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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毒镖 ...

  •   引子

      不羡天上无忧仙,
      只欲余州枕水眠。
      皇袍不过万两金,
      哪抵江底觅宝船。

      第1章毒镖

      四月江南,雨丝霏霏。

      午夜巷子里,路面泛着冷白的光,像是不远处的太平湖水泛上了岸,汇成了一块镜面。

      一阵车辕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雨夜的静谧,马蹄疾驰而来,路面上顿时水珠四溅。突然一声长嘶,马车急停。巷子的尽头站着一个人,打着一把油纸伞,仿佛等了很久。

      车里的人低声问道:“谁?”

      油纸伞下传来一声轻笑:“官人,是我啊。”

      车帘被拉开一道缝。油纸伞扬起一点,露出了一抹美人的笑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光波流转,风情无限。嘴角上扬,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仿佛是雨珠在唇边轻敲出来。水粉色的裙摆在风中摇曳,就像是湖边树上飘来的一瓣桃花。

      这瓣桃花飘上了车,马车又疾驰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在了湖边的山脚下。桃花一人下了车,对车夫点了下头,就消失在夜色中。

      车夫回身打开帘子,车里的人上身赤|裸,双目圆睁,早就咽了气。车里没有一滴血,仔细看才能看到太阳穴上有个黑点。

      车夫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娘们够狠。”

      随着马蹄声远,撕开的夜色又被抚平如旧。

      柳岸街是余州城最繁华的所在,街上一边紧邻太平湖,一边则是大小酒肆,青楼锦院,夜夜笙歌。大大小小的江湖中人、文人墨客,来了江南第一镇的余州,都要来柳岸街喝上几杯,感受一下天下男人都向往的歌舞名伶。

      这些青楼里的歌舞名伶,据说从小就请名师教导琴棋书画,习歌练舞,各个不输皇宫里的舞姬。有几位顶尖的绝色姑娘且卖艺不卖身,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有幸亲眼见其舞上一曲,就要白银百两。当然如果银子足够多,亲手为你斟上几杯酒喝,也并非没有可能。

      添香阁是太平湖边名声最响的青楼之所,这雨都下了几日,也没挡住这里迎来送往,灯火通明。莺歌燕语,琴声鼓瑟,不绝于耳。添香阁的后门临着一条小巷,四下无人,一抹桃红闪进门去。

      “玲珑,回来了?”门后的一个紫衣姑娘迎了上来,接过纸伞,“花姐在楼上等你。”

      “嗯,我先去换身衣服。”

      “雨天容易受寒,房里给你烧好水了,先洗个澡吧。”

      玲珑回到自己的房里,浴桶里的水冒着腾腾的白气,仿佛把方才马车上那一幕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纱裙已经半湿,丝带一扯,就滑落在脚边。玲珑伸脚跨进桶里,热水漫过全身的肌肤,如同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子一点一点下滑,热水慢慢漫上他的胸膛,苍白、紧实、平坦。乌黑的长发|漂在水中,随着呼吸轻轻荡漾。

      半晌,门外传来轻轻的响动,玲珑闭着眼,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再偷看一次试试,小心老子戳瞎你的狗眼。”那声音分明是清朗的男声。

      门外的响动停了,传来小厮景福的声音:“花,花姐叫你洗好赶紧过去……”

      玲珑叹了一口气,从水中站起身来,在袅袅水汽中,像一尊精雕细琢过的白瓷瓶。他伸手用边上的棉巾擦干了身体,换上了一套青色长衫。脸上的脂粉已经洗净,一头乌发用绳结束起。打开门,走出的已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

      三楼拐角的房间里,桌上放着一小碗面。花弄影手里玩着一把真丝扇面的折扇,和管家刘其乐聊着什么。玲珑推门进来,喊了一声:“花姐。”

      花弄影抬头看到他,笑容洋溢,“玲珑回来啦?今儿是你十七岁的生辰,先把这碗面吃了吧!”

      玲珑把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扔,坐下就大口吞面。

      花弄影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头:“慢慢吃,急什么!”

      尽管这么说,一小碗面两三下就吸完了,玲珑还是觉得没吃饱,但是他习惯了,仿佛这饿的感觉已经渗到骨子里,是自己还活着的一种证明。

      花姐踢踢那包袱:“都在这儿了?”

      玲珑用帕子擦擦嘴:“连衣服都扒下来了,我没看。”

      刘管家把包袱拿到桌子上翻看,除了银子、令牌,几封书信,在袖袋里还有一包暗器。这暗器呈四棱锥状,只有指尖大小。花姐看了说:“小心,上面有毒。”

      玲珑扫了一眼那暗器,很是眼熟,便问道:“这暗器像是西梁的,今儿这个是什么人?”

      花姐脸一沉:“忘了规矩了?不该问的别问!”然后又像是换了一副面孔道:“时间过得真快,玲珑跟了我这都十年了,这么一想我都觉得自己太老了……我特意找人给你打了个金坠子,算是给你的生辰礼了。”

      玲珑从花姐手里接过那个坠子,掂了掂,有点分量。“谢花姐了,但今儿的活儿不会扣我银子吧?”

      花姐笑着拧了他一下:“掉钱眼里爬不出的东西!银子都拿到你屋里了。”说着又从袖口里拿了一个纸包:“这个月的药,今晚就吃了吧!”

      回到屋里,玲珑把纸包打开,一粒乌黑的药丸。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倒了一杯水,哼了一声:“这药也吃了十年了”,说完把药用水咽了下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胸口里很烧,脸很热,每次服下药都这样。第一次服药时,他曾经以为自己这就要死了。玲珑在榻上打坐,想把这股燥气在体内运转一下。但是心静不下来,脑子里总是显现出那包毒镖。他想起来了,这暗器,他昨晚刚见过。

      前一日,也是个雨夜。

      玲珑在湖边的凉亭里喝酒。平日只要能出来,他都会一个人来这里,看着漆黑的湖面自斟自饮。这里离他自己住的小院很近,困了就回去睡了。

      酒喝了一半,亭外震下一地树叶,头顶上突然传来激烈打斗的声音。余州龙蛇混杂,打打杀杀的场面倒是很常见。

      “真烦”,玲珑心想,“湖边这么大,非要来这里,就不能让老子安静把酒喝完吗?”他用手护住壶口,坐着没动,想等人走了再继续喝。

      打斗持续了一会儿,亭子顶上不时落下几颗石砬,一个白衣人先从亭子上跳下,飞快地向湖边巷子里闪去,紧接着又跳下一个黑衣人,手向前扬了一下,白衣人明显身子一晃。玲珑看得很清楚,这人使了暗器。

      “哼,打歪了。这要是我出手,是头驴都倒了。”玲珑撇了一下嘴。

      没一会儿,两个人都消失了。

      玲珑掸了掸头上和肩上的灰,摇了摇酒壶,还有一小半,他继续慢慢把它喝完。这么多年,不喝酒就很难入睡,一具四肢血红的男人尸体总是出现在他的噩梦里,让他彻夜不安。原来一小杯就够了,现在一壶下去,也就微微有点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雨还在下,酒喝完了。

      “回家。”玲珑没打伞,任凭牛毛细雨扫在脸上,这让他觉得自己干净了很多。

      咿呀一声打开院门,院子里是他种的雏菊,春天里正是盛开的时候。雏菊很好养,不用怎么侍弄就自己长成了满园繁花,在夜风里传来似有似无的清香,让玲珑感觉酒都醒了一半。

      他向屋里走去,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雏菊连成片的白色影子似乎比平日少了一些。他回过身,向雏菊丛里看了过去。没错了,靠墙的雏菊有一片被压倒了。玲珑突然有一种不愉快的预感。

      站在墙边,他的酒全醒了。那个刚才中镖的白衣人正蜷在花丛里,一动不动,看来那镖上有毒。

      玲珑拉过他的手,摸了一下脉。

      没死?那便不是中了致命的毒。

      他再摸了一下这人的头,滚烫。

      老子杀人杀过不少,还没救过人。玲珑苦笑一下,算你运气好。

      他把白衣人抱进屋后的偏房,让他俯卧在榻上。外衫除去后,玲珑仔细端详他左肩上的这枚暗器,四棱锥状,应该是一种西梁常用的暗器。中镖的地方已经呈现暗黑色,渗出的血也凝结了。他用小刀把暗器翘下,伸手抹了一点血,在鼻下闻了一闻,果然,这是五步迷魂散。

      一般暗器上的毒目的都是致人死命,不死也残。迷药类的毒也有,但是不多,五步迷魂散是被使用频率较高的一个,顾名思义,中毒后五步就会被迷倒,一般都是用来抓捕人的。这人中镖还能跑这么远,内力也是相当不错。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毒并不好解,需要对症的解药。但是在玲珑手里那就不一样了,因为他最擅长的两件事,就是暗器和下毒。十五岁时,玲珑就已经把《毒谱》上一百多种毒药的性征和配置方法了然于心了 ,解毒自然不在话下。

      解这五步迷魂散,有一个最快的办法,就是热蒸法:用热水把毒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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