的路，条件什么的都挺合适的，他挺满意我的条件，希望跟我相亲。只是我跟他电话聊了两次，感觉两个人没什么话聊，就说不打算见面了。但是上次看完电视后，觉得还早要现实一点。前两天，他又打电话过来，我就答应国庆回家两人见见面。”
　　“如果相亲成功的话，你还准备接着上班吗？”
　　“应该会接着上班吧。相亲成功，家里应该很快就会催我们结婚。不过，就算结婚了，到时还是要先打两年工存上一些钱，到时再看自己回家做点小本生意，还是继续打工吧。”
　　“相亲也好。不过，也不用这么快就下决定结婚，多了解了解。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于慧劝道。
　　“如果不是嫁给爱情，那么嫁给谁又不是一样呢？”
　　“那就努努力，争取相爱呀！”
　　妮子笑了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