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扑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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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选定的会面地点，是距离大学所在不远的一处中式烤鱼店，常带几个室友一起吃的这家，味道不错，生意在一众周边美食店里尤为红火。
见面之前，两人已经互通了照片。
有表姐作中间人，没有出什么差错，林黛第一眼便发现了角落里的陈簇。
陈簇是一身知性打扮，头顶扣着一顶黑色贝雷帽，身上内着白色衬衫，下摆扎入高腰细腿牛仔，外套杏色长款小香风西装。身材高挑纤细，皮肤白皙而匀净，一双偏长的眼睛顾盼生辉，长眉直扫入鬓中。
她扬起微笑，见陈簇似乎认出来了自己，立刻朝转身大步朝她走去。
陈簇起身迎接这个小朋友，把菜单递给她：“你表姐说你喜欢吃鱼，刚好这家烤鱼店在帝都还算有名，我也吃过一次。你自己看看，喜欢什么口味的。”
林黛就不不客气了，选了酱香口味，另外点了土豆、金针菇、年糕、千张等一应配菜，再要了一碗炒饭。
她坐下来，感觉还有些拘谨，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处去放。偷偷观摩了一下陈簇的穿衣打扮，在看看自己一身的学生装，衬衣长裤，很是难为情，早知道该把衣橱里最好看的裙装拿出来了，她表姐还说，去见陈簇随意点就行了。
等菜的间隙里，陈簇与她聊了起来，道：“今天这顿我请，你还是学生嘛。”
陈簇在帝都国企工作，虽然绿江上也算是扑街，但是三次元年薪可观，林黛便没有推辞，心里想着，把她当成和表姐一样的姐姐就行了。
陈簇微笑：“我和你姐高中相识，十年老战友情了，有什么放不开的？”
“嗯。”
林黛想，要想放得开，首先得忘记她们都在绿江写文的事实。
但陈簇偏偏下一句就提起了：“我高中毕业就在绿江注册了账号了，你看看，这么多年了，也还是扑出人形坑的扑街，我才早早地意识到了，我压根不适合吃这口饭的现实。”
林黛摇摇头：“我看过三千佳丽榜，你已经混进两千五了。”
绿江的三千佳丽榜，是按照签约作者的积分进行排榜。绿江签约作者五万名，能混进三千的，已经算头部了。
如果陈簇算扑街，那后面的人算什么？
其实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了位临顶峰的作者的风光无限，低投入高收益，却忽略了更多根本没有机会来到大众面前的淹没于茫茫洪流里的扑街。
陈簇噗嗤一笑，似乎要说话，正好店员端了烤鱼过来了，放上一块干冰，浇点水，云雾顿时缭绕，陈簇递给她一双筷子，“来，边吃边聊。”
林黛慢吞吞接过来，烤鱼滋味很好，她很快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了。
陈簇对这家烤鱼赞不绝口，难怪他们家生意红火，要是再晚来一小时，排队叫号就得赶到晚上了。
“你还不是很了解这个圈子。”
陈簇边吃边告诉她。
“绿江的发展是挺好的，可是你知道吗，在现在，真正能在绿江拥有还算不错的收益的作者，也就一千人。这一千人，也不是固定的一千人。而绿江注册作者的账号有数十万，签约作者五万，你再看看呢？网文届的繁荣，的确不能说是虚假繁荣，像松下寻隐他们这种大神，纯写文卖版权的年收入在帝都一年一套房不在话下，什么概念？但是，你也只有成了这种大神，你才会被人所看到，而我们，不会被人看到，所以常常给人造成网文就是风口猪都能飞起来的错觉。不是有人说么，年薪多少多少的大神，其实是个初中就辍学的九漏鱼啊，所以写网文很容易，都是些不入流的……”
只有真正身在其中，方知道艰辛不易。
林黛：“为什么一千人不是固定的一千人？”
陈簇端起了一杯橙汁，泛着一点零星笑意的微芒的眼，微偏斜地凝着她。
“你觉得，三千佳丽的前三千就是成绩最好的那三千人吗？”
林黛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觉得，难道不是吗？
陈簇摇头：“当然不是的，且不说这三千人里有多少如今已经封笔不再写，目前已几乎没有收益的作者，还有太多像我一样，只是因为写得多积分冲进了三千佳丽，而实际上收益根本无法细看。”
还有人落在三千佳丽之后，写得不多，可单本收益已经破万，相比陈簇而言，已经不算是什么扑街了。
林黛回想了一下自己关注过的几个好文作者，发现的确已经非常古早了，在她来绿江的时候，她们都已经封笔，绝迹于江湖了。
昔日不算辉煌的成绩还挂在佳丽榜上，但其实新人很多都已经有了比较红火的文和肉眼可见的一条坦途，只是根基尚浅，但用不了多少，他们便会冲上来。
冲上来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也会再度掉落，或者封笔，后辈再一股脑冲上来。
这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她点了点头，不过想到冒头的百分之九十不会是自己，兴味淡了一些，筷子分了一点烤鱼下来，送入了口中。
她这边正吃着，眼角余光稍稍一抬，这一眼不看还好了，一看登时吓得心脏一咯噔。
隔着一扇半掩的木质门，门框嵌着的玻璃上模模糊糊照出了一个男人的影，他所对的那方向，在与她斜相对的那块角落里，端坐着他们院的乔教授，似乎正在手剥小龙虾，剥好了，轻轻放到面前的男人的盘里。
林黛吓得不轻。
乔教授没说现在就要回国啊，这也太突然了！
上次把论文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给教授以后，一直没有回音，林黛还以为教授事情繁忙，不小心遗忘了，正想这两天找个机会不动声色地催一催。
谁知道，居然在这里，碰到乔教授和人吃饭！
林黛立刻错开了视线，假装没看到，低头拨弄起炒饭。
陈簇不明所以，古怪地皱眉：“咦，你怎么了？”
林黛向她解释，十点钟方向，坐着她们院里的大人物，她的论文指导教授。
林黛不是怕事儿的人，但，在这饭馆与网友面基，恰好碰见教授的应酬，说来到底有几分尴尬。
她想把屁股往里头挪一挪，好退到一块视觉死角上去，但乔教授却似乎已经发现了她。
恰巧赶上服务员来添水，林黛才一抬头，只撞见那边，乔教授神色温和大方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林黛只好将包包放下，起身，对陈簇低声道：“教授发现我了，我去打个招呼了就回来。”
陈簇的胳膊肘抵在桌面上，叉手，撑住下巴，眸含笑意望着她：“去吧。”
林黛觉得自己乔教授面前已经练成一套独门的缩骨功，到了近前之时，她的一副肩膀已经几乎要扣在一起了。
低下头，颤颤巍巍打招呼：“教授好。”
“您不是，要到六月才回来吗？”
她斗着胆子问。
乔教授笑：“那边提前结束了。本来巴西那边，几个老朋友约我在里约多玩一个月，反正长假已经批了，不过，这边也不是没有事啊。你的论文我昨晚看了。”
林黛心情一顿紧张。
乔教授拂了拂手，想到她在这儿多半是与人有约，今日又是周末，便断不会扫了小朋友的兴致，于是放低了些语气：“放心，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还有点小问题，明天周一，下午第三节课你到院里我的办公室来找我。别的导师都已经指导完了，咱们时间紧，任务重，可得抓紧了，林黛，你给她们俩也都说一声，明天一起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在乔教授说完这句话以后，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似乎轻抬了一下目光。
林黛正要应答乔教授，却不期然地与他那双如蘸了一点秋水冷月的清寒之气的眼眸撞上，一经碰上，她的心忽然慌乱而急促地跳动了起来。
居然有点，移不开眼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扑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