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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那时候,众人皆道九绰为妖,实在可笑。
      没有妖媚变化,又无窈窕身姿,虽有些骄纵无理,可见心性单纯……
      细细想来,说不清楚究竟因何倾心,数十年不能相忘。
      应该,是前世有缘。
      “七爷爷,您要上哪去?”小孙子抱着膝盖坐在花坛边上,看他那颤颤巍巍的七爷爷端着砚台就往外走,跑上前去。
      “不去,我不出去买糖。”说着掏出两文钱来给那孩子。“你去,看看怎么着能买回来。”
      “那您是到画室去吧,我也去。”小孙子瞅瞅那两枚干巴巴的铜钱,笑了。
      “不去,你总给我添乱,你爹小时候就是撕坏我不少的画。”
      时过境迁,当年那个磕磕绊绊长起来的小公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越看这孩子,他就越想起从前的事儿,越觉得是沈家的报应。
      “你爹呢?”
      “查账去了。”
      “你怎么不跟着去,在这儿坐着。”
      “等着,爹不让我去,添乱。”
      “好小子,等他回来,爷爷替你做主。”这孩子脑瓜转得挺快,这是学他刚才说的话呢,只得点头让他跟着去画室,也不白去,还能教他多认几个字,要是能听懂一两句诗就更难得了。
      小少爷把这得来的铜钱别进帽檐里,抢在前面是一路小跑。

      夏季里掺上点秋日的风,白日青葱翠影,他有几分老了。
      “橘香待夏清,荷为旧时花,新词一唱就,了此凄然声。”
      阿七阿七,老了也还是那个阿七。
      进了画室,取下封尘和苫布,取草纸铺平。
      而后就躺在摇椅上,等着。
      小孙子贪玩,腿脚快,在路上看见别的好玩的,就去别处了。
      正中悬着一幅枯木逢春,往昔如许,只有从这字画里找找,一笔不可增添,墨褪纸枯。
      她总叫他画画。
      “倾城不可比繁星失色,千户之门,鸦雀送白首离京,此地江湖,无觅佳人绰约而相行,桂树掩掩坟莹莹,来去如空。”
      他好想她。
      想见她一面。
      小孙子跑了进来,手里的东西摇摇晃晃,光影浮动,搅扰了梦。
      沈乔打了个哈欠,“七爷爷,你看这是谁的?”
      青玉通透,金文麒麟,古朴笨拙,串珠的穗绳沾满了泥浆,仅有几根没有糟烂。
      别的物件,他可能不敢辨认。
      可这块麒麟玉佩,为父亲遗物,为将来三哥执掌沈家凭证。
      早些年丢了。
      “这玉佩,你在哪捡到的。”
      “回七爷爷的话,在池塘边上。”
      “后园的池塘水虽然不深,你也要小心些,别靠太近。先太夫人喜欢观景,水岸也没建围栏,过两日我让你爹……”
      “七爷爷,您啊还是说这玉佩的事。”
      “玉佩,啊,这玉佩,你刚才说在哪捡到的?”
      “池塘边。”
      “许是捞池泥翻着的,如今也没人认识这块玉。这是太公之物,后来传给你三爷爷沈安,再应该到你父亲沈归手里,要是早点找到的话,现今日,该是你的。”
      国难时三哥从了军,一去不回,偏偏那孩子命苦,娘亲也跟着去了。
      那年月死人的事常有,上上下下好几百号人,硬生生没了一半。
      “那这能值几百两银子吧。”
      “千金难买,这可是家传之物。”
      “有这玉佩,买下鹤楼不成问题,七爷爷你说呢。”
      “鹤楼?为何要置办此处产业,曾有人说白银千两难买鹤楼一处屋舍,你这孩子商贾之道并未精通,也不好好读书,却想着变卖家产,若是你三爷爷在世,少不了挨一顿板子。”
      “那我就送给心爱的姑娘,珍贵之物要送给珍贵之人。”
      小孙子将这玉佩仔细擦擦,捧在手里。
      十几岁的年纪,如此笃定的目光。
      “等到那时候,千万要问清楚,那姑娘的姓名,家住何处。”
      小孙子翻着画,哗啦哗啦的声音在耳边刮过去,粗纸里落下一幅丝绢,未完成的画作落在沈乔膝上。
      卷轴落地,小孙子连忙去捡。
      摇椅停止了晃动,风突然从窗缝钻进来,挤开了门,吹散了画。
      白白的衣服,黑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
      如此一般的姑娘,栩栩如生的在画上。
      “山有梅君不识,暗香逢,直无姿。”
      我们来生再见。

      ↑ 以上 新篇章

      前尘断章焱

      星河落下第一场雪,覆盖了燃烧的焦土,掩盖了支离破碎的路。
      试问神界,几时下过雪。
      各宫的星君起初看傻了眼,总觉得是那些亡灵整日飘荡在星河上空。
      寒霜不及星芒,对雪花更是避之不及。
      明明是,很美的东西。
      她记不清那雪飘荡了多少日子,她只记得,她在夜原界行走,照亮了黑夜,寻找着火焰。
      耳边一遍遍响着他的声音,眼前的光阴交替,倏忽百年。
      黑发变成白色,冰雪消融。
      “应尘焱,应尘焱。”
      “从前那么大声的唤你,如今一个字也听不得。”
      枯落的亡灵,心碎的哀嚎。
      兴起这场战争的初衷是为了夜原界不再侵扰星河。
      后来却变成了天族宣告主权的圣战。
      天神藐视众生,她也没能例外。
      他可能恨她吧,不然怎么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蠢事。
      害得她反过来救他,再找他,长灯不灭,火星不死。
      起初觉得他做错了事,有怨。想挽回,费尽周折。
      如果现在说,九绰你错了,不该救他,你看他在人间多好,还有姑娘喜欢他,他也不记得你。
      救活了,渡天劫,救苍生,苍生苦,苍生皆苦中作乐。
      船从桥下过,流水载舟行,想从桥上走,行到渡口桥头。
      “九大人如此看重我是知道的。”
      “我只是不甘心比剑输了你。”
      “请您喝酒赔罪?”
      “酒?荟仙楼后厨小灶台边上有雅座,正适合。”
      “那还是前门口的茶桌吧。”
      初来乍到,她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听闻是自小在星河长大,由木星君看护多年,承火星一脉。成年之后背离星河。
      她想不通为什么要离开后再回来,年代久远,又不好追问。
      “他们不相信我,从未邀请过我去参加宴会。”
      “其实我们好像也没什么话可说。”
      “不说也能懂,刀剑无眼,打仗也不能光靠喊。”
      “大人说的,却有几分道理。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从前的事。”
      他站在石阶下,火裘衬着瑶彩花,明明是带着笑意,看起来却有些勉强。
      “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
      “先锋官那么早动身,主力部队都在后,慎防偷袭。”
      赤焰剑鞘是绿的,背在身后露出剑柄火石裂纹,还挂着一只硕大的蓝鳞水壶。
      法器变化多样,收纳自如,他偏要放在外面。
      剑是木星君的遗物,水壶里是星河水。
      身负重伤之时,还挂念着星河的守军。她知道他原本是善良的,并不是刻意而为。所以不再质疑他的好坏。
      长夜君子总喜欢挖苦他,或在阵前叫骂,中了激将法不说,还折了几十匹战马。
      夜灵无情,见不得一点光亮,皆由长夜心中魔魇所化。
      她自小长在九重天,荒废的神邸长满了丰茂的花草,过惯了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日子。
      无穷无尽的光在云彩之间穿行,在风中扩散。
      这力量也永无止境。
      一旦没有了光,世间万物的庇护都会消退。
      她想要战胜长夜。
      “今后,我来保护你。”
      “驱长夜远星河,天界再无战乱。”
      几百年了,她记不清他的脸,想不起他的声音。
      可哪怕只要在远远见上一面,她也会认出他的。
      当初的承诺都可以不算数,谁来保护谁也好,只要还有见面的机会,将那仓促的别离换做重逢,终此一生,再不必回首。

  •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章节已经出现了!大家还不冲吗?
    新的章节加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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