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与代言人搞好关系》Rhymmy

6、六

　　段时醒的时候，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门口走廊开了一个暖黄色的小灯，远远地照过来。他一时恍惚起来，一瞬间，甚至分不清眼下是清晨还是傍晚。

　　但他记得睡前编造了一个睡觉不关灯的借口，柯荧当时似乎也认同了他的解释，没有再提关灯的话。
　　不过，看现在这情形，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掩饰的事实，而且并没有好心替他遮掩的打算。

　　段时按开床头的灯，伸手盖住眼睛适应了几秒，放开之后，在清晰的视野里，一眼看见了沙发上斜躺的人。

　　沙发上的人被突然变亮的光线所惊，回过头，看清是段时醒了，立刻摘下耳机走过来。

　　“醒了？来，我试试还有没有发烧。”

　　他说着话，就伸手碰了碰段时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

　　确定温度没异样后，柯荧舒了口气，“幸好不烧了。你刚睡着的时候我试了下，烫得很，后来退下去了，我就没喊你。要是再发烧，我真得拉你去医院的。”

　　柯荧以前带过几年寄宿制小班，照顾生病的学员是家常便饭，肌肤相触地测体温，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但段时却蓦然僵住。
　　他一言不发，从神态来看，似乎并没有多少退烧后的清醒，甚至更多出一层迷雾似的茫然浮在眼底。

　　柯荧离他很近，当然看得清楚，但无法解读这份沉默背后的深意，只以为他是刚睡醒，大脑还没缓冲完毕。

　　但看他从醒过来就没说话，柯荧刚放下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担心他是有什么其他不适。

　　“怎么了，还是感觉不舒服吗？”

　　段时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而见柯荧敛去笑意，自己连忙摇了头。

　　他是先摇了头，然后才意识到这一动作的含义，像是此刻才忽然清醒。反应迟钝得令人奇怪，仿佛一场小小的发烧竟然也会有残留的后遗症。

　　“我没……”他低头清了清嗓子，说，“小柯老师，我没不舒服。那个……几点了，我经纪人他们没过来吗？”

　　他转移话题的技巧并不高明，幸好柯荧压根没有多想。见他基本恢复了往日的气色，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气无力，又放心地笑起来，给他递过沙发上的手机。
　　“没有人来过，不过你屏幕亮了好几次，你看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手机上确实有经纪人的消息。关牧发微信说，副导演那边突然要求调整通告时间，公司也有点突发问题需要处理，所以他就带助理去公司了，今晚没办法提前到酒店，让段时记得好好吃药。

　　段时随便回了几句，就把手机扔回沙发上，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既然精神恢复了一些，他便一刻也不肯耽误，马上问柯荧何时试课。

　　“试什么课，你是休息了几个小时，我可连口饭都没吃上呢，”柯荧佯装委屈，说，“没听说过这么压榨工作搭档的。”

　　“……”段时才刚睡了一觉，一闭眼一睁眼，压根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之快。他赶紧捡起手机看了看，才发现距离柯荧进门已经有四个多小时，很吃了一惊，连连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小柯老师你想吃什么？我请。”

　　柯荧平常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很惯着自己，被宋则谌他们吐槽少爷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今天他在这个房间待着，半天等不到段时的经纪人，又担心段时随时醒了看见房间没人，只能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漫威，早就饿了。
　　就算现在有人请客，他也已经饿得无心挑剔了。看时间还不晚，干脆跟段时去了酒店五楼的自助餐厅。

　　趁着吃饭的当口，段时见缝插针地问了些相关事宜，又跟柯荧讨论了一下顺序安排之类。
　　柯荧本是为保证授课质量才答应与他试讲，现在看段时态度如此认真，反而不着急了，安慰他说晚一天也没什么，既然生了病，应该先安心休息。

　　俩人吃完饭，另一边的关牧和助理正好回到酒店，过来找段时，两批人恰巧在电梯间相遇。
　　关牧行色匆忙，虽然尽力掩饰了，但柯荧还是看得出来，猜测他们有急事，更觉得试讲之事不必急于今晚。于是和段时另约了次日上午，先回自己房间了。

　　关牧知道柯荧是研图分派给段时的工作搭档，态度很客气，周到地送柯荧回了楼层，才又跟段时进到电梯里，转而换了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

　　他这边确实遇到了点棘手的事。
　　回到房间，他打开随身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叫段时自己翻着看看。
　　“这是公关部门今早收到的，”关牧揉着眉心说，“对方的意思是要我们给钱买下消息，不然就发到微博上。”

　　段时翻了翻文件夹里的图，表情逐渐冷淡下来，“有人跟踪我？”

　　关牧无可奈何地说：“他们经常干这种不要脸的事，你名气这么大，出道至今没有感情绯闻，他们肯定早就盯着你了。”

　　“说要我们花钱买？”

　　“嗯，”关牧双手比划了个数字，露出一丝忧虑，“让明天中午之前给答复。”

　　“现在就可以答复，不买，”段时淡淡地说，“爱发不发。”

　　“啊？”关牧看他的反应如此冷漠，有些惊奇，瞅了眼电脑屏幕，犹豫地问他，“但这个女孩儿，是不是真的……”

　　“不是。”段时不假思索地否认道。

　　关牧看他否认这么快，反而有点不信，还以为他是怕自己知道，连忙说：“是也没什么的，你这个年纪谈恋爱很正常，咱们公司你知道的，严总从来不干涉艺人私事。有事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帮你沟通媒体。”

　　“真的不是，”段时只好耐下性子跟他解释，“关哥，这是我堂妹，去年考了我家那边的大学。前几天说寝室其他人吵架，她嫌气氛压抑，就在我家借住了几天。”

　　关牧愣了愣，然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神情立马变得飞扬，庆幸地拍着胸口。
　　“原来是亲戚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回得去求严总，或者好好跟财务掰扯一顿了。”

　　“我明天就晒从小到大的全家福，证明她是我妹妹。”

　　“全家福给我，我替你发，”关牧心情松快下来，现在完全以欣赏的态度去看待文件夹里的图了，话锋一转，露出得意的笑容，“既然是妹妹，证明的事嘛，倒不用急。”

　　段时深知经纪人的处事作风，一听就知道他有了安排，配合地说：“都听你的，别影响我妹妹就行。”

　　“放心，那不能够。他们还等着赚我们的钱呢，到时候我把你们照片一发，让他们傻眼去吧。”

　　段时对于这些事项不怎么关心，凡不需要自己出面的，一切听凭经纪人处理。

　　他目前只关心明天的行程，“关哥，我明天确实没有通告吧，上午约了研图的老师试课，不想被打扰。”

　　关牧翻了翻备忘录，“就晚上有两场，白天没什么事了。既然这样，明天我就再跟小梁说说，绝对不让人打扰你。”

　　段时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去拿自己的电脑，继续看课件。

　　关牧在房间另一边坐着，跟公关部门的人汇报了这件事的实情，同时商量了一些对策。

　　他正打着字，忽然想到件事情，连忙回头叫了段时一声。

　　段时有点不甘不愿地从电脑里抬起头，敷衍地回应他：“嗯？”

　　“小时，我再唠叨一句，你要是谈恋爱了，可千万不能瞒着我啊！”

　　虽然自从开始合作，他就没见段时表露过脱单的意愿，也从来没对谁表示过以交往为目的的好感。但是今天这事发生得突然，倒是让关牧不由得防患于未然起来 。
　　怕段时搞一个出其不意，让他来不及应对。

　　段时听他说的是这事，眼睛又转回去盯着屏幕，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说：“不会，八字还没一撇呢。”

　　关牧虽然得到想要的承诺，却下意识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正要整理思绪，再探问几句，公关部门的人就发来了一串重要消息，要他马上回复。
　　他来不及仔细考虑这边的事，转头投入到了眼前的工作中，随之也忘记了心里一闪而过的疑惑。

　　等跟公司的同事安排完明天的工作，关牧猛地想起来自家艺人回酒店的时候还带着病，立即关了电脑，走到段时跟前仔细看他气色，又询问他的饮食休息和用药情况。

　　听到柯荧让人送了吃的上来，还看着段时吃了药，又在房间里陪着休息了几个小时，关牧庆幸之余，非常讶异：“有陌生人在房间，你怎么睡着的？不是说在外头住，一个人和有陌生人你都睡不着吗，现在不这样了？”

　　这是段时一直存在的问题，甚至为此看了很多心理医生，还是没办法克服。
　　关牧至今没有忘记，刚合作那阵，他对段时这个毛病认识得不够透彻，给他的双人房安排了一个刚入职的艺人助理，以为有个人陪着就行。
　　结果段时两天都一点没睡着，差点因为睡眠不足晕倒在片场，熬不住了才跟他说的。

　　“还是这样，”段时坦诚地说，“但他不是陌生人。”

　　“不是陌生人？你说研图的那位老师，”关牧更意外了，他跟段时合作数年，对段时的交际圈算很熟悉，但从来没见过这位柯老师，“我怎么没见你跟他有联系过？”

　　“以前认识的，很久没见了。”

　　“早就认识啊，”关牧吃惊过后，想到前几天段时对手机一反常态的重视，恍然大悟地说，“哦，先前你在片场天天抱着手机跟人聊天，说是你认识很久的朋友，看来就是他？”

　　“对，”段时笑了笑，话语里提及那个人时，眼底似乎都忍不住会漫上浅淡的温柔，所以低下头遮掩了过去，轻声答复，“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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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一月还有三十一天QAQ存稿箱没设3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