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守口如瓶 ...
-
因为很多人在弹幕上敲出想知道猫的夜间生活，或者是想看直播抓老鼠等弹幕，林绪橘身为一个急需积分（划掉）宠粉的猫，迫不得已加更了三小时，凌晨两点才回到家。
一回到家里，倒在地毯上就睡了。
它一觉睡到大中午，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很酸痛，好像被车撵过一般。它昨晚睡得很不安稳，但是醒来后却什么也记不住了。
记忆里一片空白，但是惊惧的情绪却留在了身体里。
像是一滴牛奶滴入了清水，扩散出又细又浅淡的白线，很快就消失无形。
林绪橘晃晃脑袋，肚子饿得要死。
它在客厅里化为人形，拍拍自己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走进卧室。
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床掀开的被子。
连被单褶皱得不成样儿，林绪橘觉得有些奇怪，桑扶枝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他会把床单的四个角都拉得平平整整。
是公司有什么急事吗？
哎自己真是太能睡了！她今天还没有见着他呢。
从冰箱里翻出一盒酸奶，林绪橘盘算着待会儿去他公司附近转转，悄悄地在桑面前露个脸，然后顺便找大黑完成今天的直播任务。
谁知道酸奶还没喝完呢，阳台上就传来敲打玻璃的声音。
林绪橘闻声走了过去，竟然看到了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八公！
“你怎么了？”她连忙问道。
“快跟我来！”八公吼道，“小景明不见了！”
“什么？！”林绪橘连忙穿上了鞋，“怎么会这样！报警了吗！”
“昨天王泓伟、赫棋他们几个小孩说要去辰青山玩一天。还邀请了小景明！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他们平时根本就不理他，怎么会邀请他出去玩！但是……”
但是没有人能听懂一只猫的话。
杨院长前去兴市的福利院做经验交流了，李阿姨心软得很，加上里面王泓伟已经十九岁了，其余的也都是十五六的年纪，景明最小但从小到大都懂事得很。
她比较放心。
寻常人家的小孩都这个年龄了怎么也得和同学出去玩过好几次。
但是这群孩子们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再者，辰青山离福利院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距离很近。
李阿姨被软磨硬泡得没有办法，又心疼他们，只得松口。但是要求他们晚上一定要和她打电话，发定位和宾馆信息。
谁知道就出了事！
小景明在山上失踪了。
赫棋说是今天早上他们起了个大早，想爬上山顶看日出。山上路黑，几个人走着走着小景明就不在了。
几个孩子发现人不在了，却不敢说。
提着心原路返回找了一遍，一无所获。实在兜不住了才给李阿姨打得电话。
他说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很是内疚。
李阿姨急得嘴角的泡都起来了，她连忙打电话报了警。
冬日天冷，有些潮湿的台阶上结了暗冰，警察很担心小景明是不是踩空了从梯子上滑了下去。
辰青山主峰有两千来米，其中一个景点就是岭西绝壁。虽然有护栏，但是一个体型瘦弱的孩子是很有可能从最下面滑落的。
福利院的条件有限，只有年满16岁以上的孩子才能得到一个手机，小景明年纪太小，还没有。也就是无法通过手机定位来寻找孩子。
“但是我在他们的房间听到了，小景明是被他们故意撇在后山的！他们根本没有走岭西绝壁！”
几个孩子录完口供后就被闻讯赶来的另一位护工贺阿姨接回了福利院，八公没看见小景明觉得很奇怪，就跑到了他们宿舍转悠，福利院是四到八人寝，全是高低床，八公有点怕这几个男孩，一进去就蹿到了阳台的窗帘后面。
好在几个男孩都没发现它。
“这臭小子不会真的死了吧……”
“我们会不会被查出来，我没想要他死啊！”
“听说后山有熊……”
“闭嘴！这件事谁也不要再说了！”王泓伟低声呵道，他是几个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他们都以他为首。
“我们咬死那套说辞。”
“再说，是他自己跑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辰青山只有几个景点处设有摄像头，我们一直在爬山不会被拍到，而且最后的摩天云台我们确实出现了。警方不会查到。”
他补充了一句：“只要景明不被找到。”
几个孩子一应沉默了下来。
也许刚开始还有几分希望景明活着回来，但王泓伟此话一说，几个孩子都希望……
景明不要回来了。
他们一开始没想做那么过分，只是晚上几个孩子聊到了辰青山后山闹鬼，为了刺激才决定摸黑走后山上山。
景明一直不说话，赫棋他们心里不忿。
景明在福利院总是受到众人的喜爱，好几次领养的机会别人都相中了景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被耽搁了。几个孩子想不到那么多啊，只是觉得景明抢走了自己的机会。
他们决定捉弄捉弄他。
把他一个人丢在后山。
恶意是可怖的。
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还没形成是非观念，他们凭借着浅薄的恶意就将人置于险地。
不过景明也太不经吓了，王泓伟一句扒他裤子就能把他吓得蹿入了丛林。
他们可没想到把他吓跑，只是想爬快点丢下他罢了。
所以说，是景明自己的错。
他们可没人逼着他跑啊。
听到他们说话的八公心急如焚，可它毕竟是猫啊，要怎么告诉人类他们才理解呢！
它想到了林绪橘。
林绪橘是唯一可以帮助景明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林绪橘顾不上震惊，她连忙换了身衣服，拿起钱包和手机就抱着八公上了出租。
……
承禾集团二十七楼，市场部的助理坐在工位上，就听到那位据说有点背景的实习生接起电话就匆匆离开办公室，他一边继续制作报表一边暗自摇头。
果然是硬气啊，主任还在呢就敢明目张胆翘班。
而走廊里的林续榆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的，刚才桑扶枝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问他现在在哪里。
他报了公司的地址，觉得桑扶枝还算有点良心，要帮他脱离苦海。
十二楼有间咖啡厅，私密性不错，林公子一看时间，九点半，顺道吃个早餐吧。
不当模特后不用忌口控制体重，最近他有些放飞自我。
他的小松饼刚端上来，桑扶枝就到了。
“嗨！这家小松饼味道还不错……”
林续榆话还没说完就被桑扶枝打断了。
“她那天是不是去找我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林续榆等口中的甜味被冲淡后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松饼的香甜一瞬间被苦涩取代，他嗓音压低：“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件事。”
他放下叉子，抬头看了眼桑扶枝：“谁在你面前嚼舌根，敢提我林家的事。”
林续榆眉头一挑，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他的眼睛黑沉沉的，郁气在其中形成漩涡。
“她的室友叫周琳。”桑扶枝仿佛没看见林续榆阴鸷的表情，说出来的话更像是陈述句。
“周琳？”林续榆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确实是林绪橘的大学室友，两人关系很好，那姑娘在葬礼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她提的？”
这句话足够证明周琳此人确实存在。
所以梦是真的。
桑扶枝只觉肝胆俱裂，太阳穴处突突地跳着，周围的一切变成虚影，不断分开又重叠。
“她给你打了电话。”他喃喃地说，双手撑着桌子。
林续榆没听见桑扶枝在说什么，但他已经发现了他的状态不对。
他看见桑扶枝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神采，就像是他和母亲那日在饭桌前发现他一样——
“你别听人胡说。”
“那是个意外！”
“对面的货车超载超速，又下着雨。”他抹了一把脸，用力撑住桑扶枝的肩膀。
然而男人没理他。
只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重复道：“我害了她。”
“是我害死的她。”
“桑扶枝，你冷静一点。”林续榆用力压着他坐到沙发上，“没有这回事！”
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十年来他守口如瓶，为了遵循她的意愿。
也是为了桑扶枝。
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桑扶枝知道他的选择会带来如此结局，他会有多痛苦。
但是落了灰的秘密，现在却被翻了出来。
林续榆也是恨过桑扶枝的。
尽管理智上清楚地知道，超速行驶的货车司机才是她凋零的罪魁祸首，但是人的情感却不能完全地受理智控制。
爱也如此，恨也如此。
下葬的那天，桑扶枝甚至没有进灵堂。
他远远地坠在后面，一言不发。
也没有眼泪。
大冬天里穿着单薄，微微佝偻着。
像是整根脊梁都被人抽去了。
脸色苍白，衬得眼珠颜色浓得像墨。里面没有光，劣质玩偶的眼睛似的，叫人看不出喜悲，只觉得呆滞、麻木。
因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葬礼一切从简。
林母哭哑了嗓子，她守了一夜的灵，烧了一晚的纸。
到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
整个人被林父撑着，眼睛通红。
在病床上时，林绪橘办好了角膜捐献的手续，所以林家选择了火葬。
火红的幕布降下，林母发出一声堪称凄厉的恸哭。
那声音简直不像人声。和她那文弱优雅的外表截然不同。
那是失去小兽时母兽的悲嚎。
哭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林续榆站在幕布前，觉得茫然。
鬼使神差地，他回头看了一眼。
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青年。
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不是冷漠。
只是丧失了做表情的能力。
一片空茫。
就是那个时候林续榆决定守护这个秘密。
他有种预感。
——如果桑扶枝知道，他会死的。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守口如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