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撒喵》Adenine

55、臭不要脸

　　手磨咖啡的温度被凉气凝结为水珠，挂在杯沿上，被重力拉得下坠。

　　“哒”地落在杯垫上。

　　像是眼泪。

　　泪水不断从林续橘脸上滑落，她坐在沙发上，双肩颤抖。

　　她闭着眼睛，睫毛被染得晶莹，胸膛不断起伏却发不出哭泣的声音。

　　和她旁边少年截然不同。

　　然而这样的桑扶枝却更让她想嚎啕大哭。

　　冷静的。

　　单薄的。

　　微笑着的少年。

　　林续橘抽噎着，对面坐着她的母亲。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又小又软，像只小病猫。

　　寇女士为了照顾她，放弃了最好的事业上升期，淡于幕后。在她五六岁后，寇女士便开始从事慈善事业，十年如一日，不辞辛苦。

　　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然而这样一个对所有孩子都抱有善意的女人，却为了自己的女儿对一个少年竖起了荆棘。

　　母爱是自私的无私。

　　林续橘无法怪罪自己的母亲。

　　她只是心痛。

　　心痛桑扶枝。

　　在这个世界上，再多的骤雨狂风都不会侵及到她。

　　但是桑扶枝。

　　没有人爱他了啊。

　　——

　　这一觉林续橘是哭着醒来的。

　　昏暗的被窝里，它舔舔自己的爪子，觉得整张脸黏糊糊的，毛像是被粘在了一起。

　　等等……

　　毛？

　　天啊！！！昨晚她本来要去开直播的，积分已经见底了！！！那点子积分根本不够她支撑一个晚上的人身啊。

　　它要趁着桑醒来之前逃跑才行！

　　当它拱起身子正准备从床脚逃跑时，被窝被掀开了——

　　明亮的光线让它的瞳孔骤然锁紧，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林续橘保持着匍匐的姿势僵硬在原地，耳朵紧紧贴在后脑勺上，天知道，它的胡须都不敢颤动了。

　　糟了！

　　完了完了完了！

　　桑的记忆会被清除的！

　　“早上好。”

　　被子被拉得更开，它看见桑的睡袍系带早已变得松垮，半个胸膛露在外面。它吞了下口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原因。

　　他是故意的。

　　它不合时宜地想着。

　　靠在床头的男人伸出手指温柔地挠它下巴，林续橘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地眯上了眼睛。

　　胸腔震动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这毛茸茸的身体里装了一个小马达。

　　男人的手逐渐往回缩。林续橘仰着下巴，一路被带到他跟前。

　　直到前爪的肉垫下不再是柔软的床，而是带有温度的、颇为柔韧的触感。

　　林续橘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把两只前爪搭在了桑的腰腹，整只猫大幅度地向前撑着，若不是下巴下还有一只手，它早摔倒了。

　　它一惊，准备撤爪子逃跑，便被桑扶枝用手按在了身上。

　　桑扶枝的手生得好，十指修长而有力，但林续橘从来不知道这些手指是如此的灵活。它们仅仅是搭在它后脑勺和脖颈处轻轻揉捏，林续橘就已经情不自禁地用头去蹭它们，眼睛也再次眯成一条线。

　　“不用担心。”他轻声说，震动从胸膛传来。

　　林续橘的肉垫和男人的皮肤发生挤压，它甚至感觉到了他心脏的跳动，毛上湿漉漉的泪痕被温热的手指拭去，桑扶枝的体温让它感到了安心，它抖抖耳朵，继续捕捉男人的嗓音，便听到他温柔地呢喃，“我的小猫。”

　　它猛地站起来，直视着男人的眼睛。

　　你知道了？

　　哼。

　　仔细想一下，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它后脚用力，跳上了男人的腰腹。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它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又被耳后温柔的手指弄软了声调，那一声带点哑的“喵嗷”瞬间变成了毫无威慑力的“喵嗷呜”。

　　林续橘生气地抖抖脑袋，光影之下能看见蓬松的细毛抖落在空气中。

　　像是蒲公英“噗”地炸开。

　　一只前爪狠狠地在桑扶枝的胸膛上拍了几下，只是锋利的爪子全部都藏在肉垫里，那嫩嫩的粉色看着有几分憨态与可怜。

　　桑扶枝闷笑一声。

　　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我与狸奴不出门”。

　　原来猫是这样可爱的生物。

　　林续橘更生气了，它在他身上往前一跳，前爪的指甲“噌”地弹出，高高举着，动作迅猛如同出栏的猛虎。

　　落爪时却轻轻的，在男人的下颌上甚至连一丝红印都没留下。

　　“喵！”还笑不笑了！

　　男人的双手穿过它的前肢，把它高高举起。

　　林续橘喵喵乱叫着，腰腹和后腿拉长，像是变形的糯米团子。

　　“早就知道了。”他答道。

　　“喵！”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男人却不回答了，只是把它抱进颈窝。

　　林续橘没等到回答，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猫和人是存在语言障碍的，不是它说，它挺看不起人的语言能力的。刚才那个回答应该是凑巧吧。

　　桑扶枝的手摸着蓬松细软的皮毛，微微偏头，高耸的鼻梁埋入毛茸茸的肚腹。

　　男人微阖双目。

　　他怎么敢。

　　若是说了，妖精消失了可怎么办。

　　林续橘舒服地直哼哼，音调又长又嗲。

　　嘴里什么甜言蜜语都往外蹦。

　　最喜欢桑桑了。

　　想一直呆在他的颈窝。

　　想亲他。

　　还想和他睡觉！

　　男人的眼里氤氲出笑意，林续橘毫无所觉，只觉得右腹部被冷落了，它喵喵叫着，希望桑扶枝能挠挠它的右边。

　　那只大手如愿以偿地转移到了右边。

　　“喵……”尾椎也要，对对对，就是那里。

　　那手搭在猫的后背上，四指微曲，逆毛挠着林续橘的脊椎，它情不自禁地前爪拉长，高高拱起屁股，尾巴缠缠绕绕地搭在男人的手腕。

　　“喵~”其实猫屁股也想被摸摸！

　　喵音未落，它就觉得屁股被手虚虚握住了。

　　啊，桑真是贴心呢，就像能听懂一样。

　　能听懂一样……

　　听懂！

　　这分明就是能听懂啊！

　　林续橘从【被撸】状态清醒过来，恼羞成怒地给了桑扶枝一爪子，三两下跳到床底下去了。

　　“喵！”臭桑！

　　桑扶枝摸了摸鼻子，低笑一声。

　　他是真的，没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啊。

　　当桑扶枝把蛋羹从厨房里端出来时，放在桌上的烤土司已经不见了，猫也没了身影，他轻叹一声，看来是真羞了。

　　目光落在剩了一点残渣的瓷盘中，他的目光转深。

　　变人的时间并不受林续橘本身意愿地控制，应该是有一定的介质，比如灵力或是别的东西兑换输出。

　　而他的小家伙，明显是捉襟见肘。

　　对自己猫的形态讳莫如深。

　　并不是怕他接受不了——他对她足够了解，她信任他。

　　这个念头让他眉目都柔和下来。

　　那便是有限制条件。

　　桑扶枝将碗放在餐桌上，是妖精的守则或是别的未知因素。

　　某个东西束缚着她。

　　而在外面上蹿下跳疯狂敢直播进度的林续橘没有想到，桑扶枝已经把她无法诉诸于口的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它担心系统所说的抹杀记忆，然而不管它怎样狂call系统，系统都毫无反应。

　　林续橘：……

　　系统越来越失灵了，商城页面都时常进不去，它不免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连人身兑换都无法实现。

　　而且昨晚的梦境，都是她不在场时发生的事情。

　　那便是桑的记忆。

　　她的桑……

　　林续橘有些难过地咬住尾巴。

　　既然系统有重现他人的记忆的能力，那抹杀记忆便也不是不可能。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系统失效呢？

　　它作为人的记忆也在逐渐复苏，虽然只是零星的片段，但非常地具有代入感，并不像以前那般，像是看别人的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系统的天平在向她倾斜，就像是有人在背后帮她一样……

　　虽然该扣的积分是一分没有少就是了。

　　想到积分，林续橘又是一阵头疼。

　　后天下午还有第二轮面试，据说Q.D的品牌方想从新人里选出拍摄广告的模特。

　　手机里数十条未接电话让她心惊肉跳，她看到张扬发信息给她说，今晚宴樽有丝路的高层要来，让她准备充足。丝路是Q.D的常年合作伙伴，签上丝路对她的职业发展非常好，又反复强调机会来之不易，需要她自己抓住。

　　林续橘觉得张扬有点过于迫切了，不太想去，但看到他苦口婆心地说这个机会是他如何如何争取到的，又不太好拂了别人的好意。

　　她回了他一条信息，张扬把地址和时间发给了她。

　　林续橘估摸着吃顿饭最多三个小时，她算算直播带来的积分，勉强够用。而且现在她凭着自己的美貌成功吸引了一个爱猫大佬，人狠话不多，刷火箭倒是刷的很勤快。

　　嗯，自己小金库日渐丰满，拿来买点物资捐赠出去还能救救急。

　　至于为什么不用桑的钱，是因为林续橘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起过这个念头。

　　——它是一只独立自主的好猫咪呀！

　　晚上七点，天将黑未黑。

　　张扬站在门口，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林续橘的打扮，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是衣料的做工和样式都非常不错，他看了看林续橘那张略施脂粉便美艳到不可方物的脸，念头一转，暗自叹息一声。

　　其实林续橘这个长相对于模特来说并不是很适合，在国际上打出点名气的亚洲女模长相都更为硬挺，细眼，方颌，更具有东方气息。

　　林续橘的五官过于精致妍丽，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本身而不是衣物。

　　不过对于现阶段默默无闻的她来说，倒是不必考虑这么多。

　　张扬垂下眼睛，先爬上去再说。

　　这张脸，在某些场合，可是无往不利的。

　　修改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