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撒喵》Adenine

59、不动声色

　　餐桌上的白瓷盘里摊着两张薄薄的鸡蛋饼，撒着葱花和切成小块的火腿丁。

　　桑扶枝正坐在桌前，专注地看着杨坤发来的传真，一只手却拿着细柄汤匙，顺时针地搅动皮蛋瘦肉粥，让它凉得更快。

　　氤氲而起的热气让他的脸变得有些温暖。

　　林续榆刚洗漱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坐在餐桌前的男人是一幅清冷的长相，眉飞入鬓，双眼狭长。

　　在学校的时候很多人用高岭之花来形容他。

　　工作后，连几乎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魏舜也觉得他冷心冷情，拒人千里，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只有林续橘知道，桑扶枝是一个非常温柔细腻的人。

　　如果不是十足的温柔，怎么会如此动人？

　　林续橘性子急，但又是个猫舌头，吃饭总是被烫到，林母有时候会皱着眉头责怪她两句，让她稳一下性子。

　　但是桑扶枝不一样。

　　他会把豆腐、浓汤这样的食物，放得离林续橘远一点，或者直接在厨房放着，等她吃了好几口别的菜时，这些菜往往就凉下来了。

　　或者就像现在这样，他会掐准时间做好早餐，然后搅拌着汤匙把粥晾凉。

　　这些都不用他刻意去想、刻意去做，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只是这种温柔只给了林续橘罢了。

　　遇见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沦陷呢？

　　起码林续橘爱死了这样的桑扶枝。

　　林续橘坐在他旁边，笑眯眯地吃着鸡蛋饼，桑扶枝把粥推到她面前，将另一碗拿了过来。

　　他还在看着传真，林续橘使坏嘟起油腻腻的嘴巴去闹他。

　　男人把文件放下，手指顺着她还没梳好的头发，虔诚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林续橘立马不闹了。

　　她的脸涨红，鼓起腮帮大口地把鸡蛋饼往嘴里塞。

　　“概念此次准备培养新人。”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继续道，“规模不小，你想去吗？”

　　林续橘抬起头，毕竟也打了那么久黑工，总体上，她也是半只脚踏入模特圈的人了，对这个圈子了解不少，概念作为国内三大经纪公司之一，国内有点名气的女模大半都出自于它和丝路。

　　“嗯？我可以吗！”上次的事情有点吓到她了，没有张扬的牵线，她很是休息了一段时间，但实际上，她内心还是很喜欢当模特的。

　　“嗯，不过需要你自己报名。”桑扶枝将身份证递给她。

　　林续橘闻言更开心了。

　　她感受到了桑扶枝的尊重。

　　新的身份证上面，林续橘三个大字写得清清楚楚，她拿着翻来覆去看。

　　桑在LN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利，他如果想，能直接让她当LN春季时装秀的主秀，开场模特闭场模特都不在话下。而LN作为服装业的巨头，和三大经纪公司都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LN想塞一个人进去，概念不可能会拒绝，甚至求之不得。

　　但是林续橘选择找张扬，宁愿跟着他接一些很没有水准的走秀，就是不想完全依靠桑扶枝的力量。

　　桑扶枝当然知道。

　　他相信林续橘，她的天赋，她的努力。

　　她本是耀眼的人。

　　他不愿意她在背后遭人非议。

　　看着在他面前完全放松的林续橘，桑扶枝细心地抽来纸巾。

　　但他可能全权放手吗？

　　这不可能。

　　十年前，那个在咖啡馆里低头的少年，多么痛恨自己的无力感，他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必须走得远一点，快一点。

　　知道前路所有的坎坷障碍，再回头护着他的姑娘。

　　可他的名字不好。

　　鹊巢扶枝。

　　他想为他的姑娘扫平一切障碍。

　　但是他的姑娘，却没来得及长大。

　　只剩他。

　　只剩他。

　　这十年是怎么过的，桑扶枝说不清楚。

　　此刻屋外凛冬未去，屋内地暖却暖和，身边的少女穿着宽松的针织衫，大领口，好似一直在他身边，从未有过离去的十年。

　　这是她的垂怜。

　　桑扶枝想。

　　是他三生有幸。

　　这天大的幸运却好似单薄的蛛丝，桑扶枝不敢握紧，怕它断裂，又怕握不住随风散去。

　　只希望身边的神明再给予他甘霖。

　　已经碰到了胡鹤鸣这样的渣滓，他绝不会让他的女孩再次陷入这样的境遇。

　　他抬眼，突然从玻璃门的倒影中看见自己的神情。

　　微微一愣。

　　不太恰当的，他想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林父。

　　他身上内敛的、不动声色的磅礴气势，那种肃穆而锋利的目光。

　　不管是父亲还是爱人。

　　他们守护的姿势竟然是如此一致。

　　如果有她这样的女儿……

　　桑扶枝挑起她的一绺长发握在手心。

　　怎么会不想给她最好的未来呢？

　　面前少女的脸颊因为咀嚼而微微鼓起，碰上他的视线后又用筷子夹了一小口煎饼，做出向前送的姿势。

　　桑扶枝张嘴吃下。

　　她好似起了兴致，又夹了一口小菜给他。

　　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

　　只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像揣进炭火。

　　他想娶她。

　　想和她要一个孩子。

　　——

　　来到海选会场，林续橘莫名有些紧张。她身边跟着一个助理，姓宋，年纪比她大几岁，是桑扶枝安排给她的。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林续橘很理解。而且宋助理性格开朗活泼，和林续橘很聊的来。

　　海选现场的人数超过了林续橘的预期。

　　林续橘抽中的顺序是一百三十七号。

　　她吐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最后几个，虽然说可能成为压轴，但现场少说有四五百号人，那么长的等待时间可真令人难受的。

　　她按着号码牌坐了下来，发现周围都是年轻的女孩儿。

　　利落的高马尾，柔顺的披肩发。

　　各式各样，让人仿佛置身花丛。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比上次去Q.D人可多了太多。

　　“你不紧张吗？”坐在身边的一个短发女孩突然问她，不等她回答就接着机关枪一样地自说自话，“我可紧张死了。这可是【施丽】啊！”

　　“选上了别的不说，我买衣服总能打点折吧！”她说得眉飞色舞，又见她皱起脸，“可这几百人只选二十个，而且选上了也不一定能行，还要经过几个月的培训，如果培训期间落选了照样白搭。”

　　林续橘被她碎碎念的样子逗笑了，又有些疑惑：“这不是概念想培养新人吗？”

　　短发女生瞪大眼睛：“啊，我看你有助理，以为你知道呢。”半晌，她耸耸肩，“【施丽】的代言会从新人里面选哦！”

　　“不过全用新人太冒险了，所以我猜很大概率是一半的一半，选出来最优秀的几个和老牌模特搭伴儿……所以新人水平不能太差了。”

　　【施丽】？

　　这个名字好熟悉。

　　林续橘拧眉想了想，就听旁边女生继续说道：“概念这回儿下了血本了……嗯……”

　　发觉自己的失言，短发女子讪笑一下。

　　林续橘自然地把话题岔开，好一会儿那女孩才叹了口气说道：“哼，看你好看才说这么多的。”

　　初次见面能透露这么多消息，一方面除了向梓话痨以外，还是因为林续橘很合她的眼缘。林续橘也很谢谢她能告诉自己这么多消息。

　　在场这么多面试的人，大家都是潜在的对手，每一个从房间里出来的人都是尽量喜怒不形于色的走开、或是表情失落暗淡地挥挥手，没有人会透露更多的消息。

　　“我是54号，先去排队了！”两人互加微信后，向梓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宋助理也回来了，她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几十张图纸。林续橘定睛一看，都是服装。

　　她脸色微变，宋助理连忙摇头。

　　“不是不是，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她接着说，“我如果能拿到这次的试题，那我都是LN的高层了，还用得着累死累活地打听消息吗！”

　　宋助理是桑扶枝安排的，却是通过经纪人邵永新，所以宋助理不知道林续橘背后站着的是桑扶枝，只以为是个富家女，和LN沾亲带故有点关系。

　　还没出道就能找到邵永新当经纪人，宋助理有些诧异。但干他们这一行的，有没有能力是其次的，最重要的就是嘴巴牢。

　　林续橘还不知道邵永新，那她就绝不会多嘴。

　　这样细致的照顾……仅仅知道冰山一角的宋助理都忍不住心生羡慕。

　　她认真地解说道：“刚才进行了一组了，留下了四个人，按这个比例肯定是要二轮面试的，二面的形式有很多种……”

　　“我们这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宋助理翻开资料，林续橘认真看了才发现，这些衣服、鞋子、首饰，风格大相径庭。

　　她本想问问宋助理【施丽】的事情，现在也顾不上了。

　　两人开始低声讨论起来，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就到了林续橘这一组。

　　一面是很普通的走台步。

　　林续橘是七号，他们这一组两极分化严重，只留下了她和十一号。

　　他们去到了另一个大休息室，里面已经坐了二十来个人，向梓也在里面。

　　二面在下午，休息室里提供了一些精致又饱腹的小糕点，还有一些沙拉，当然也可以去食堂吃，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张餐券，但毕竟下午还要面试，没有人想身上沾到饭菜的味道。

　　林续橘和向梓也拿了些糕点，坐在椅子上吃，向梓咬了一口就停下了。看到林续橘连吃了好几块，向梓非常惊讶：“待会儿穿的服装是随机的，万一选到修身的就不好啦！”

　　女模特大多都瘦，虽然在场的大多都是新人，但不代表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大家都有严格地控制饮食，走秀前更不可能吃很多东西，避免胃部凸起，显得难看。

　　林续橘只能默默地放下手。

　　猫胖，别人只会夸可爱，谁不喜欢圆滚滚的毛肚皮呢？还有人特别喜欢发腮发得好的大脸猫。

　　可是放在人身上，就不一样了。胖肚皮会被说，大脸盘子也会。

　　做人真的好难。

　　越写越爹系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