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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八章 ...

  •   寻息探路,跑到了一处高墙大院。
      九绰在墙根底下琢磨了半天,这处应该是后边的院子,刚在巷子口左拐右拐,没找对路。她可忒不喜欢这儿了,犄角旮旯那么点地方都筑上墙,也不知道是防风还是防人。
      易守难攻的地方,最好从内部攻破,或者……钻下狗洞。
      她撸胳膊挽袖子正要钻,墙上丢块石头下来,正是先前捉她的小道士,看来他早知道她会到这儿来。
      “速速,你也是这儿的人吗?”
      “是也不是,我是来告诉你,门没锁。”
      推门,院子杂草枯萎满地,南东篱一口废井边坐着擦剑。
      院门关,风声息。
      此处僻静,她也不说话,待那梅花剑擦的雪亮了,才抬起头往这边看。
      她问那剑客,“你莫非是钟情于沈乔。”
      “何以见得?”
      “因为我知道沈公子钟情于梅花。”
      “梅花?”南东离一声冷笑,手握剑柄,双指在剑身梅花印上拂过,再一下,剑已断成两截。
      剑亡人亡。
      九绰也爱用剑,也懂得这其中的深意。
      “不知怎么,就成了我的一厢情愿,也许是因为阿七他遇见了你,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你。”
      夜风凉,荒园枯草。九绰四处张望着,附近似乎有那么些许阿七的气息,但并不是在这院子里。
      南东离眼里虽有怒火,可更多的是平静。
      “你明明爱的不是阿七,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惺惺作态!”她的喊声那么大,那么凄婉,一时间竟想不出说出什么话去安慰。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南东离只是拿自己当借口,发泄无处发泄的怨恨。
      “你说的对,我不爱沈乔。”九绰刚接下了话,就被打了回去。“你胡说!”门突然被踹开,来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将她揽在怀中,斗篷浸透了凉夜的风,轻寒中夹带着兰草的香气。“怎么就不爱了?”他在耳边低语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她有些不知所措,刚要挣开,身后的断剑顺势刺过来,沈乔抬手挡了,又把她拉到身后。“你我之间的事,本就与阿绰无关。”
      刚刚的话,他都听见了,却没有因此生气。他如果晚进来一会儿,也许还能听到后面的话,可现在也没机会说了。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吵了起来。
      “你还不懂吗?她是妖,迟早是要害人的。”
      “她只是我捡回来的孩子。”
      他紧紧护着她,一次次地挡过剑刃,南东篱不击要害,刺了十来剑,约莫一寸长的伤口布满了全身。她如此折磨人,无非是想激怒九绰出手,可她若不出手,阿七也会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而此时手中的火符也在烧灼着手心。
      她顾不了许多。
      金光震开了梅花断剑,熔铁为火刃,便朝着南东篱飞去。
      “阿绰!”他扯断了白衣带,终没抓住这个人。
      几十柄火刃穿过南东篱的身体,留下了和沈乔一模一样地伤口。
      白衣上溅上鲜血,很快被火焰燃尽,九绰原本的黑色长发竟然在火焰中化为了白色。
      他费力地抬起右手,穿过她的白发,揽住了九绰的肩,整个人支持不住倒了在她背上,余下地短刃被他紧紧攥在手里,距南东离的咽喉不过一寸。
      “放手吧。”她莞尔一笑,看向他的眼睛。
      就在那一瞬,仿佛一切都明了了。
      “不。”
      姑娘说,若非今日沈公子舍身相救,也许就一剑将她刺死。她曾听说过有人愿意为所爱之人交出性命,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不假。
      她情愿用死来成全他。
      再醒来,他躺在旧书亭的书案边,灯芯快要燃尽了,身上的伤也全然消失了。
      借着微弱的光,他摸索着打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只展开的纸鹤。
      “七公子仁善,非成大业之人,然心系高庭。”
      “吾自小长于军营,骄横放纵,十二岁所遇公子,为心中丹桂。”
      “相识十载,分别数年,误会难解。”
      “我知你心有所属,并非良人。”
      千言长文,细密的小字铺在纸上,一字不错。
      阿绰写不出这么漂亮的字,更不会折纸,也许是她捡到了,看了上面的内容。
      可三哥明明说,是九绰的信。
      从那天起,他再未见过她。直至一日,家中幼子不慎撕毁了信件,他才发现姑娘将字写在了信封上,用得是素淡的灰墨,像是随手勾画地图案。
      “相见有时别无期。”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若再相见,他还想问,那信上说的,还算不算数。
      至于东篱,阿绰废掉了她一身的武功却没有取她性命,只不过从此福州少了青衣剑客,多了一位逍遥郡主,她好似忘记了从前的事,依旧喜好与人谈笑风生。
      龚平十六年秋,他因官职调动再入蜀地,途经瑶山。此时已无无丹桂飘香,却有红枫落叶。青石板依旧,山中那处老宅竟已化作两座坟茔。问山下之人,并不知山中有房屋,亦不知所埋者何人。
      在那之后,山路被洪水冲毁,有关她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水岸的旧居他还一直留着,只是将那园子里植了十几年的腊梅移了,换了桔子树。
      他有时会做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梦,梦见广阔地天空中铺满血红色的云,一个浑身是火的男子从云端坠落,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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