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撒喵》Adenine

56、见见世面

　　宴樽在一处弄堂里。

　　青瓦白墙，像是入了画卷，攀着墙壁的迎春枝枝蔓蔓，林续橘没想到在离市中心并不太远的地方竟然能寻得这样一幅娴雅的去处。

　　张扬走在前面，不时回过头来叮嘱她这次不仅概念的高层要来，可能还会来别的人物，让她好好表现。

　　说完意味深长地朝林续橘眨了眨眼。

　　林续橘想不通这有什么好表现的，难道要边吃饭边走走秀吗……

　　她想着自己端着碗走路的场景，像地铁老爷爷一样皱起了脸。

　　走过弄堂，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花木扶疏，小楼掩映其中。

　　据说这宴樽一天只接四桌全席，因为一共就四幢小楼。它环境清幽，私房菜口味非常不错，所以需要提前很多天预订，没一点本事是订不到。

　　林续橘走进屋里，发现人比自己想得多多了。

　　粗略一看也有十五六个，一半多都是俊男美女，十分亮眼。

　　其中一个看着竟然有几分眼熟。

　　林续橘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才想起是在冬季时装秀上看到过她！叫什么来着……当时桑还给她缝衣服！！！

　　哼！！！

　　差点忘了找桑算账！干嘛离别的女人这么近！

　　气成河豚的林续橘后知后觉地鼓起腮帮子。

　　坐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的孙舒晴似有所觉地抬起头，就看见被张扬领进来的女子。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这张脸……

　　人来的差不多齐了，只有面对着大门的主客位一直是空的，一道有一道热腾腾的菜上上来，却没人动筷，也不知道是等谁。

　　林续橘有些纳闷，她看着那只翘起尾巴活灵活现的松鼠鳜鱼，啊，酱汁橙红，油亮亮的，一看就很好吃……

　　不过她再笨，也知道这得等主人说开动了才能举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挣扎着把目光从鱼上撕开，开始暗中观察桌上的人。

　　那个坐在她“情敌”身旁的中年男人，好像贴了发片，颜色不太对，他看了好几次表了……那个客人是不是不来了呀。

　　嗯，再瞧瞧看看情敌……哼，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但一看就没有它的毛好摸。它有尾巴，情敌有吗？

　　不是我说，在场的各位都是辣鸡！

　　桑最喜欢它的尾巴了。

　　林续橘想着想着就想远了，一只脚在桌下踮起，蹦跶两下。

　　浑然不觉坐在对面的张扬眼睛都要眨抽筋了。

　　菜上齐了。

　　主位的人还是没来，孙舒晴侧身为中年男人倒上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胡总，我听说十洲春只供应给和风堂，能不能喝上还得看运气，我来宴樽几次了都是去的大厅，今天呀，我终于能喝上啦！”

　　胡鹤鸣脸色稍霁，端起酒杯和孙舒晴碰了碰。

　　坐在右侧的葛总不动声色地让服务员将椅子撤下，他挪挪位置，和胡总碰了碰杯。

　　边上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纷纷开始敬酒。

　　又是说酒好的，又是说宴樽有多么多么难约，胡总喝下一口，也啧了声，说道：“这在南宋是贡酒，宴樽的老板好不容易得了残缺的秘方，调了两三年才做出满意的味道……”

　　言语中不掩自得。

　　酒过三巡，林续橘也吃得差不多了，突然，她的手臂被捏了捏，一转头，就看见张扬凑到了她身边，低声说：“去敬酒啊，就差你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张扬看着也喝了不少，整张脸通红，平时的文气褪去不少，看林续橘没有动作，他皱起眉头：“你看孙舒晴，多会来事儿，几句话就把胡总哄得眉开眼笑，这一来一去，资源不就到手了吗？”

　　“再看他左边那个，叫龚婉，和你差不多大，刚二十岁，也是新人……”

　　林续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藕荷色大衣的女生，她及肩短发，发尾微微内卷，大大的杏仁眼，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清纯。

　　此刻脸红彤彤的，坐在葛总的右手边，林续橘看到葛总的大臂动了动。

　　——分明就是在摸那女生的大腿！

　　龚婉似乎有些醉了，动作懒洋洋的，杏仁眼里有层水雾，眉毛却皱着，显得有些难为情。

　　林续橘一下就弹了起来，张扬一拉没拉住，就看见她走到龚婉旁边亲昵地拉住她说：“婉婉，陪我去趟洗手间吧。”

　　龚婉反应有些迟缓，说了声好后又向葛总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才慢慢站起来。

　　两人一起走到长廊处，龚婉靠着墙，林续橘正准备问她要不要先送她回去，她就轻笑一声：“新来的？”

　　林续橘一愣。

　　靠在墙上的龚婉眼神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她笑了笑继续说：“葛总家有悍妻，最多也就是摸摸。倒是胡总……”

　　龚婉偏过头没有继续说。

　　林续橘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些，此刻也觉得刚才自己的动作多余了。

　　成年人的世界各取所需。只要不太过分，她也懒得去管那么多。

　　龚婉显得无辜而清纯的杏仁眼微微眯起，看着站在眼前的林续橘：“小妹妹，别这么好心。”

　　然后话锋一转：“还是说，你的目标没有来？”

　　说完，也不等林续橘回话，又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了。

　　林续橘摸摸鼻子，大概也知道了这是个什么场合了。可惜她包还放在位置上，得回去拿，不然她就直接走人了。

　　她皱了皱眉，还得给张扬说一声。

　　哎。

　　还是当猫好。

　　人的想法就是太多了。

　　一进去，龚婉原来的座位已经被另一个女生坐了，正咯咯娇笑着和葛总敬酒，龚婉脚步一顿，随即找了个空座坐下。

　　屋子里的人少了些。

　　林续橘正准备和张扬说一声，已经把领带解开的胡总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丝路的经纪人可得有点能耐，像老左。”

　　他指着坐在葛总身边穿着褐色西装的男人：“你看看，变化多大，哪有当年的样子。”

　　左朋义在经纪人圈子里挺有名的，他出生于农村，据说刚开始是个做销售的，后来被丝路签上，现在手下带出来的名模有好几个。

　　不过最为人称道的，他手下的人没有一个发达了就踹了他的。不少人揣测他手里应该握着不少东西……

　　左朋义笑笑举起一杯酒，腕间数十万的表映亮了张扬的双眼。

　　林续橘不知道左朋义是谁，但她发现张扬的脸色变白了些。

　　再将他此次的急躁联系起来，她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次，不仅是她，也是张扬的机会啊。

　　张扬也给她说过几次，野路子的经纪人有多么多么难当，没有公司撑腰，抢资源只能抢别人剩下的。

　　如果张扬能当上丝路的经纪人，他以后的发展肯定会好很多。

　　林续橘对上了张扬的眼睛。

　　张扬表情有些尴尬局促，眼睛里却夹杂着期盼。

　　哎，再怎么说，张扬也帮了她不少忙，她没有身份证，没有资历，每次都是张扬去帮她接活儿，给她的工资一分没有少过，林续橘知道这在圈子里已经是很高的比例了。

　　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着这份情的。

　　在场的就她没有敬酒了，嗯，她白吃一顿大餐，给主人敬个酒还是可以的。

　　于是她端起酒杯，轻轻和他碰了碰。

　　胡总却笑了起来，他挥挥手：“一杯怎么能够，佳酿配美人，起码要来三杯。”

　　孙舒晴在一旁笑了笑，说道：“胡总，你这可是偏心。”

　　人喝了酒，行为不免较平时更为放纵，主客没来，在场的他最大，胡总看见站在不远处那纤细高挑的身影，不禁仰头干完杯中酒。

　　若不是这个尤物，他会通知张扬来吗？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野路子出身的。

　　“倒上倒上！”他催促着孙舒晴，话是对着张扬说的，眼却一直盯向站着的林续橘，“公司现在就想用新人，经纪人也好，模特也好，都需要新鲜血液。”。

　　孙舒晴脸上笑意不变，慢条斯理地倒上三杯。即使喝了酒，她动作也依然温婉优雅，一身旗袍，和这古香古色的装潢相得益彰：“林小姐，恭喜你了。”

　　她温柔地说，像是真心为林续橘祝福，又把酒向前推了推。

　　林续橘皱起眉头，张扬见状站了起来，端着酒上前哈了哈腰：“胡总，她才入圈，没见过世面，酒量也不行，要不您看，这三杯我替她喝了吧！”

　　胡总哈哈一声：“没见过世面就要她多见见嘛，像老妈子一样把新人护在后面，到时候不一样踢了你就走。”

　　这句话戳了张扬的痛处，他一下就沉默了。

　　只端着酒一仰头。

　　桌上只有两杯酒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林续橘，又坐回了原位。

　　看林续橘态度软化，孙舒晴默默起身去拿新酒，胡总旁边的座位便空了出来。

　　胡鹤鸣拍拍椅子：“过来坐。”

　　“就当给你们迎新了。”

　　这话一出，林续橘就知道这时候若她不喝，张扬这个经纪人是肯定签不成了。她倒是不稀罕这个什么丝路，但是张扬却是眼巴巴盯着这个机会的。

　　她从来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一定会还回去。

　　林续橘叹口气，坐了下去，说了声敬胡总就喝了两杯。

　　她从来没喝过白酒，不知道十洲春这般猛烈，此时脑中已经开始眩晕，一转头视野就跟着晃动，像是脑仁要和颅腔分家了一般。

　　“来，第三杯。”胡总倒了一杯酒，亲自放入她的手里。

　　张扬抬头，看见他的手趁机包住了林续橘的手，他踯躅片刻还是停在了座位上。

　　而林续橘皱起眉头，靠在椅背，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一直烧到眼尾，连皱眉都显得无比妩媚。

　　她甩了几下，没甩开胡总的手。

　　酒意蔓延得太快，她甩不开，火气就上来了，又觉得眼前那张脸油锃锃的，恶心极了。

　　她手腕用力一抖，就把酒泼在了胡总脸上。

　　整个屋子里就听到“哗”的一声。

　　气氛猛地凝固了。

　　搞事情【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