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师太ABC》纳兰铮

7、B是谁

　　话说A家家庭革命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B却在家享受独自的静谧时光：只开一盏落地灯，泡一壶热茶，透明的茶壶里上下翻滚着洋甘菊花瓣，绘着紫色鸢尾的骨瓷杯子盛着金色茶汤，香气袅袅上升。B斜斜倚在沙发上，随手翻看一本书开始阅读。懒洋洋的，希范蜷缩在沙发的另一角，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她的客厅，整整一面墙的都是书架，钢板钢架，极为结实牢靠。上面的书按照拼音字头排列，CD亦然。《笑林广记》的左边是《笑傲江湖》，《时间简史》右面是《石头记》；《卡门》旁边是《CAT》，陶喆的《乐之路》伴着周杰伦的《叶惠美》。她不拘什么书，只是阅读本身就令她愉悦，平静，仿佛身至另一个次元。
　　从小她就是早慧的，三岁已经识得数百字，数十首诗在腹中。外公外婆都叫她“女秀才”，语气是无不自豪的。记得大概四岁，父母经常吵架。一次吵得特别凶，叫嚷声连大街上都能听得见。父亲摔门而出，母亲蓬头垢面，发疯一样砸烂了所有她能砸的。她缩在书架和墙壁的狭小缝隙里，象一只流浪犬，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她颤颤悠悠地伸出手，摸到地上一本蓝皮书，打开第一页，强迫自己看下去：“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开始是晦涩的，逐渐流畅起来：她仿佛就坐在鹏鸟的背上，一路向南，迅速掠过波涛汹涌的大海，掠过雾气蒸腾的原野。天是湛蓝的，林野的风扑到脸上，暖暖的都是生命绿色的气息……
　　那是一场绝妙的旅行，有如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待她回过神来，日头西斜，家里空无一人，并且早已过了饭点，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外人看起来，这小女孩似乎已经被世界遗忘了。但她的心情是愉悦的，每一个毛孔都畅快淋漓，如沐春风。
　　从此，她爱上了阅读。
　　因为她热爱阅读，所以自小成绩优异；因为热爱阅读，所以学术成绩斐然；因为学术成绩斐然，所以她是引进人才；因为是引进人才，她才能独自买下这单元；因为有自己的房子，所以才可以像现在这样，坦然地喝茶、阅读、静静地看时间流过、与希范同安。
　　现在她是一名教书匠，庄子是她的必选书目。她总是跟学生说：“如果你读懂了庄子，你会对生活永不绝望。”
　　因为他，拯救了她。

　　“铃-----”电话响起，B动也没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抬一下。“你好，我是B，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请在‘哗一声之后’留言，谢谢。”
　　如果说这栋蜗居是B的私人城堡，那么电话答录机就是她的护城河。来拜访是你的事，但放不放下吊桥，完全得看城堡主人的意愿。
　　“B，我是妈妈，我知道你在。明天上午10点半我去你家。记得别出门。就这样，明天见。”
　　B望着电话，嘴角溢出苦笑：有时候，河挖得再深也没用。
　　因为她的母亲，是空降兵。