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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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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救过的人,几乎和他杀过的人一样多。
无论是仇敌,还是血脉至亲。
性命在太子手中成为了可以操纵的工具,在必要的时候舍弃,在不必要的时候给予。
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就是他能挥动的千千万万把利剑。
他曾经救过一个孩子,也许不止一个,但是只有这一个成为了百里挑一的刺客,成为了安插在麟王身边,作为暗卫和棋子。太子从不认为这个少年会有二心。
麟王府上的刺客即是为麟王做事也是为太子做事。
他只需要刺客偶尔传递一些消息,好让他得知麟王的一举一动。
好让他在需要伤害麟王的时候,能够找到一个完美的替代品。
如果他的弟弟还能活着回来的话,他真想说清楚。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直在欺骗我,同样,我也在欺骗着你。”
只要皇帝不再插手。
他们就可以卸下权利的面具,好好的做一对让世人羡慕的手足兄弟。
“哥哥?”侍卫紧握竹刀,跪在麟王身边,轻声呼唤他。
他引开了追兵,挡下了羽箭,却没能保护住麟王。
侍卫颤抖的手抚上那冰冷的面庞,“本该是由我代替你的。”
殿下一把竹刀用得出神入化,却没能躲过荆河的种种暗害。
“不能为君死,尚可为君生。”
究竟谁才是害死麟王的人?太子?陛下?亦或是他?
只要找到凶手,我便提着他的头去见你。
“你让我唤你哥哥,我却没能认出你。”
“我向你隐瞒的真相,到那时便亲口告诉你。”
九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记忆中的最后一句。
“我来晚了。”
“思念一个人却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心中想起他的面容时又无比心痛。你不能永远都将他的相貌和声音都记得那么清楚,因为他没有名字,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记得。而他却不可避免的,在你心中渐渐远去,化为碎片。从此,你失去了呼唤他的权利。”
少年人带着九绰一路跑到郡守府后门。谁料一到门口九绰就凭空放了一把火。
霎时间,这股奇异的火焰就燃上了屋顶瓦片,碎裂的瓦片噼啪作响。
只见红光闪灭,那姑娘揪住一个人的头发就把他从屋内扔了出来。
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历,武功如此高强。
“可是郡守?”九绰以竹刀要挟逼问。
“小的......小的只是个文书。”
“那你可知城中百姓被关在何处?”
“这,城中百姓......”
“快说。”
“后堂,从这里进去就是了。”小师爷压紧帽冠,手忙脚乱得捂住头发。
“你带着他,跟我进来。”九绰拎起小师爷的后脖领,将他丢给了少年人。
少年人点了点头,大着胆子穿过火幕,跟在九绰的身后进了府院。
谁料遇见了埋伏。
院中情形十分诡异,数十具尸体叠倒在一起,地上血迹也未完全干涸,看样子不久之前这里有过一场打斗。
“快走。”话音一落,火幕中飞出无数道弩箭,弩箭竟然冲破了神力的禁锢,径直朝九绰射过来。那少年人见状将九绰一把推开,用火钳砍断了一支,却没能躲过另一支。
九绰诧异的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又赶忙前去救人。
惊魂未定的小师爷的衣袖还被少年人拽在手里,一排排□□射在他脚边,把他吓破了胆,更是躲在少年人身后,一步都不敢挪动。
“跟我过来。”九绰拖起少年人的肩膀,将他二人拉到庭台之下,避开了箭簇最密集的区域。“为何要挡在我前面。”
九绰按住了少年人身上的伤口,血却很难止住。
“你不是还要救人的吗?”少年人的嘴角溢出血沫,将小师爷交到九绰手上。“地牢。”
“快去。”
依照景之的记忆,荆河城应该遍布匪徒,郡守也被匪徒控制。
既然此处已经有过有人闯入的痕迹,有可能是景之的属下所为。
这些弩箭,自墙外源源不断射入,显然是不想让这府院中人离开。
百姓手无寸铁,如何能穿过这些夺命的箭雨。
难不成那些尸体,是荆河百姓不成。
“你们,怎么会死在这儿呢?”
小师爷要把九绰领到地牢里,眼快就快要到了,九绰突然折返回去。
小师爷也只好跟上。
只见她径直向那些尸体走去,紧紧地握住了其中的一只手。
那只手掌的掌心布满老茧,中指指腹上还有未愈合的伤口。一年中三季有两季都在为府衙送菜,那双手曾经采摘过最新鲜的瓜果,搬运过沉甸甸的木箱。他喜欢递给孩子紫红色的桃子,每一道手掌的纹路中都爬满了农田的印记,如同草木的根系一般。
活下去,才有希望。
“来晚一步。”
他的身体冰冷而又僵硬,灵念却十分温和。
可凭借她的力量是无论如何无法救活的。
九绰抱了起那少年人,身后的火焰愈燃愈裂,如雨般的箭簇在穿过火焰之时就化为了灰烬,灰黑色的轻烟浮动在空中又被风吹得四散而去。
除非月在身边。
恐怕月也不会去干涉凡人的生死。
“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绰转身看向小师爷,就在此时他突然亮出一把十分特殊的匕首,绿纹的刻花此刻在九绰眼中如此清晰。
那是一把淬过毒药的匕首,不过五寸长。
“是你?”
此时暗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抢在九绰前面夺过匕首,戳向了小师爷的眼睛。
这样的身手,除了刺客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是你杀了他?”刀刃在小师爷脸上留下一道伤口,宛如血泪。
“是又如何?”师爷的指甲在那人的脖颈上留下数道血痕,抽搐的双手仍然在止不住地挣扎。
“你究竟听命何人?”侍卫全然漠视脖颈上的伤口,始终盯着师爷的眼睛。
“怎么,下不了手?你可是向他保证过,从今以后,竹刀在手永不杀生。”
因为这件事,他向太子殿下求请过无数次。
然而得到最后命令是保护鳞王。
“伤他者除外。”
侍卫手起刀落,师爷应声倒地。
他手中却仍然握着那把带毒的短刃,在另一只手上轻轻划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侍卫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递给九绰。
看了一眼她抱着的少年人,淡淡的笑容过后又蹙起了眉。
“那柄竹刀,还是替我还给他吧。”
“江陵城的援兵正在路上,这账册交给谁,由你决定。”
“你相信我?”九绰知道这账册关系重大,不能随意交由旁人。
“呵。”侍卫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姑娘也算是半个沈家人吧。”
“沈家?”
疑问之时,身后火幕逐渐熄灭。
在众多匪徒冲入郡守府中之时,在众多打斗声中,九绰听见了清脆的玉鸣。
她躲避着身前的刀剑,眼看着侍卫的身影在血泊之中。
此时的她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