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御赐林夫人》巫朝尘

11、贵人

　　苏皇后靠在白夫人肩上，挽着白夫人的手：“这我知道，因我身上不好，所以爹娘和哥哥们疼我，纵着我，我要什么都依我。娘前些年还后悔，不该如此惯着我，把我养出个暴烈的脾气，怕我在宫里吃亏呢。”

　　白夫人打她的手：“别打岔！”

　　苏皇后一笑，心里有些紧张。

　　白夫人接着说：“那一日，你才好些，门口来了一个和尚并一个道士，两人都生得奇怪，说能救你性命。你爹和我虽然一向不信这些，那时候也‘病急乱投医’了。”

　　苏皇后抬起头问：“他们说了什么？”

　　白夫人回忆：“他们说你本是早夭之命，可天缘凑巧，你命中的贵人就在府中。我们忙问‘贵人’是谁，他们只说让我们去今年入府的小丫头里一找便知。能得她日日陪伴，你长到及笄就性命无忧了。又说天机不可泄露给第五人知晓，只能等到你的劫数过去才可以告诉你。”

　　苏皇后笑道：“说得这么玄，不会就是文皎吧。难为您和我爹也信了。”

　　白夫人笑道：“可不是，现在想想，换做别的时候我才不信呢。但那时候我还真把那年新买的小丫头一一看了，的确发现文皎那孩子看着和别人都不同。我就把她调到你身边，心想，死马当活马医罢。谁知你的身子竟真的一日比一日好了。”

　　苏皇后愣住，半日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说呢……”

　　白夫人叹：“文皎虽只是个丫头，却也是咱们苏家的恩人。不管怎样，她来了，你就好了是真。我本也想着等你站稳了脚，就给她好好找个好人家，消了奴籍，看她富足一世，也算报还她的恩德，谁知她成了我的女儿，我就更不能亏待她了。”

　　苏皇后笑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可倘或我不喜欢文皎，不爱亲近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白夫人戳了戳苏皇后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和文皎两个都要好成一个了，还说这话。要说真有什么不好，就是你身子一好，越发皮了，活泼得太过。”

　　“快起来，这么大了还腻在我身上，成什么样子。”白夫人故作嫌弃。

　　苏皇后笑着不动，赖在白夫人身上。

　　*

　　宫中妃嫔位分，自皇后以下，设有贵妃二人，正一品；妃四人，正二品；贵嫔六人，正三品；九嫔，正四品；嫔十二人，正五品；余下贵人、美人、御女、选侍六、七、八、九品，无定数。

　　宫规又规定，只有贵嫔以上方可成一宫主位，正殿而居，九嫔与嫔位可居偏殿，贵人以下只可居亭台楼阁或者厢房侧室。

　　一般选秀入宫的女子，最高不过封为贵人，只有出身极高者，才会从嫔位或九嫔位做起，宫人得幸，更是只能封为选侍，再向上晋封。

　　今上宫中只有吴妃周妃两位高位妃嫔。

　　吴妃是皇上做王爷时的侧妃，育有二皇子，周妃在潜邸时虽是庶妃，却育有大公主与三皇子，所以和吴妃一起都被册为妃位。

　　除吴妃周妃外，后宫余下只有几位贵人美人御女，都是潜邸侍妾。

　　上皇正盯着看苏皇后如何晋封新宫嫔。苏皇后索性抬举贾元春，直接封其为正五品嫔位，也算是后宫中第四人了。

　　为了不使贾元春过于突出，苏皇后又在宫嫔里挑选了两个可靠的晋了位分。

　　六月二十一日。

　　宫中封女史贾元春为嫔，女史罗妍夏为贵人，女史蒋欢娅、韦岚岚为美人。贵人何梅露晋嫔，美人邱玉莲晋贵人。

　　旨意晓谕六宫，又传到各位新宫嫔的家中。

　　贾府众人接了圣旨，贾母和王夫人不禁喜极而泣，拿厚厚的红封儿谢过传旨的太监。

　　男子们将圣旨供起，女眷便相携来到贾母院中。

　　因王熙凤在待产，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所以是鸳鸯尤氏等在贾母跟前凑趣儿，也哄得贾母喜笑颜开。

　　王夫人也难得喜上眉梢，笑不拢嘴。

　　贾母忽看向黛玉，挽了黛玉的手笑道：“说起来还是多亏了玉儿，若不是托玉儿的福进了宫一趟，叫宫里主子们能想起咱们家，也不知元春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

　　听了此话，旁人还没怎么，贾宝玉忙站起来，冲黛玉做了一个辑，口中说：“多谢林妹妹。”

　　形夫人见此也上前，笑道：“是呢，我们大姑娘真是个有福的。”

　　王夫人也拉着黛玉的手说：“好孩子，多亏你了。”

　　黛玉忙站起来：“大姐姐才孝贤德，外祖母和舅母教养的好，才得蒙圣恩，我万万担不起这谢。”

　　大家便想起贾元春在家时的情状，纷纷夸起来，又奉承贾母和王夫人。

　　好不容易散了，黛玉只觉得身心俱疲，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拿帕子盖脸。

　　再过两三个月！只需再过两三个月，等到秋日，她便能到家了！

　　到了家，她就和爹爹、苏姑娘一同过安生日子，再没这些事了……

　　外祖母是好，姊妹们和宝玉也都真心，可宁荣二府贾氏一族里多少人，多少事，她步步精心，事事留意……实在也是累得很了。

　　后院女人们散了，前院里宁荣二府的男子们又商议起请客吃酒等事。

　　贾政只说不过封嫔，不宜太过张扬，看其它嫔妃家中如何再说。

　　贾珍却道：“二叔，我已经使人外头打听过了，皇上封了四位宫嫔，就数咱们家大小姐位分最高，又是国公之后，他们就算要请，看咱们不请，自然也不请了，不是耽误了他们？”

　　贾政虽心中不愿，只是贾赦、贾珍等都说是大喜事，定要热闹热闹，只得罢了。

　　于是一时贾府上下张罗起来，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短短两个多月，苏皇后与苏文皎并长乐宫中几个宫人嬷嬷，借着给皇上挑选女官充实后宫，将宫中的人事安排不动声色地变了不少，熬到今日已经是神危力尽。

　　宫人嬷嬷都得了三日的假，各自去歇息，苏文皎也获假三日，只有苏皇后还要打点起精神应对皇上。

　　长乐宫正殿。

　　苏皇后身上只披一件银红色的纱衫儿靠在床上，不施粉黛，松松挽着头发，头上只戴着一只明珠步摇，步摇垂下三颗珍珠，晃在脸上更显可怜可爱。

　　宫人通报皇上来了，苏皇后放下书本想起来请安，才掀开薄被，皇上便已快步走来内室将她按·下。

　　见一向明艳的苏皇后这样憔悴，皇上坐在她身边，关心道：“怎么累成这个样儿了？昨日看你还好，中午想叫你来用膳，听说你累了不想动，朕放下折子就过来了。”

　　苏皇后把头往皇上身上一靠。

　　皇上将她搂在怀里，听她道：“忙的时候不觉得，一忙完就觉得疲累都涌上来了，实在不想动，累得临郎跑了一趟。”

　　皇上刮刮苏皇后的鼻子：“这有什么，你过不去，朕来就是了。”

　　说罢，皇上就叫传膳。

　　苏皇后笑道：“妾这里都是些清粥小菜，临郎还要批折子，吃这些东西可不行，快叫他们把御膳搬来。”

　　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用过一餐饭。

　　苏皇后劝皇上回紫宸殿处理朝政，皇上便令人直接将折子送到长乐宫，在长乐宫陪苏皇后一个下午，又用过晚膳。

　　膳毕，漱了口，苏皇后叹一声，笑道：“妾今日身子不爽，不能陪皇上了。今日新封了几个宫嫔，皇上是不是该去看看。”

　　皇上听了，笑问：“怎么，你不愿意朕在这里陪你？”

　　苏皇后把头扭过去，低声道：“妾自然是想夜夜与临郎在一起，只是，只是您若不去，咱们忙了这么久，岂不是都白费了。若是日后，日后……”

　　皇上将苏皇后搂在怀里，给她擦干泪水，叹道：“朕知道，朕都知道，你放心。”

　　皇上出了长乐宫，坐在銮驾上回紫宸殿。

　　他面色平静，但是越接近紫宸殿，他的眸色却越来越沉。

　　好一个天下之主！好一个万人之上！

　　自己的后宫要进新人，作为皇上，他竟然是被通知的一个！还要忍气吞声，去召幸自己看不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