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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   皇城里新开的一间酒楼,名为饮月楼,取自“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主人颇好些诗词歌赋,雅阁里坐的也都是文人雅士,斗诗酿酒,才情无限。
      一座小楼建于地势高处,飞檐画屏,配上锦绣帘幕,要比一般的酒楼更有气势。而内饰素雅清净,紫砂壶配檀木,素纱绫配竹帘,偶有几只金玉器,做焚香镇纸之用。
      至于饮酒,所用皆为青白瓷,非本土所产,厚重温润者盛温酒,清透无瑕者满琼浆。
      皇城的产业都记录在册,除却贵胄世家的族产,官宦人家的私产,就是异地客商迁租,想查清楚这主人家的身份自然不难。
      密信送进亭中之时,麟王刚刚用过早膳,在廊亭外练剑。腊月里的天气,一柄竹剑破风拂霜,腾龙之姿惊诧晨光,于是这探子在亭中立了有半个时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招一式。

      “私入内堂却不通报,窥探多时,该当何罪?”麟王收了剑,侍从立即端上了暖炉。
      “见殿下剑术奇妙,英姿飞扬,一时失了礼数。”探子连忙俯首认罪,呈上信件,双手被冻得麻木红肿。
      麟王命人将那暖炉往密探身边移了移,拆开了密信。事关皇城饮月楼主人的身份,他十分好奇,这股力量终究属于哪一方。
      “男子称月,北海境玄都客卿,样貌英俊,品行端庄,智慧过人。”麟王的嘴脸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确有此事?”
      “此人来皇城不过半年,却已经在皇城站稳脚跟,必定出身不凡,且有凭证加盖玄都族印,不似伪造。”
      “传说玄都是林海秘境的修仙之处,太子殿下曾在玄都修行近十年,却从未提及这位月卿,这二者非友即敌。”
      “殿下可要前去会会?”探子搓着手,眼神中有些期待。
      “如此雅士,自然要前去拜见。”得到王爷肯定的回答之后,起身要走,又被麟王叫住了。“等等。”
      暖炉里的火正旺,有几片雪花吹了进来。廊厅外,轻舞的雪花比新生的羽毛还要轻盈,上下翻飞着,无声无息地穿过树枝。
      这庭中一片祥和,似乎这飘雪的是个阳光明媚的春日。
      麟王拿起竹剑,突然向着探子刺去,一招一式,轻薄而坚韧的竹刃搅乱了飘舞的雪花,探子只退不进,被逼到廊厅之外,这才用佩刀抵挡,竹影飞快,这动作要比之前快了一倍。
      “不是想学吗?”麟王收半寸长的剑刃,左手拔刀,肩肘一并用力,旋越到探子身后,刀剑合一,又将那先前的三招重新过了一遍。“你来试试。”探子接过竹剑的手一颤,凭着记忆,模仿起麟王的动作。单薄的竹剑在手里挥不上两招就裂了,更不要说像王爷一般舞得出神入化,探子急忙谢罪。
      麟王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拍了拍那探子的肩膀。“暗探之事须耳聪目明,技艺超群胆识过人,即为王府之人,做事要光明磊落,也要知分寸,懂进退。”
      雪花此时飘得更大些,麟王扯过先前挂在树上的外袍搭在肩上,过廊厅出内堂,那背影在这雪幕中格外清朗。
      探子直起身,用那柄断裂的竹刃扫下一层薄薄的积雪,凑在舌尖处尝了尝,常人所道“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他不想做那个刀口舔血的人了。

      按照饮月楼的规矩,一句诗一杯酒,小楼雅筑十二间,每间十人,有诗有酒,无诗无酒。

      麟王一进门,就被一柄黑巾丝扇拦下了,带着些冬日的寒风扫过双眼,他这才看清执扇的男子面目濯秀,黑衣肃穆,与风雅毫不沾边。
      “这儿只收会饮酒作诗的客人。”明明是严冬,他只着一件墨色衣袍,赤脚站立,竟还能如此从容。
      “凌风拆解四时春,绿酒......”麟王勉强念出来一句,他不擅长饮酒,也不擅长作诗,想要见到那位月公子,须得好一番功夫。
      这玄衣男子丢了扇子,将面前的牌子翻了又移。“绿酒为春意盎然之物,既然四时春落此处也无绿酒,小郎君来错地方了。”
      戊申、丁巳。
      这四块牌子,正是他的生辰,看来麟王的身份在这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不得不表明来意。“实不相瞒,今日我是奉太子殿下之命,特地前来拜见。”
      尽管如此,那男子依旧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在躺椅上打起了盹。
      楼上的小阁里传出笑声,半扇窗户被推开,绵柔的长发自小窗倾泄而下,她似乎有些醉了,竟探出半个身子向他招手,眼见就要从窗口坠落,麟王越过堂前之人,借着高台地势一跃,稳稳接住了这位女子,花果香气似乎是从她衣襟上散发出来。再仔细看时,他与这位长发的美人,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此时她毫无察觉,安稳的依靠在他肩上熟睡,好像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麟王的心砰砰直跳,抱着她的手就像触碰了灯油般滚烫滚烫,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来吧。”不知说话的人是何时来到身后的,麟王并没有听见任何下楼的声音。说话的男子将她接过,如同婴儿般抱在怀里,缓步上楼,麟王才回过神来。
      只见到银白色的身影,衣袍仿佛是用白雪织就,银发也似冷月寒霜,只觉得威严高阔,仿佛是天空中的一轮朗月,气清而神明,皎皎而无暇。
      麟王几乎可以确信,这位,就是饮月楼的主人,单名一个月字的玄族客卿。
      躺椅上传来了鼾声,阵阵如雷,寒风袭来,小阁的窗子被重新关紧。今日这里似乎没有别的客人,刚刚还在诗酒泼墨的几位文人,都不见了踪影。
      “你是来找我的?”这人又从楼上下来,抱着一床被子,盖到那男子身上。
      “来这儿的人,心中皆有所求,你是想问些什么。”
      若不是月先开口问了,麟王险些忘记此行的目的。“早年太子殿下游学林海,在玄都修行十年,不知您是否记得。”
      麟王回避了他的问题,反问了月玄都一事,大概是想确定月的身份。
      “雷霆万钧,是个好名字,他为人只讲规矩,不通情理,却算不上好。”月站在麟王对面,理着账册,珠子上下拨动,那语气似乎是在品评诗句,对于诗句之外的,毫不关心。
      太子名讳为霆,
      “听闻您降伏了许多妖怪,太子殿下十分景仰,特地让我前来拜见。”
      “人间道,人间事,与我无关,我是为神而来。”
      麟王十分诧异,他不明白月所说,人间事与他无关。在他看来,只要在这人间,就不可能和这世上的事物没有关系。
      “那又是为何偏要在京都繁盛之地开一间如此清雅的酒楼。”
      “能够拯救天下的人来自凡间,长于大地,心怀天下,造福万民。”
      月说些,将账册记录完毕。
      柜面上的十几吊铜钱就是今日的收获。
      明显是赔本的生意。
      只见月又拿出一吊钱,摇醒那位睡了好一会儿的玄衣男子。“阿九睡了,你去百芳斋买些点心回来。”声音十分轻缓,那男子熟睡中突然睁眼,流光迷幻之间正看见站在月身后的麟王。“小郎君还在啊。”
      他朝麟王打了个招呼,接过钱,掀开被子就跑出去。
      “不急的话,吃些点心再走吧。”
      月站在门口等他,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饮月楼的门前,悄然站立的银发男子,也没有注意到那像风一样赤脚奔跑在大街上黑色身影。不到半刻,他便回来了。
      “小郎君,来一块儿?”百芳斋的翠玉糕点心还冒着热气,三格盒子里用红酥的糖纸包着,点着压花芯的碧绿吃食,格外精致诱人。
      “多谢月公子好意,在下不便多做打扰,这就告辞了。”袁照宁要找的人,如今又出现在京都之中,且与饮月楼主人关系匪浅,这中间定然发生了许多的故事。
      听说袁公子外出归来受了重伤,卧床不起,可惜眼下袁家的大门紧闭,不许外人探望。
      “这就走了,果真都是些薄情寡义的人啊。”默象伸着懒腰,只是走了这么一圈,胳膊腿又开始叫喊着要休息了,就又抄起一块点心,边吃边和月说着话,怕自己又睡了过去。“公子说的转世之人,就是他吗?模样确实标致,只可惜一颗心不能用在对的地方,公子见他有什么用呢?”
      “不是我要见他,是他要见我。”
      “那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要不要……”默象鼓着眼睛,吐出舌头,假装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这一下,倒把月逗笑了,他摇了摇头。
      “假若他把这件事情传到太子那里,就把他杀了。”
      话音未落,默象连忙点头,大声回答
      一个“好!”。
      然后手背被猛地拍了一下,这块模样精致的翠玉糕就掉回了食盒里,再一抬头,看着月君一脸严肃。
      “我把你带在身边是让你好好养伤的,不可擅动妄念,况且以你现在的灵力水平,未必打得过他。”
      “这……公子不是说过只有他死了,人间才会太平吗?”
      “那是凡人自己的命,你我都不可干涉。”
      默象听得不太明白,想他家公子为了心爱之物上天入地,诛妖兽,除奸邪。如今到了人间谋划棋局,他是无论如何不能节外生枝,往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公子的乾坤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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