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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回府,门前停着车马,堂外立着仆从,花厅还站了两名侍卫。
      沈乔隔着中庭看了一眼,叫丫鬟把九绰领去后园,吩咐了热汤。
      “七公子,夫人在等您呢。”新来的小丫鬟嘴快,刚接过沈七的斗篷,捧过来他不常穿的一件青蓝色外衣。沈乔扫了一眼,不知是那处惹他不高兴了,只披上外袍,盖了兰叶熏香,就出门去了。
      透过小窗,瞧见沈七匆匆过了水桥,丫鬟们还在收拾着沈乔的房间,她闲着无聊,点水过花池就落在了这处,正碰着扫尘的丫鬟在掸衣,这突然冒出来的人脸可是给她吓得不轻,身子一歪碰倒了衣架正倒在香炉上。丫鬟们急忙把衣裳扶起,一只脚却又踢了香炉,香炉滚滚正到了九绰裙边。“姑娘,你可吓死我了。”那小丫鬟长舒了一口气,却见九绰俯身收起那洒在地上的热灰。
      “姑娘,使不得啊,你的手……”
      见她惊慌失措得样子,九绰安慰到“没事。”她捧着一捧带火的香灰,重新放回了香炉。九绰轻快的拍了拍手上的灰,便去看沈乔的画。那丫鬟愈加害怕,心里又将此事与传言联系起来,造就了更加骇人听闻的想法。
      书案有些许凌乱,不像他平日规矩的做派,经史书中还夹杂些志怪文集,诗抄本上还有些涂抹。阿七本是好学的人,如今也要弄些旁门左道吗?书堆如山,唯独夜里听得那句山有梅君不识题在了绢布上,好好的铺放在旁侧,只能看出大片的白色。“梅花似雪,雪似梅花。”
      是花而非花,阿七在鼓捣什么呢。她想问询问询旁人的看法,可就这一会儿功夫,屋里的人都不见了。
      九绰在门口张望片刻,不见半点人影,便坐在阶上等。
      “老七怎么还不来?”沈安在花厅外面等了半天,家里来的如果是别的客人也不必他见,可今天的事情还必须要沈乔出面才行。
      “老三,我看你平时不是个急性子,他自己不着急你着什么急。”老大抱着胳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倒希望他躲着,好把这机会让给我。”
      “嘘,别让娘听见了。”老二拽着老大的袖子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沈安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这两个哥哥串通一气,无非就是以前七弟受宠,学识相貌都超出家里这些孩子,他们嫉妒罢了。
      日头偏西,那青色的影子才匆匆地走近,对着几位哥哥行礼后,便被簇拥着到里面。
      大夫人右手边坐着一位女子,衣着华贵,以轻纱遮面,就连双手也严严实实地藏在宽袖之内。她腰间挂着松鹤铜锭,缀了三颗白玉珠子,摆明了她是候府之人。显示身份,却不显露真容,如此行事,除郡主之外,绝无旁人。
      “拜见郡主。”他早猜到是她,也想好了怎么回绝,既要不卑不亢,又不能伤了姑娘的心。
      “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不早来拜见?”她语气轻缓,当中还夹杂着一丝喜悦。大夫人听出了其中的娇嗔,便顺水推舟遣散了一众人,留他二人独处。
      “为何?”她轻轻挽起面纱,只露出一半面容,唇边笑意满满。
      沈乔低着头,并未看她。
      “沈乔辜负了郡主心意。”他唯唯诺诺,叫她心急。
      “你……沈公子所指,可在于功名?”她松开手,面纱落下,站起身,逐渐走近,向前走三步,退了一步。“我可以等。”
      铜玉相错,那栩栩如生的白鹤腾云徘徊松间。青衣薄纱,他明明听声音就能够认出来的,可他在犹豫什么。候府中人,江湖女子……无论她是什么身份。这么多年,究竟是这么多年了。
      她等着他开口。
      隔着那一层面纱与否,沈乔都未曾抬头仔细看她。“郡主此行可是为了退婚之事。”
      “难道你没看见那纸鹤?”她一把扯下面纱,连着珠釵一同摔落到地上。“沈七,你看着我。”
      “你为何不敢看我?”这等时候,她分不清他是在计较礼仪之事还是刻意回避。
      “郡主说的纸鹤,我并不知情。”沈乔再避,目光没了去处,就盯着地上断成几段的发钗。怎么偏就要在此时表明身份。就在几个时辰前还与他在新亭说笑。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为没能考取功名而懊恼。早在几年前他得知她是女儿身的时候,就应该说清楚的。
      乱了,乱了,全乱了。
      他当她是郡主。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郡主一笑,解去外袍,褪去锦衣,收挽衣袖,便把浑身上下的首饰华服都卸了个干净,只剩一件破旧青衣,缝缝补补,几尽褪尽了颜色。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江湖凶险,患难与共。
      往昔誓愿,化为妄念。
      沈七志在高庭,而她志在江湖。
      而她身在高庭,他身在江湖。
      郎才女貌,貌合神离,离,离,离。
      “两情相悦,天作之合,天长地久,比翼双飞。”听惯了戏子的唱腔,看惯了戏文里的悲欢离合。
      这词话念起来,也叫人心动。
      “郡主……昔年同袍之泽,我从未相忘,只是如今……”
      “同袍之泽。”郡主冷笑一声,“七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念几句好听的词话。”
      言语越伤人,她的心也就越冷。
      他欲上前,东篱却后退了一步。
      “没错,我就是来退婚的。从今以后,候府和沈家不再有任何瓜葛。”她自袖中抽出一柄柳叶小刀,割断了衣袖,也划伤了手臂。
      鲜血淋在地上,淋在厚重的华服上,沈乔猛然抬头,那柳叶小刀距眉心不超三寸,须臾之间便可了结他的性命。
      “阿离。”他的语气如此沉重,唤起那多年前的名字,属于南东离的名字。“你何必如此呢?”
      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吗?
      新伤揭开了旧伤疤。
      父候看中的是沈家的财力,沈家想要的是郡候的权势。
      他二人是被逼上悬崖的雏鹰,究竟谁能争得一番天地?
      结果呢?是两败俱伤吧。
      只怪她是个女儿身,始终摆脱不掉柔弱的心思。如若三尺梅花剑能够斩断三千情丝,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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